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沒有理由不同意葉瑞的計劃,若不是那些人把她拉扯進來,她不至于為了找蕭枕,來嶺山,將婚期都延期了。
不過同意歸同意,她還是要跟葉瑞講條件的,“我可以答應表哥,但是,你要跟我一起扶持蕭枕登基,且蕭枕有生之年,嶺山不得有二心。”
葉瑞抬眼,“表妹對二殿下真是……”
他看著凌畫,“既然如此,你為何算計嫁宴小侯爺?二殿下我見了,長的也很不錯,雖然不見得好過宴小侯爺,但應該也長在你喜歡的容貌上,不差宴小侯爺多少。”
自從凌畫說是她算計的宴輕,與他瞪眼掰扯了一番,葉瑞已從稱呼宴輕改成稱呼宴小侯爺了。
這個態度讓凌畫滿意。
凌畫對于這件事兒近來說的最多,如今還是那句老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蕭枕要的是江山來報恩,她還的自然就是江山,而宴輕,是她私心所要罷了。沒什么可比的。
葉瑞是聰明人,她這樣一說,他自然就懂了,他自然不會這般輕易答應凌畫,“我不會與你一起扶持二殿下登基,嶺山素來不參與皇子爭儲。”
凌畫挑眉,“表哥沒誠意啊。”
言外之意,你沒誠意,讓我怎么幫你把控嶺山的大權,幫你收拾了那一幫人?
“表妹是為救二殿下,而我是為了將嶺山的烏七八糟素清干凈,你我合作,互惠互利,共贏之事。”葉瑞溫聲說,“二殿下對表妹來說有多重要,大概可以堪比嶺山于我,所以,這是等同的。”
凌畫嗤笑,“所以說,表哥的意思是,你嶺山給我惹出了麻煩,使得我累死累活找了二殿下許久,延遲了婚期,如今折騰來嶺山,表哥三杯酒就將此事揭過了嗎?你這賠罪的禮數未免也太輕了。”
葉瑞一嘆,“扶持二殿下我不會答應,但是可以答應你別的,嶺山的規矩不可廢。”
他看著凌畫,“你是知道的,這是嶺山祖宗的規矩,我還沒繼任嶺山王,便將祖宗的規矩給廢了,今年除夕之日去祖宗的牌位面前都無顏叩拜。”
凌畫聞言覺得也在理,本來她也沒指望葉瑞能答應他這個,之所以獅子大開口,就是為了談接下來,她先畫個大的,才能談小的。
她于是退而求其次,“既然表哥這樣說,那我就不難為你了,你若是繼任嶺山,做嶺山王,蕭枕有生之年,嶺山不得有二心。這件事兒你能答應吧?”
葉瑞看著她,“正是因為你這句話,才讓我問你,為何你既然對二殿下這么好,又算計著嫁宴小侯爺?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我不相信二殿下對你沒有別樣情愫?待他日二殿下登基為帝,就沖你這份功勞,他也必會迎你為后,母儀天下。”
凌畫搖頭,“誰稀罕母儀天下?你看我像那塊料嗎?”
這句話似乎愉悅了葉瑞,他沒忍住大笑。
凌畫也不與他廢話,“我報二殿下救命之恩,就是要扶持他登上帝位,二殿下仁善有良知,只要他坐上帝位,后梁一定會在他的統治下,比當今陛下做的要好,這我能保證。”
不是她說大話,當年陛下算是個明主,但唯一有一點,他有帝王的多疑通病。她認識蕭枕十年,憑著對蕭枕的了解,他是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性子,應該會比當今陛下做的更好。
一個哪怕為了奪位,機會擺在眼前,也要先救百姓于水火的人,絕對不會差。
葉瑞問她,“我若答應你這個,嶺山劫二殿下的事情,能不能就此揭過?”
“能啊。”凌畫很痛快。
她知道這個要求對于葉瑞來說有多重,畢竟如今嶺山的勢力和實力擺在這里,若是趁著蕭澤和蕭枕爭儲,嶺山趁虛而入,想要奪取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年幼時,蕭枕對她沒有救命之恩,這天下誰做皇帝,與她都沒什么干系。
但偏偏,年幼時,得了蕭枕的救命之恩,他要皇位,她自然要扶持他,保他一世無憂。她總不能辛苦扶持他坐上位置,讓人給扒拉下去,那她辛辛苦苦又為何來?
葉瑞被氣笑了,“原來你是在這里等著我。”
凌畫承認自己狡猾,“那表哥答應不答應?”
“我答應不管用,得看二殿下容不容得下嶺山。”葉瑞嘆息,“你知道的,先皇與陛下,都不太容得下嶺山,只不過兩代以來,不敢輕舉妄動罷了。如今嶺山與朝堂,不說勢同水火,但也算是箭在弦上,誰都不知道何時捅破這一層窗戶紙。”
“二殿下會答應的。”凌畫很肯定,“只要表哥答應,二殿下為了百姓不生靈涂炭,不興兵戰,也會答應的。”
葉瑞揚眉,“在你心里,二殿下當真這么仁善?”
凌畫點頭,與他說了聽聞衡川郡大水,災情綿延千里時,蕭枕做的不求功勞先救百姓的決定,“面對皇位,與二殿下一般不處于優勢的情況下,還能保有仁善愛民之心的,自古以來,便不可多得。”
葉瑞承認,“不錯。”
二殿下這樣做決定,倒也的確稱得上一句仁善。
若說嶺山王的后代子孫,從來沒想過二心,那是不可能的,先皇時期,嶺山的波動,皆因有子孫有了二心,從此嶺山兩派誰也說服不了誰,便隱隱動蕩起來,以至于讓先皇對嶺山有了提防之心,到了當今陛下這一代,嶺山的波動更大,這也基于嶺山的子孫太多的緣故,龍有九子與虎有九子也沒什么不同,都是一樣爭斗。
而葉瑞,若說他沒有想過二心,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他對京城那個位置,目前來說,倒是沒有多少想法,他是嶺山王的嫡系子孫,他腳下站著的是嶺山的土地,土地上有百萬嶺山子民,他繼承王位后,得對這些子民負責。
俗話說,一念之差,可登云貫日,也可萬劫不復。
他琢磨著對凌畫問,“若是我有心要那個位置,表妹會阻攔嗎?”
“若是二殿下登基,我自然會阻攔你。”凌畫毫不猶豫回答。
“若是表妹阻攔,你覺得,我有多少勝算?”葉瑞衡量著問。
凌畫捻著手指,“五五勝算。”
她沒有那么不要臉的托大,說葉瑞一點兒沒有勝算,這是不可能的,如今蕭澤還安然地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溫行之的要求她做不到,如今溫行之已經出手,吳易和衡川郡堤壩背后的證據被溫行之弄去了幽州,衡川郡堤壩之事,已經沒辦法揭露出來,所以,這一回拉蕭澤下馬的機會,只能泡湯了。
錯過了這一回的機會,再想拉蕭澤下馬,不知還要磨到什么時候。
蕭澤和蕭枕爭斗,就算等到陛下賓天,塵埃落定那一日,她與蕭枕應該也已經筋疲力盡,所以,若是那時候葉瑞率領嶺山發難,她與蕭枕應付嶺山,不會有更大的勝算,頂多是五五之數。
葉瑞微笑,“表妹太誠實了。”
“與表哥說話,難道還需要虛與委蛇?”凌畫也微笑,“表哥這樣的聰明人,即便我不這樣說,你自己也能算到有多少勝算。”
葉瑞點頭,“今日我若是不答應,表妹又會怎么做?畢竟二殿下還在我那些兄弟們的手里,我若是不出手,你自己一個人決計救不出他。”
凌畫早已想好了,“若是表哥不答應,那我只能挾持表哥了。”
葉瑞失笑,“你怎么挾持我?”
這里是嶺山,是他的地盤,這是他的私宅,都是他的人。
凌畫慢悠悠地搖著團扇,語調平平常常帶著笑意,“表哥剛剛喝的酒里,吃的飯菜里,有一種無色無味的毒,名曰離恨天。”
葉瑞一怔,“這是我府里的酒。”
凌畫笑,“是啊,是你府里的酒。”
她不否認地說,“但我手里這把扇子搖了這么半天了,有些許毒粉飄進了表哥的酒盞,還有這桌子上的飯菜里,也不奇怪不是嗎?”
葉瑞看向她手里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