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唯帶著人出城一趟,因騎快馬,回府后,身體受不住,便去歇著了。
他一覺睡到天黑,醒來后,喊來人問,“那兩個人找到了嗎?”
這人回答,“回公子,不曾找到,那兩個人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幾座山都搜遍了,也沒看到人影,尤其是連走路蹚出來的痕跡都不見。”
杜唯“哦?”了一聲,“憑空消失?”
這人點頭,“公子知道,在這冬日里,山林內已絕人跡,方圓百里,沒有獵戶以狩獵為生,荒草灌木中,皆沒有腳印。”
杜唯瞇起眼睛,“通往斷口崖那條路呢?也沒有人跡腳印?”
這人搖頭,“沒有發現。”
“難道他們插翅飛了不成?”杜唯覺得新鮮了,又問,“被我帶回來的那幾人呢?”
“住在昨日柳小姐住的院子里,半日未出,皆在,也不曾生事兒。”
“走,我去會會他們。”杜唯站起身,出了房門。
琉璃此時正十分無語,心想著也真被云落和望書料對了,小姐果然和小侯爺扔下他們不管了,徑自走了。
小姐對涼州總兵周武看重,這她是知道的,所以,對于小姐做出這個決定,她覺得好像也對。如今這半途中,若是與杜唯對上,事情鬧大,出師未捷,著實不劃算。
她嘆了口氣,看來只能暫且現在這江陽知府府宅里待著了,如果杜唯不為難他們的話。
她正想著,杜唯來了。
琉璃看杜唯那病秧子的樣子,首先就想到他的腰,本來是一腔罵人的話在心里憋著,如今不知怎么的,忽然有點兒想笑,她沒忍住,“撲哧”一下子樂了。
她這一樂,望書等人都扭頭看向她。
琉璃自然不可能告訴他們她心里如今在想什么,收了笑,一本正經地說,“我想到了一個笑話,沒忍住。”
端陽偏偏好奇地問,“什么笑話?說來聽聽?”
琉璃瞅了端陽一眼,“你太笨,冷笑話,說了你也聽不懂。”
端陽:“……”
怎么又人身攻擊了?
說話間,杜唯已進了堂屋,幾個人見了他,對看一眼,都齊齊站起身,望書拱手,“杜公子。”
杜唯掃了一眼幾人,目光略過三個男人的臉,落在琉璃的臉上,盯著她看。
琉璃的汗毛都快立起來了,就跟被毒蛇盯上一樣,她剛想說話,杜唯已開口了,對她說,“你去洗臉。”
琉璃心里“咯噔”一聲,但還是問,“我洗臉做什么?”
“你去打一盆水,幫他洗臉。”杜唯不答,撇開眼睛,回頭對身后人指使。
身后人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琉璃心里罵了一句娘,但她也沒帶慌的,因為她臉上的易容膏是曾大夫特制的,若是不用特殊的曾大夫自治的藥水洗的話,壓根就洗不掉。
不多時,這人打來一盆水,琉璃故作不情不愿的樣子,對杜唯說,“我臉上不臟。”
“你臉上是臟不臟的事兒嗎?我是想看看,洗完臉的你,是不是還一樣的丑。”
琉璃心想,我洗完臉,也一樣丑,她不客氣地說,“你以為你長的很好看嗎?”
你再好看,也沒有小侯爺好看。
杜唯瞇起眼睛,“雖然我對丑女人沒興趣,但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話語不恭敬,口出不遜,我不在意將你賞去兵營做軍妓。”
琉璃大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閉了嘴,轉身去洗臉了。
她自己洗了一遍,杜唯帶來的丫鬟又給她洗了一遍,她臉上依舊如故,杜唯在一旁說,“去把我備著的那瓶藥水拿來給她洗。”
丫鬟應是,轉身去了。
琉璃心里罵了他百八十遍,還是頗有些擔心他的藥水是不是真的管用,只能暗暗祈禱曾大夫那個老頭醫術天下第一,制藥也天下第一。就算杜唯有特殊的洗易容的藥水,也洗不掉。
不多時,丫鬟拿來了藥水,杜唯示意她給琉璃用。
琉璃提著心,丫鬟倒了藥水,涂抹在琉璃的臉上,然后搓著藥水,給琉璃凈面,足足搓了半盞茶,琉璃面上依舊如故,沒搓掉什么,丫鬟轉頭看向杜唯。
杜唯露出驚訝的神色,端詳著琉璃,“長了這么好看的一雙眼睛,原來人真的這么丑?”
琉璃心里罵你大爺的,我長的不丑,還不是為了躲避你這個色中餓鬼,才故意扮丑的,幸好曾大夫的制藥技術靠譜,否則今兒就完蛋了。
杜唯也不失望,擺擺手,又看向另外幾個人,嘖嘖了一聲,“丑人都扎堆嗎?”
望書等人十分無語,他們易容,不單單是為了扮丑,也是因為他們的臉時常在外露面走動,如今秘密去涼州,不敢公然露面走,免得被東宮的人認出來。畢竟,他們幾個人,是主子身邊的幾大助力,在東宮,都是被掛了名號要殺的名單的。
杜唯繞著幾個人走了一圈,“你們真是游俠?”
望書嘆氣,“我們沒必要騙杜公子,我們幾人同出一個師門,結伴游歷,有一年有余。”
杜唯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有跟幾個人長談的打算,“你們這一年來,都去了哪里?”
“去了東南一帶,如今來西北一帶。”望書有問必答,“下個月,西北的蒼茫山有北少林以武會友,我等一起去湊湊熱鬧。”
杜唯問,“那兩個人沒有去斷口崖,沿途沒有他們的腳印和痕跡,他們哪里去了?”
望書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回答,“公子有所不知,那兩個人,武功都很高強,他們尋常不喜走路,徒步登山,都喜歡用輕功比賽,輕功高絕者,可踏花草樹木行走,自然是沒有腳印的。”
杜唯挑眉,“哦?你對他們很是了解?”
望書搖頭,“順路走了兩日的路程,親眼所見罷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與你們不是一伙的?”
望書搖頭,“公子盡管查,我等幾人真跟他們認識不久。劍門人皆孤僻,一心習劍,藥谷的人性子古怪,那二人是夫妻,與我們搭伴兩日,也是因為我們去年在東南一帶見過一面,有結識之誼,今次又遇上,才一起行走了兩日。本是說好今日分別的。”
“你的話說的倒是沒有漏洞,文書等也都沒錯。”杜唯笑了一聲,“但是……”
他話音一轉,“你們瞞不過本公子的眼睛,你們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游俠。怕是別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望書還是那句話,“公子盡管查。”
“我自是會查出來的,但有時候若是查不出什么來,太過完美,惹了我煩,我也是要殺了你們的。因為,這世上就沒有天衣無縫的完美之事。你們身份越完美,越有問題。”杜唯看著望書,“而我,不喜歡太完美的東西,查不出來,自會毀了。”
琉璃想罵變態,但此時也只能擱心里罵罵。
杜唯又問,“你們怕死嗎?”
望書道,“自然是怕死的。”
“怕死就好。”杜唯警告,“你們安生待半個月,過了半個月,我就知道你們到底是人是鬼了。否則,若是不安生待著,現在就殺了。”
他站起身,背著手說,“這院子外雖然沒有安排人手,但我這府墻內,可是備有打量弓箭手的,尤其是稍后我會將人手再增加了一倍。只要你們趕走,弓箭手不需要我的命令,便會將你們都射成篩子。”
望書拱手,“謹記杜公子忠告。”
“你們倒是乖覺,這般配合,我都懷疑你們是來我府邸蹭吃蹭喝的了。”杜唯走到門口,忽然又問,“當真有人輕功高到可以飛檐走壁踩樹踏花而行?”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望書回道。
“你行嗎?”杜唯問,“瞧你們都背著劍,明兒我叫人跟你們比試比試,試試你們的武功。”
望書搖頭,“在下幾人不行。”
他又道,“刀劍無眼,若是杜公子要考教我等,還望點到為止。”
“我就喜歡殺生。”杜唯扔下一句話,抬步走了。
隨著他離開,似乎帶走了一片窒息陰沉的涼風,連空氣都順暢了,琉璃小聲說,“這個王八蛋,他若是真惹急了我,我就殺了他。”
“別急躁。”望書安撫琉璃,“想想主子的大事兒。”
琉璃泄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囔,“早就知道江陽知府公子不是個東西,但沒想到,不是東西到如此地步,真是低估他了。”
若是早知道,他們昨兒都不住江陽城,直接穿城而過,也能走掉,甚至今日出城后也都能溜掉。還好小姐和小侯爺走掉了,至少沒太耽誤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