凌畫沒生事兒,與宴輕跟著商隊,順利地混出了城。
出了城后,宴輕與凌畫很快便與商隊分開了,單獨行走。
十三娘與了塵自從與寧葉分開,便掩藏蹤跡由人一路護送著,途中耽誤了幾日,今日才進了陽關城。誠如凌畫所說,陽關城的確已經是寧家人的地盤,進了陽關城,就相當于已回到了寧家的勢力范圍,所以,他們才不再時時小心處處謹慎,才顯露出了行跡。
兩隊人馬側身而過時,十三娘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猛地回轉身,向后看去,只看到一隊商隊出了城。
了塵疑惑,“怎么不走了?”
十三娘秀眉微微擰著,對了塵說,“我好像是聞到了熟悉的香味,這香味在我認識的人里,唯獨掌舵使凌畫獨有。”
了塵一愣,也跟著她視線回頭看去,“這、不能吧?凌畫一直在江南漕運處理事情,她怎么會來陽關城?”
十三娘也覺得不可能,他們一路走來,要過江陽城,還要過幽州城,然后再過涼州城,才來到陽關城,只說幽州城,幽州溫家,便不可能讓凌畫過城,只要見了凌畫,定然會將她扣在幽州。
她怎么會來陽關城?想想也不可能。
十三娘抿唇,“但這香味,十分熟悉,我應該不會聞錯,你知道的,我擅調香,對香味十分敏銳。除非那隊伍里有人與凌畫用一樣的香,但這香,似花香又似藥香,清清幽幽,若有似無,我著實聞不出來,是用什么調制的。也不知天下哪里,有哪家賣這種香料,就算不是凌畫,也該是與她有一定關系的人。”
了塵看著他,“你的意思是……”
“讓人追上去查清這一隊商隊的來歷,以及里面每個人的身份。統統核實一遍。”十三娘看向被寧葉派遣護送他們的人,“寧四,聽到我說的話了吧?你帶著人去查。”
寧四皺眉,“可是少主吩咐……”
十三娘截住他的話,“若是表哥在,也不會放過一絲疑惑,你要知道,我擅調香,已爐火純青的地步,既有懷疑,萬一真是凌畫或者與她有關系的人,來了陽關城,我們錯過查知,會誤了表哥大事兒。”
寧四想想也對,“我這就帶著人去查。”
十三娘想了想,“我們一起去。”
寧四沒反對。
于是,一行人立即轉身,跟隨那隊商隊追出了城。
他們動作很快,轉眼便攔住商隊,這是一隊茶商,大約百多人,是從江南運送的上等好茶來陽關城,以茶換取陽關城的皮毛之物,如今車上裝的是皮毛,是要返程。
被人攔住,押送貨物的管事兒一驚,連忙上前詢問。
寧四拿出陽關城專屬的通查令牌,掌事兒的不敢有怨言,連忙停車,規規矩矩讓所有人都下車,停在路邊,讓其盤查搜查。
他們是正兒八經經商的商隊,是江南的老字號,素來遵紀守法,所以,還真不怕查。不過心中也疑惑,都出城了,怎么又遭了盤查了?
寧四將所有人都查了一遍,沒發現什么異常,回頭看十三娘。
十三娘也一樣對每個人都查了一遍,湊近了,也未曾聞到熟悉的香味,心中疑惑,盯著掌事兒的問,“我記得你們出城時是二十二輛馬車一百零一匹坐騎,怎么如今少了一匹坐騎?”
管事兒的一愣,連忙說,“姑娘,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商隊就是二十二輛馬車一百護衛坐騎。”
“不對。”十三娘搖頭。
寧四仔細回想,當時錯身而過,他也未數這一商隊出城的馬車輛數和騎行人數到底是多少,總之不少,看著這一商隊,他看不出少了一匹坐騎。
十三娘道,“有一匹空馬無人騎。”
掌事兒的立即說,“這個啊,是風雪太大,在下為了躲風雪,上了馬車。可不就空出一匹馬?”
十三娘還是疑惑,“你是在什么時候進了馬車里的?”
“出城后啊。”
“不對,我看到你們商隊時,就是過城門時,有一匹空馬。”
掌事兒的疑惑地看向隊伍中的人,罵道,“指不定是哪個備懶的家伙為了躲風雪,早早就鉆進了馬車里,畢竟馬車里暖和。”
十三娘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滿意,秀眉皺著。
掌事兒拱手道,“姑娘,咱們十三商號從不違法亂紀,流傳百年,正正經經地行商,絕不做觸犯律法之事,還望姑娘明察。”
十三娘不理掌事兒的,對寧四道,“扣押他們幾天,帶回去挨個審問。”
寧四倒是沒意見,一擺手,吩咐,“帶回去。”
掌事兒的無奈,這群人拿著官府的搜查令牌,他就算心中再不滿意又要耽誤行程了,但也沒法子,只能聽話,無法反抗。
于是,在十三娘的要求下,這一隊剛出城的茶商隊伍,又折返回了陽關城。
宴輕和凌畫此時其實就在不遠處的山坳處,由樹木林子擋住,依稀可以看到官道上十三娘那一行人追出城,攔住了那一隊茶商,盤查許久后,依舊不放人,又將人帶回了陽關城。
凌畫對宴輕說,“哥哥,幸好我們脫離隊伍快。”
宴輕轉頭看著她,蹙眉,“我們哪里暴露了?”
凌畫也莫名其妙,“不知道啊。”
她與宴輕雖然沒辦法用易容之物遮擋著臉,但這樣大雪的天氣里,裹成熊一樣,只露出一雙眼睛,因特意做了一番喬裝,跟這一隊商隊穿的衣裳差不多一樣,都是用一張皮子裹著大半個胸前,當時認出十三娘和了塵時,她也沒使勁盯著他們看,只不過就掃了一眼,便跟著商隊邊上混著出了城門,她自認沒有哪里有疏漏的。
但是事實,就是十三娘那一群人,追出來了,攔住了這一隊商隊,肯定是他們倆出了問題。
她也看著宴輕,“難道是咱們倆沒隱藏住身上的貴氣?”
宴輕無語,“你如今裹的跟熊一樣?還有貴氣這種東西?”
不說頭頂戴著北地人特有的氈帽,就是胸前這大塊的皮子,將她的小身板都裹成了個水桶腰,反正他是看不出來,她還哪里有江南漕運掌舵使時通體氣派的模樣。
凌畫也覺得自己沒有,宴輕更沒有,他們兩個既然是偽裝出城,自然會把自己有棱有角的東西藏起來,藏的跟普通人相差無幾,不走近了扒開了氈帽和身上裹的皮子看,根本就看不出。
而遇到十三娘時,是中間隔著車輛馬匹和人的,按理說,不該被她發現才是。
“行了,走吧,不管了。”宴輕拍拍一旁啃樹皮的馬,為了出城,將馬車賣了,只留下了這一匹好不容易訓出來自己會走路的馬,宴輕本來想把這匹馬也賣了,凌畫舍不得,畢竟這匹馬這一路,陪伴他們倆,實在是出了大力了,說什么要等到走雪山前,交給暗樁,讓人送回江南去,他只能依了她,這才留下了一匹馬,不管是因為什么暴露了蹤跡,總之,沒被抓到,那就不必理會了。
宴輕伸手攬了凌畫,翻身上馬,兩人一騎,前往碧云山。
十三娘和寧四等人本來沒打算在陽關城逗留,但因為十三娘聞到了熟悉的香味,說動寧四扣押了商隊,于是,在陽關城又逗留了三日。
這三日里,盤查審問了這一隊茶商,自然是一無所獲。
寧四雖然不滿十三娘折騰一回,但倒也沒有說什么,三日后,吩咐人放了茶商,讓十三娘啟程回山。
十三娘雖然不甘心,但沒有證據證明她聞到那熟悉的香味是來自凌畫或者與凌畫有關聯的人,只能作罷。
就在一行人要啟程時,寧四收到了一個消息,面色微變。
十三娘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兒?”
寧四看著十三娘,“宴輕和凌畫出現在了涼州城。興許你是對的,他們可能是來了陽關城。”
十三娘臉色一變,“消息可確實?”
“自然確實,是風隱衛送到碧云山的消息,少主不在碧云山,家主三日前已下令,封鎖陽關城和碧云山腳下的青山城,不得讓人隨意進出。”寧四道,“但風雪太大,碧云山距離陽關城畢竟有些距離,今日命令才到陽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