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琉璃沒提她爹娘之前,其實,凌畫小時候,她娘也時常在她耳邊耳提面命,女兒家,要矜持,要懂得節制,無論是吃喝玩樂,還是任何事情,都要適可而止,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要一口都吃下,再不喜歡的東西,也不要一口不沾,不要讓人猜出你的喜好來,能控制住自己私欲的人,才能站得高,走得遠。
這據說是她外祖母告訴她娘的,她娘又告訴了她,可是她小時候,她外祖母對她寵愛至極,總是縱容她,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別聽你娘的,她胡扯。”
至今,她還記得她娘對外祖母無奈又無語的表情。
如今,外祖母早已故去,她娘也去了三年了,可是,她雖然沒忘了她娘的話,卻在看到宴輕的第一眼時,放任了自己的私欲。
她從來沒有那一刻,那么想抓住一個人,與他一輩子白頭到老。
宴輕就是這個人,她生命中的劫數,也是她生命中克制不住的私欲。
宴輕叩叩桌子,“專心吃飯,想什么呢,飯都快吃到鼻子里去了。”
凌畫抬頭看了他一眼,小聲嘟囔,“哪有。”
哎,身邊這個人,如今是她的夫君了,真好看啊。
所以說,能嫁一個舉世無雙容貌的夫君,就算放任了自己的私欲,不要臉點兒,又如何?
凌畫難得很安靜地吃完了一頓飯,吃了七八分飽,就要放下筷子。
宴輕見她有放下筷子的勢頭,攔了她一下,將一碟肉推到了她面前,“把這個都吃掉。”
凌畫:“……”
推到她面前的碟子雖然不大,但里面裝的是肉啊肉,她若是都吃掉,今天就吃了十分飽了,那她要散多少步,才能把這些肉消耗掉?
凌畫一臉的拒絕,“不吃了,吃不下了。”
宴輕戮破她,“你吃得下。”
凌畫堅持,“真吃不下了。”
吃得下也不吃了,大晚上的,吃了這一碟肉,還讓不讓人活了。
宴輕看著她,“你是怕胖?”
凌畫點頭,是啊,誰不怕啊。
宴輕肯定地說,“吃一頓,胖不了多少。”
凌畫才不信,“有了一頓,就有兩頓。”
這是琉璃娘用一輩子總結出的經驗教訓,前輩的經驗教訓,就是晚輩們的財富。
宴輕無語,“你瘦成這樣,胖一點點兒,怕什么?”
本來他也不想讓她胖成小黑,但是剛剛她來的時候,都會被封刮走了,還是太瘦了。
凌畫看著他,很誠實地說,“怕你不喜歡我。”
宴輕很想說“我如今也不喜歡你。”,但怕這話說出來,她估計更不吃了,他耐心地說,“你吃了這一碟肉,我陪你出去散步。”
凌畫有點兒動心,“散步多久?”
宴輕看著她,“半個時辰。”
凌畫想想也夠了,若是只吃今天這一頓的話,也不是不能吃,畢竟她才吃七八分飽,還是真的可以吃下這些的,她重新握住筷子,對著面前的一疊肉下筷,“真的吃肉長肉嗎?”
“是吧。”宴輕也不確定,他這么多年,吃了不少鹿肉,好像也沒長肉。
凌畫覺得這件事情也不太科學,她也挺愛吃肉的,這么多年,也沒見吃了多少會長多少,于是,她放心地吃完了一碟肉。
宴輕滿意,擱下筷子,站起身,“走吧!”
凌畫也跟著站起身。
就在二人即將要出門的時候,外面忽然風雨大作,凌畫猛地轉頭看向宴輕,一臉哥哥你騙我的神色。
宴輕:“……”
他忘了,今兒有雨,是沒辦法陪她散步的。
他身受凌畫眼神的譴責和指責,默了默,“要不,我陪你在這房間里走走?”
凌畫不說話。
宴輕摸摸鼻子,“畫堂寬敞,走走也一樣的,反正都是走路。”
凌畫依舊不說話,看著他。
宴輕無奈了,“那你要怎樣?”
凌畫看看門外,再看看宴輕,“我在想,突然下這么大的風雨,我該怎么回去?”
宴輕:“……”
哦,他忘了,是啊,她怎么回去?
她看著凌畫的小細身板,外面這么大的風雨,她走回去,會不會直接給刮飛起來?
他一時被問住,好半天,才說,“你多吃了一碟肉,不怕的,走回去?”
多吃了一碟肉,也算是給她的小身板壓了點兒分量。
凌畫被氣笑,不過知道宴輕不會留她,她也沒想著留宿,總之都是要走回去的,幾步路的事兒,淋點兒雨也不怕什么,回去喝一碗姜湯就是了。
何況,今兒晚上吃飯,宴輕已對她夠和善的了,她還真是不能再得寸進尺了,否則看他以后還理不理她?她主動找上門來跟他一起吃飯,看他趕不趕她給不給她這個臉。
凌畫點頭,很是乖巧,揮手,“我覺得也是,那哥哥再見。”
她抬腳就邁出了房門。
宴輕:“……”
外面風雨很急,疾風卷著急雨和落葉,雨點子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將窗子和地面砸的啪啪的響,這若是打在人的身上臉上,不是疼死個人。
宴輕忽然很懷疑,凌畫是怎么能走出去的,她不是一直以來很粘人嗎?不是該趁機抱著他的胳膊央求她至少給她找個雨披或者送她回去嗎?再過分點兒,不是想著留下來嗎?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有些薄怒,“走什么走?”
凌畫轉回身,將邁出門的一只腳收了回來,看著宴輕,“哥哥?”
難道他要留她在他的房里住?
宴輕憋著氣,“等著,給你找雨披。”
凌畫“哦”了一聲,果然是她想的太美了。行吧,攔住她給她雨披,也是關心她了,雖然差了那么點兒,但也算是有進步了。
這么短短時間,有這個進步,她覺得已十分不易了,本來,她覺得,以宴輕的脾氣,要很多很久之后,才會對她軟化一點點關心一點點呢。
宴輕轉回身,去找雨披,找了一圈,沒找到,對外喊,“云落,找雨披來。”
云落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不多時,云落拿來了雨披,又拿了一把傘,看著凌畫穿上雨披也很單薄的身子,問,“主子,我送您回去?”
“琉璃呢?”凌畫問。
云落嘆了口氣,“她吃完晚飯后,又回去參悟劍譜了。”
凌畫點頭,“行。”
云落給凌畫撐傘,忽然想起什么,轉頭問宴輕,“小侯爺,我送主子回去?”
這么大的雨,總不能讓小侯爺送,主子大約也舍不得他頂風冒雨。
宴輕頓了一下,忽然說,“你笨手笨腳的,我送她吧!”
云落:“……”
凌畫:“……”
她竟然也不知道,云落什么時候到了他身邊后,被評價笨手笨腳了。
她的確是舍不得宴輕冒雨送她,這么疾的風雨,她也舍不得,她搖頭拒絕,“哥哥歇著吧,我不用你送,讓云落送我就好。”
扔下一句話,她邁下臺階,對云落說,“走吧。”
云落點頭,撐著傘,送凌畫出了紫園。
宴輕站在窗前,看著云落送凌畫出了他的院子,眉頭輕輕皺起,片刻后,他收回視線,嘟囔了一句,“不送就不送,誰樂意送你?”
隨后拿了畫本子,轉身進了內室。
風雨太大,一路走回去,凌畫到底濕了衣擺和鞋。
琉璃聽到凌畫回來的動靜,從劍譜里抬起頭,看著凌畫說,“我以為小侯爺會留小姐您住下。”
凌畫解了雨披,“我倒是想的美呢。”
琉璃嘖嘖,“看來您若想上小侯爺的床,還有的熬呢。”
凌畫不臉紅地點頭,“我熬得起。”
她今年才十六,總不會熬個十年八年,頂多一兩年,她還真熬得起。若是一兩年都拿不下宴輕,她自掛東南枝去得了。
琉璃站起身,“我讓廚房去給您熬一碗姜湯來,可別染了風寒。”
凌畫擺手阻止,“不用,這么大的雨,別折騰廚房了,不是有備著熱水嗎?我洗個熱水澡就好了。”
琉璃點頭,“那也行。”
有人抬來熱水,凌畫進了屏風后,剛洗上不久,廚房便有人撐著傘提著燈送來了一碗姜湯,說是小侯爺吩咐的。
琉璃嘖嘖,拉長音,“小姐,看看小侯爺對您多好,以后別算計人了。”
連她都看不過去了。
人剛回來,姜湯已讓人送來了。上哪兒找這樣心善又長的好看的好人去。
凌畫彎起嘴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