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離開后,凌畫坐在桌前等著。
老婦少眠,睡下沒多久起夜,出來一看,這屋子的燈亮著,小聲問,“公子,夫人?怎么還沒歇下?”
凌畫想了想回答,“大娘,你這炕太涼了。”
老婦嘆了口氣,“是我老婆子忘了,公子和夫人是貴人,身子骨嬌貴,柴火燒的少了,你們自是冷的。”
她立即說,“我這就去給你添一把柴火,再燒燒炕。”
凌畫立即起身,打開房門,對她說,“我去燒就好了,您去歇著吧!”
老婦懷疑地看著她,“姑娘會燒炕?”
“會燒的。”
老婦點頭,也不客氣,“那好,火石在灶臺上,柴火堆在柴房,你只管去燒。”
反正,她給的銀子足,夠買幾十車柴火了。
凌畫應了。
老婦回了屋子。
凌畫閑來無事,再說炕的確是涼,她便提了燈去燒炕。
等她將炕燒熱,宴輕還沒回來,她自然是睡不著的,便熄了燈,躺在炕上等著他。
大約等了近兩個時辰,門被打開,輕輕的一聲細微的聲響,悄無聲息的進來了人。
凌畫立即問,“哥哥?”
“你還沒睡?”宴輕摸到火石,點著了燈。
凌畫從床上坐起身,“哥哥不回來,我睡不著。”
宴輕心想看來是真擔心他,還不算是太心大,他笑了一下,脫了夜行衣,對她說,“不白去一趟,打探清楚了,幽州的確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兒,溫啟良遭人刺殺,受了重傷,臥病在床,對你來說,是不是一件好事兒?”
“啊?”凌畫震驚,“這是真的嗎?”
“真的。”宴輕道,“溫家將消息瞞著呢,確實瞞的嚴實,我一路進了城,摸進了溫家府宅,才探查到的消息。”
凌畫好奇了,“什么人刺殺溫啟良?”
宴輕笑,“溫家的人懷疑是你派的人,封鎖城門,搜城三日了。”
若真是她派的人就好了,這么多年,不止東宮和溫家刺殺她,她不敢刺殺蕭澤,怕引起陛下惱怒,引火燒身,但對于溫啟良,她可沒手軟過,還真派過幾次人刺殺,但都無功而返,她愛惜羽毛,自然不可能像東宮和溫家刺殺她一樣,不停地派人,折了再派,她不是,她是手下的人保命第一,刺殺第二,這成功的幾率自然要小太多。
這幾次派人,也都沒傷了溫啟良,這一年,她還真沒派過人,更遑論造成他重傷了。
她手里的能耐,還真大不到這個地步。
她看著宴輕,“溫行之在溫家嗎?”
宴輕搖頭,“沒發現他的人,不知在不在,怕你擔心,便回來了。”
凌畫想,“溫啟良的傷致命嗎?”
“傷勢很重,但致命的是毒。”宴輕道,“刺殺他的刀劍上抹了劇毒。”
他給了凌畫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據說溫家已派人加急送信到京城,請陛下派曾大夫前來幽州給他解毒。”
凌畫面上一沉。
宴輕解了外衣,脫了鞋,上了床,挨著凌畫躺下,“幽州是軍事重地,溫啟良是重臣,陛下一定會同意的,只要加急文書一到,陛下一定會下旨,讓曾大夫連夜啟程來幽州,曾大夫拒絕不了。”
凌畫問,“哥哥,有沒有可能,是溫家故布疑陣,要我的曾大夫?”
宴輕搖頭,“不太像,溫啟良確實傷的挺重,他夫人坐在床前哭的眼睛都腫了。我去時,他的屋子里除了他的夫人伺候的丫鬟婆子外,沒別人,應該不至于是裝的。若是裝,也該是在外人面前裝,私下里,卻是沒必要裝了。”
凌畫問,“哥哥可看到了他的傷勢?什么模樣?是被什么兵器傷的?在什么情形下傷的,可探聽到?”
宴輕道,“據說就在街道上,忽然沖出來的蒙面高手,只一個人,一手持刀,一手持劍,待周圍的護衛和暗衛反應過來,他人已被砍了一刀一劍,刀劍上都抹了劇毒。而那人得手后,用輕功遁走了。堂堂溫家的護衛和暗衛都沒攔住人。”
凌畫驚了,“那刺客的功夫,豈不是可以與哥哥有的一比了?”
“興許吧!”宴輕摸著下巴,“這天下間的武功輕功高手,又不止我一個。”
凌畫疑惑,“除了我,還有誰這么想要溫啟良死啊?”
宴輕不接話,忽然伸手摸了摸身下的被褥說,“這炕怎么這么熱?”
凌畫頓了一下,“你走后,我覺得炕涼,起來燒炕了。”
宴輕看著她,“那也不用燒的這么熱吧?”
凌畫摸摸鼻子,小聲說,“我擔心你,燒火走神了,一不小心就燒多了。將大娘柴房里的干柴,燒了兩捆。”
宴輕:“……”
他無語,“你就沒想到大娘帶個小孫女,弄干柴很不容易?”
“當時只顧著擔心你了,哪里想得到?”凌畫嘆了口氣,“所以,哥哥,明兒若是進不了城,咱們倆去山里給大娘打干柴吧?”
宴輕:“……”
他能說不行嗎?
自己媳婦兒把人家干柴都燒了,他自然要補償人家的,銀子是銀子,干柴是干柴,照她這么燒火,走的時候,還要再多給些銀子。或許干脆再幫著多弄些干柴。
他伸手捏凌畫的臉,“這火炕燙身上,我若是這么睡一晚,明兒早上起來該燒成干了,你說怎么辦?”
凌畫也覺得有點兒燙,但還是能忍受,但想著宴輕是男人,年輕火力壯,怕真把他給熱壞了,立即說,“我看柴房里有一塊閑著的床板子,要不搬來墊在身下吧?”
宴輕點頭,果斷地坐起身,披上衣服出了房間,去搬床板子了。
凌畫有點兒愧疚。
不多時,宴輕搬來床板子,凌畫將所有被褥都抱起,站在炕邊,等著宴輕將床板子鋪上后,她立馬將被褥利落地鋪好。
二人重新躺下后,宴輕總算是不燙身上了,對凌畫說了句,“要你何用?”
她鉆進宴輕的懷里,小聲說,“我能治你的暈船。”
宴輕氣笑。
凌畫問宴輕,“哥哥,這天下間,除了你的武功,還有什么人,有這么厲害的武功?能突破幽州溫家的護衛和暗衛,殺溫啟良一個措手不及?”
宴輕道,“這天下間的武功高手,能與我不相上下的,唯有我師傅那一脈的師承了。”
“我一直在想,戰神大將軍張客,他的武功很高嗎?”凌畫一直有這個疑惑。
宴輕笑,“他是運兵如神,兵法厲害,戰場上勇猛,在兵法上,天賦驚人,十戰九勝。武功倒也還好,但還不能教我絕頂內家功夫。他的輕功更是一般。”
宴輕第一次說教他內家功夫的師傅,“我內家功夫師承昆侖老人。”
凌畫“啊”了一聲,“據說被稱為萬祖之山的昆侖山玉雪峰,住著一位老神仙,因活的年歲太久,所以,自己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這是我從江湖百曉生的本子上看來的,難道是真的?”
宴輕嗤笑,“哪里有什么神仙?就是一個愛喝酒吃肉的老頭,他的確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但他還記得,一生只收過兩個徒弟,一個人叫寧枕,一個叫葉慕。這兩個人你該知道。”
凌畫自然知道,碧云山少主寧葉的父親就叫這個名字,她那表哥葉瑞的父親,她的表叔,嶺山王的兒子,也叫這個名字。她震驚,“他們竟然是師兄弟?”
怪不得葉瑞與寧葉交情匪淺。
她哀怨地看著宴輕,“哥哥,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現在告訴你晚嗎?”
倒也不太晚。
凌畫疑惑,“可是我去嶺山,見過表叔,當年他臥病在床,沒有絲毫武功……”
“據老頭說,想要出師,就要過昆侖玉山之巔上設的鬼煞關,我也不懂是什么東西,從他的描述里,大概是他自己練功設置的關卡。很不幸,那二人都沒過。且都受了重傷,他教了多年,一個徒弟都沒教出師,大受打擊,也不在山上待著了,下了山四處游蕩,被我爺爺用一壺酒一袋牛肉干撿了回去,便輪到我倒霉了,跟著他練了多年功,不過在我學成之際,他沒來得及帶我去昆侖山過出師的鬼煞關,便身子骨熬不住,駕鶴西去了。”
原來畫本子上都是騙人的,說神仙不死,也不對。
宴輕總結,“所以,若說天下還有誰跟我武功一般,那就是寧家人和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