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快速地收拾了必須要帶的輕便的東西,比如藥瓶令牌什么的,至于衣物等等,她去喊醒了大娘,請她代為保管。
大娘驚訝地看著她,“夫人,你們要連夜離開?”
“有要事在身,必須走,馬車等物,請大娘代為保管。”凌畫送上豐厚的錢袋子。
大娘連連推辭,“保管馬車與物事兒,不是什么大事兒,院子里地方大,也有閑置的屋子,有的是地方擱,夫人已給了許多銀兩,無需再給了,老婦一定給你好好保管等著你們回來取就是了。”
凌畫硬塞給她,“每日要給馬喂草料,這個活計得需大娘您辛勞,這銀子您拿著,我們離開才安心。”
老婦只能收了。
凌畫交待完,已過了一盞茶。
宴輕已穿好衣裳等著,見她回來,扔給她一件夜行衣,“你也換上這個。”
凌畫“呀”了一聲,“哥哥,你什么時候給我也弄了一件這個衣裳?”
“過幽州城,你以為靠你隨便用脂粉在臉上涂涂畫畫就能蒙混過去嗎?”宴輕哼了一聲,“自是在你路過城鎮盯著糖葫蘆眼饞沒忍住停車去買糖葫蘆時,我進了衣裳鋪子給你買的。”
他早料到了,過幽州城,怕是要用他攀城爬墻。
凌畫無話反駁,對宴輕討好一笑,拿了夜行衣進了屏風后。
本來按照既定的安排,她與宴輕易容,帶著望書等人護衛,跟著早已安排好的商隊,蒙混過城,但是誰知道,到了江陽城便被杜唯給盯上了名望樓,以至于望書等人被扣押,她和宴輕兩個人上路,一切的計劃被打亂,尤其是她和宴輕對易容藥物過敏,藥膏抹上臉后,發作的快,若是不及時清洗,毀容也是有可能的,她可舍不得自己和宴輕這兩張臉這么被糟蹋,只能用脂粉涂涂畫畫了,但確實要大打折扣,只要明眼人或者熟識的人一看就能認出來。但也沒有法子。
尤其是如今幽州城封鎖城門,她更是無計可施,暗衛打探消息都小心謹慎,不敢輕易靠近被察覺,也就宴輕這樣的絕頂高手,才有本事翻越城墻闖入溫家悄無聲息來去自如吧!
她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了!
兩盞茶整,凌畫換了夜行衣,收拾了個小包裹,輕輕便便拎著出來,“哥哥,我好了。”
宴輕點頭,“那走吧!”
二人出了房門,大娘又來送,讓二人務必放心,她一定給二人保管好東西,等著他們回來取。
凌畫點頭。
出了這戶農家,進入了夜色里,今晚的夜濃黑如墨,讓凌畫想到武俠畫本子里說的,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她還沒這般體驗過,由人用輕功帶著半夜里翻越城墻,尤其是重兵把守的幽州城的城墻,一時有些說不出來的興奮。
宴輕敏銳地察覺到了,問,“你高興個什么勁兒?”
大半夜的他有覺不能睡,陪著她折騰不說,還要用輕功受苦受累帶著這小祖宗躲避城門守衛過城墻,他自己都可以想象得到累死個人。他是真的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凌畫勉強收了收興奮勁兒,但也有點兒收不住,小聲說,“哥哥,我還沒這么黑燈瞎火的爬城墻闖過城門。”
宴輕無語,“那一會兒好好體驗一下。畢竟機會難得。”
以后若是沒必要,她可能此生就這么一次經歷,但分有別的法子,他才不樂意累死累活帶著一個大活人大半夜的爬人家重兵把守的城墻。
他那死去的師傅,若是知道,應該會很樂呵,畢竟,他也算是學藝有成,帶著個大活人半夜爬城墻,昆侖山玉山之巔的鬼煞關,應該與幽州重兵把守的城墻,相差無幾的難度吧?
反正他也是沒體驗過。
凌畫重重點頭,“嗯。”
宴輕帶著她一路來到城門外,對她壓低聲音說,“一會兒心跳的別太快,別害怕的尖叫出來,也盡力少喘氣,屏息會不會?”
他本來是想點了她的睡穴的,但剛剛發現她這個興奮勁兒,一副期待的不行的樣子,便打消了念頭。
凌畫小聲說,“我懂,哥哥放心,我對半夜做壞事兒還是有很多經驗的,小時候我四哥帶我偷偷溜出家門,我們家不敢走大門,不是鉆狗洞就是爬高墻的,還不能讓護衛發現。白天有課業,只能晚上偷偷摸摸的出去玩。”
宴輕:“……”
他可真是娶了個小祖宗回家。
他無語地說,“行吧,既然你有經驗就好。”
那他就不擔心因為她被守城的士兵發現了。
宴輕拿出一個輕巧的攀繩索,這攀繩索與尋常市面上賣的攀繩索不同,是極細極細的一根細鐵絲,凌畫睜大眼睛用力看,也只看到那么一點點細微的鐵光,上面一個小小的細細的鉤子,只見宴輕輕輕揚手,那細鐵絲徑直向城墻上而去,凌畫豎起耳朵聽,沒聽到任何聲響,只有耳邊冬日夜里呼呼的冷風聲,宴輕伸手攬住凌畫的腰,貼著她耳邊耳語,“屏息兩盞茶,忍不住時,張嘴吸氣,再順著風,緩緩吐氣,任何聲響都不得發出。”
凌畫一下子緊張了,用力地點頭,用氣音說,“好。”
宴輕拽著細細的鐵絲,攬著凌畫,不見他怎么提力,身子貼著城墻根凌空而起,凌畫睜大眼睛,什么也看不見,只看到她被宴輕攬著貼著城墻上升,就連兩個人的衣裳都沒有摩擦城墻發出聲音,任何丁點的聲音都沒有,只四周風聲,呼呼的貼著城墻吹過,因是緊身的夜行衣,衣袂也沒有被風吹起發生任何聲響。
凌畫聽從宴輕的囑咐,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忍不住時,張嘴吸氣,再順著風緩緩吐氣,讓氣隨著風飄走。
很快,宴輕便上了城墻,他掐算的準,正是城墻守兵交接班的時間,凌畫看到三步一崗的士兵,眼睛睜的大,城墻上無處可藏,她緊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見宴輕臉色如常,隨手揚了一把什么東西,轉瞬間,便刮起了一陣大風,凌畫的眼睛被刮的睜不開,只覺得宴輕帶著她一陣天旋地轉,似疾馳掠過了什么,再睜開眼睛時,宴輕已帶著他進了城墻內,下了城墻,躲在了一個黑暗的角落里。
凌畫眨眨眼睛,驚喜地看著宴輕,有一腦門子的官司想問他,剛剛他隨手揚了什么,竟然能突然起風,不過如今不是問的時候,宴輕貼著墻根靜靜地攬著她站著沒說話,她便也不敢出聲,靜靜跟著他站著。
不遠處,聽到有士兵出聲,“怎么起了這么大的風?”
“要變天吧?是不是明天有大雪?”有人接話。
“誰知道呢?這鬼天氣,越來越冷了,今年是個冷冬,咱們夜里執勤的可有的受了,趕明兒得催促我家那婆娘,給我弄個厚棉襖穿上,否則扛不住。”
“還真是。咱們的冬衣不知道什么時候發,今年軍餉緊張,咱們有的挨了哎。”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從城墻上傳來,凌畫才知道其實他們剛下了城墻,并沒有走多遠。
她才想著宴輕一定是累壞了,如今帶著她站在最近的角落里休息,應該是他早先進城的那一趟打探好了地形,才能這般順利地帶著她翻過了城墻,躲過了守城的士兵。
絕頂的武功輕功,凌畫這一回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若是想要過整個幽州城,從南城到北城穿過,還要再過一道城門。她不知道宴輕要歇多久,依舊按照他教的法子,忍不住時,張嘴慢慢的呼氣吐氣。
她想著這也就仗著冬日的夜里風大,否則,她這樣的,還是不夠格的,若是寧靜的無風的夏夜,一定會被發現。
大約過了兩盞茶左右,宴輕似乎是歇過來了,一聲不吭地攬著凌畫掠起,順著墻根,離開了原地。
城墻上的士兵并沒有發現。
幽州城內巡邏的士兵幾乎十多米就有一波走過,安排十分緊密,凌畫是半點兒也不敢放松,親眼看著宴輕帶著她沿著街道躲避巡邏的士兵,遇到實在躲不開時,他便掠上兩旁的房舍屋脊,躲在暗處避開,便這樣一路躲,一路掠,從南城門來到了北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