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便離開了二皇子府,回到了端敬候府。
凌畫下了馬車后,匆匆走向紫園。
琉璃落在后面,對云落不解地問,“小侯爺為什么既瞞著他回來的消息,如今又半夜讓你喊人?”
云落也不懂,搖搖頭。
琉璃看著他,“你也不知道?”
云落點點頭。
琉璃終于找到了鄙視他的機會,“你怎么也有笨的時候?”
云落:“……”
他不是笨,實在是小侯爺的性子太異于常人了,既難伺候又難琢磨,誰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有時候覺得猜到了,有時候又被他的操作整迷糊了,覺得自己猜的也許不對。反正,就是很迷。
“那小侯爺去青山莊這些天都做了什么?”琉璃好奇地問。
云落簡單地說了。
琉璃有點兒羨慕云落,“你跟在小侯爺身邊陪著小侯爺吃喝玩樂,也太幸福了吧?”
云落也覺得挺幸福,只要小侯爺沒有迷一樣的操作的時候,他都很幸福。
琉璃又問,“你說小侯爺是昨晚突然要回來的?”
云落點頭。
琉璃不是刻意打聽宴輕生活,實在是小侯爺這個操作她怎么都覺得奇怪,不正常,想幫凌畫弄清楚,“小侯爺昨夜回來后,今天一天,都在做什么?”
“睡覺,吃飯,看畫本子。”
琉璃:“……”
這不挺正常的嗎?
她也不懂了。
凌畫來到紫園,見里面亮著燈,她腳步不停,快步沖到正門口,熟門熟路地推開門,沖了進去,一眼便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宴輕。
十日不見,他似乎又好看了。
珠簾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宴輕靠著靠枕半躺在床上,正在看畫本子,聞聲抬頭,便看到了一身火紅沖進來的人。
凌畫一口氣沖進來,有些氣喘,見宴輕半躺在床上,不見他已有十日,這一刻,分外想念,她一下子撲了過去,撲到了他身上,抱著他軟軟地笑,“哥哥昨夜就回來了,怎么不知會我一聲?是想今日故意給我一個驚喜嗎?”
宴輕身子一僵,想說誰想給你一個驚喜了?他就是想知道,她眼里心里到底還有家沒有?他不回府,她也不著家了?難道他一直不回府,她就一直住在娘家不回來了?
還有,他也想知道她在忙什么?連一封信一個口信都沒有,問都不問他。他到底眼里心里還有沒有他這個人?口口聲聲說的好聽哄著他說喜歡,他走了之后,她問都不問一句,這就是她的喜歡?
宴輕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氣,但此時被她一下子抱住,軟軟的帶著馨香的身子貼在他身前,軟軟柔柔含笑的語調一如從前,讓他一口氣又憋住,反而發作不出來了。
“哥哥?怎么不說話?”凌畫抬起頭看著他。
少年眉眼如畫,下顎繃緊,一雙眸子青黑,里面似有積壓的無數情緒。
凌畫看的清楚,倒是一下子愣住,她從來沒注意,宴輕的眼底,什么時候會一下子有過這么多情緒積壓的時候。這好像是第一次。
“松開!”宴輕對上凌畫的眼睛,見她一下子發愣,瞳仁縮了一下,伸手推開她,眼底情緒瞬間如潮水退了個干凈。
凌畫乖乖從他身上起來,順勢坐在了床邊,歪著頭看著他,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眼花了。
宴輕還是那個宴輕。
宴輕深吸一口氣,僵硬地開口,“怎么這么晚?”
凌畫眨了一下眼睛,實話實說,“與蕭枕商議些事情,不知不覺便到了這般時候……”
她頓了一下,“但也沒商量完,明晚還要去一趟。”
宴輕不置可否,開始趕人,“既然回來了,便回去睡,我也要歇著了。”
凌畫不想走,她有十日沒見他了,很想他,“哥哥,我們剛說兩句話,我再待一會兒,跟你說一會兒話好不好?”
宴輕挑眉,“你不累?”
“不累。”
“我累了。”宴輕扔了手里的畫本子。
凌畫看看更漏,掙扎了一瞬間,便利落地伸手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風,然后又脫了鞋,然后又動作利落地解了外衣,之后,動作利落地爬上了床,扯過宴輕的杯子,鉆進了他的被窩。
所有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宴輕驚疑地轉回頭看著她,“你做什么?”
凌畫伸手抱住他的腰,腦袋枕在他的枕頭上,仰著臉看著他,“我也累了,不想走回去了,我今夜跟你睡。”
宴輕:“……”
他幾乎要氣笑了。
他這些天好不容易適應了一個人睡覺的日子,如今她竟然又故技重施,她如今好模好樣,再不是生病的時候,他才不會慣著她。
于是,他伸手,毫不客氣地一把將她拎了起來,穩穩當當地仍在了地上,“回去睡!”
凌畫:“……”
她一臉懵地看著宴輕,不明白自己怎么來說也是一個大活人,怎么就被他輕而易舉一只手就給從被窩里拎了起來,從床上拎到了地上。
她震驚地看著宴輕,“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與夫君,同床共枕,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怎么到了他這里,就行不通了。
宴輕瞇著眼睛看著她,“所以,你不是應該以夫為綱,聽我的話嗎?”
凌畫:“……”
她委屈地看著宴輕,上前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搖晃,“哥哥,我想你了啊,就今夜一晚好不好?外面的天氣很冷的,從你這屋子里出去,我興許會一熱一冷再著涼的,萬一我再跟上次一樣發熱,你還要哄我睡覺,多麻煩。”
宴輕不為所動,將衣服和披風都扔給她,“穿好了再出去。”
凌畫做著最后的掙扎,“是真的會著涼的。”
宴輕又扔給她一床被子,“裹著這個回去。”
凌畫:“……”
他活該一輩子娶不到媳婦兒!
她軟軟綿綿,溫溫柔柔的,這樣的媳婦兒就問問他哪里找?
她生氣地瞪圓了眼睛,將被子衣裳披風一股腦地扔給他,轉身就走。不讓留在這里睡就不睡,她也是有脾氣有骨氣的。
他一聲不吭地回來,都半夜一天了才告訴她,他還有理了?
凌畫氣呼呼地走到門口,將珠簾打的噼里啪啦的響,走出里屋,穿過畫堂,轉眼便到了屋外門口。
腳剛要邁出屋外門口,胳膊便被人一把拽住,宴輕沒好氣的聲音響起,“發什么脾氣?你深更半夜才回府,還有理了?把衣服穿好再走。”
“我就不穿。”凌畫心想,染了風寒就染了風寒,反正就是難受的睡不著覺,又死不了。
宴輕拽著她不讓她動,沉著臉看著她,“穿上。”
“不。”
“穿上。”
“就不。”
宴輕盯著凌畫的發頂,看她一臉的生氣,一臉的倔強,巴掌大的小臉氣呼呼的,眼尾都氣紅了,這副樣子,真該讓外面的人都看看,她像不像個三歲的小孩子,讓朝堂上那些忌憚她的朝臣們看看,她幾歲。
他拿著手里的她脫下的外衣,不由分說地給她往身上穿,動作笨拙,一點兒都不熟練。
凌畫抗拒,“我不穿。”
宴輕按著她,口氣嚴厲,“別動!再說一個不字,信不信我將你吊房梁上去?”
凌畫才不信,“我就不穿。”
宴輕:“……”
還威脅不了她了!
他氣笑,“你發什么脾氣?”
凌畫紅著眼睛瞪著他,“我們是夫妻,好多日子不見,我想你的很,就不能留我住一晚?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你還穿著里衣睡覺呢,我又占不到你便宜,你怕什么?”
宴輕反駁她,“你想我?想我為什么這么多天連個只言片語都沒有?”
凌畫一頓,很有理由,“你不是帶著兄弟們出去玩了嗎?而且你走時,連當面跟我說一聲都不曾,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你扔下我就走了,我想給你寫信,也想問問云落,但不是怕給你寫信打擾你玩的心情惹你不快嗎?自然不敢寫了。”
言外之意,又不怪我。
宴輕一噎,一時還真是被她的話堵住,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