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遠自然是很有意思的一個人,但是凌畫覺得,宴輕今天更是很有意思。
他從將林飛遠叫進院子,到一直吃完這頓飯,真是處處給林飛遠添堵挖坑扎心,林飛遠自小就渾橫,是個從來不肯吃虧的人,但今天在宴輕面前,可以說是吃了一肚子氣。
連凌畫都覺得,林飛遠今天沒炸破肚皮,已經算是他這三年來歷練出來的好涵養了。
她稀奇地看著宴輕,很是贊嘆,“哥哥,沒想到你這么厲害啊。”
茶言茶語,可真是殺人不用刀。
宴輕神色一頓,見凌畫的眼神毫不掩飾的贊嘆,整個人僵了一下,扭過臉,僵硬地說,“哪里厲害了?”
凌畫崇拜,“殺人不見血。”
宴輕:“……”
他突然有些后悔,覺得不應該在凌畫面前暴露自己的惡略本性,就像曾經打擊許子舟,凌畫就不知道,他打擊林飛遠,也不應該讓凌畫看到才是。
他覺得自己大意了!
他板起臉,不高興地催促凌畫,“你不是都吃完了嗎?怎么還不去忙?還坐在這里干什么?”
凌畫不知道宴輕在想什么,但見他突然不高興了,以為他不喜歡林飛遠,才這么氣死人,被她點出來,他這個人大約是抹不開面子,她從善如流地點頭,“這就走。”
她站起身,對宴輕囑咐,“哥哥出去玩,一定要小心些,讓云落寸步不離。”
宴輕揮揮手,“知道了。”
凌畫走了兩步,忽然又問,“哥哥可有佩劍?”
宴輕點頭,“有。”
凌畫囑咐他,“既然有,佩劍要隨身帶著,上回在京城,黑十三刺殺我那日,遇到了殺手,哥哥就因為手邊沒有佩劍,赤手空拳,才吃了虧,如今出門在外,一定要帶著佩劍。”
宴輕倒是沒有不耐煩,“知道了。”
凌畫放了心,走出房門,又囑咐了云落幾句,讓琉璃休息,自己帶著望書出了總督府。
林飛遠并沒有走,而是在府門口等著凌畫。
他吃了一肚子氣,差點兒氣炸了肺,若不是在凌畫面前,他脫了臭鞋就能對著宴輕砸過去,就砸他那張臉。
一頓飯的功夫,他沒跟凌畫說兩句話,全是被宴輕給截了,氣死他了。
他雖然沒去過京城,沒離開過漕郡,但是早有耳聞端敬候府昔日威名赫赫,子嗣代代單傳,但是每一代都出英才,戰功卓絕,無論是故去的老侯爺,還是故去的侯爺,都是響當當的護國英雄。
自古以來,將門很受人推崇敬仰,將門出來的子嗣,都沒有那么多歪歪繞爛心腸,百姓眼里的大丈夫大將軍,累累功勛,不是鬧著玩的,端敬候府最鼎盛時,據說很多百姓們家里都供奉著老侯爺或者侯爺的神像。
哪怕林飛遠這樣的渾橫之人,對端敬候府自小也有著孺慕敬仰之情。
可是誰來告訴他,宴輕這個端敬候府的小侯爺,怎么一丁點兒也沒繼承端敬候府的將門之魂。
若凌畫不是圣旨賜婚,不敢欺瞞,大婚的消息傳遍天下,帶著人來江南,據說也是奉旨而行,林飛遠還以為他見到了假的宴輕。
他自然是要回去休息的,但這么頂著一肚子氣回去休息,他怕是自己又臥床不起了,所以,他覺得,還是要跟凌畫說道說道。
凌畫走到前院,便看到了大門口等著的林飛遠,馬車就停在門口,他依靠在車轅處,臉上還有青色,頭頂似乎還冒著煙。顯然是在等他。
凌畫看到林飛遠的樣子,有點兒想笑,但她自然不能真的笑出來,她神色如常,“怎么沒回府?在等我?”
林飛遠點頭,“掌舵使要去東河碼頭?有一段順路,可否車上說。”
邊走邊說不耽擱凌畫時間。
凌畫沒意見,“行。”
她痛快地上了林飛遠的馬車,車夫趕著她的馬車跟在林飛遠馬車的身后,望書也跟著凌畫上了林飛遠的馬車。
以前跟著凌畫的人是琉璃,有琉璃在,不至于孤男寡女不方便談事情,如今望書頂替了琉璃的作用。
林飛遠見凌畫上了他的馬車,跟以前一樣,沒因為大婚有了夫君就躲著人遠遠的,行事一如既往,他心里稍微舒服些,也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后,林飛遠也不藏著掖著忍著了,把憋了許久的話直接對凌畫問個明白,“你怎么會嫁給宴輕?難道真因為他那張臉?別說因為他和秦桓弄出婚約轉讓書,也別說陛下圣旨賜婚,你若是不想嫁人,這兩樣都沒用。”
凌畫覺得,讓林飛遠死心,只宴輕把他氣炸肺是不夠的,他應該讓他對她的心死的透透的,才能不耽誤他,也能避免她的麻煩,以前她沒嫁人,說什么都沒用,他都不會死心,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但如今她都嫁人了,再給他一個死心的理由,他應該就能死心了。
她覺得,沒有什么真話,更能讓他死心的了。
于是,她說,“你真想知道?”
林飛遠點頭。
凌畫笑,“是我算計的他。”
林飛遠震驚,“是我理解的那個算計嗎?你算計嫁給他?”
凌畫點頭,“沒錯,就是你理解的那個算計。”
她重用林飛遠做的暗事兒太多,這個可以瞞外人,但是對于林飛遠,一根繩上的,其實除了對他有心思外,跟云落端陽等也差不多待遇,她也沒必要瞞他。便簡略地說了當初她回京遇到宴輕,后來用了諸多計謀,一環扣一環,將宴輕算計到了手里。
林飛遠聽完:“……”
他已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心里只有一句罵人的話。
所以說,他惦記了凌畫三年,用了無數法子,追著她纏著她最后連她的手下都做了,替他做了多少刀口舔血的事兒,也沒能將人給追到手,而宴輕,什么都不用做,等著人算計,就天上掉下一個媳婦兒?
他真是……
他看著凌畫,好半天沒說出來話,覺得自己堵的不行,堵不到宴輕,看凌畫這么喜歡宴輕,就想給凌畫也添點兒堵,所以,他咬了咬牙,“今天看宴小侯爺吃飯對你似乎不錯,很是體貼,但你可知道他對著你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前日在西河碼頭的畫舫里,他跟我說了一堆話,我至今還記得清楚,他說你多么多么可惡,說你是如何對待安國公府的秦三公子的,還說滿天下就找不出一個像你這樣的小祖宗。所以,他是不是對你陽奉陰違?根本就不喜歡你?否則誰會像他這樣,背后嚼舌自己的夫人?說的還全都不是好話。”
凌畫笑,“他是在你面前說,在別人面前,應該是不說的。”
林飛遠:“……”
什么意思!
凌畫雖然不是十分了解宴輕,但是對他的性子和對他看不順眼的人的行事方式,總有幾分了解,“他不喜歡我也沒什么要緊,我喜歡他已經嫁給了他就行了。”
林飛遠:“……”
他心又被捅了一刀。
他已力竭,“行吧!你開心就好。”
反正,他如今也算是看透了,聽明白了,徹底知道了,她就是不會喜歡他,更不會嫁給他,他不想死心也要死心了。
凌畫這三年來已沒有多少良善心腸,除了面對宴輕,哪怕面對喜歡自己的人,也是十分冷硬,如今看林飛遠就差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等著墳頭長草的模樣,她難得的生起了那么點兒良善之心,“你如今還有喜歡美人這個愛好嗎?”
“不喜歡了。”林飛遠自從喜歡上凌畫后,早就沒這個愛好了,別的美人在他眼里,如今都沒滋沒味。
凌畫點頭,“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尋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妻子,好好過日子。”
她沒說喜歡那兩個字,也知道如今勸林飛遠喜歡別人,對他來說應該有點兒難,索性順眼是最合適的,難保去了,以后不會喜歡上。
她難得替人的未來考慮,索性又多說了一句,“一直喜歡你的丁凝姑娘,就很不錯。他與你青梅竹馬,性情也互補,以前你渾時,不敢沾惹人家,如今你不渾了,我看著倒是一門好姻緣,她一直等著你,別辜負了人家。”
林飛遠懨懨瞪了凌畫一眼,“操心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