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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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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畫的信送到京城那一日,京城正是中秋節。

  宮里設宴,宴輕照舊不參加,今日宴輕請客,與一眾紈绔兄弟們在煙云坊包場熱鬧。

  席間,程初悄悄問宴輕,“宴兄,過了中秋后,還有十日你就大婚了吧?嫂子是不是快回來了?”

  宴輕瞥了他一眼,“我的大婚,你操什么心?”

  程初:“……”

  他等著喝喜酒的嘛!

  他看著宴輕,“嫂子如今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宴輕搖頭,“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凌畫走了一個月二十天了,音訊全無,就連陛下都沒收到她一封折子,她也沒給他寫過一封信,若不是身邊人不停地在提醒他,他也不能這么清楚地記著日子,反正,她走了夠久了,若不是知道她一直在江南漕運,就跟失蹤了一樣。

  程初瞅著他,“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都快大婚的人了,怎么一點兒也不像是要大婚的樣子。

  “我該知道什么?”宴輕將他推遠點兒,強調,“我是紈绔。”

  是不是忘記他的身份了?

  程初:“……”

  對哦,紈绔不需要知道什么,只需要吃喝玩樂就行,但自己娶媳婦兒,總要上心吧?不過他瞅瞅宴輕,看著他懶懶散散漫不經心的樣子,想起他本來都不想娶妻的,如今這副不上心的樣子也就沒什么可奇怪了。

  飯菜吃到了一半時,云落從外面走進來,對宴輕壓低聲音說,“小侯爺,主子的信。”

  宴輕喝酒的動作一頓,慢慢地偏過頭。

  云落將信遞給他,信是用蠟封著的,沒被人拆開過,信封上寫著宴輕親啟幾個字,字跡是一手極好的狂草。

  他放下酒杯,用帕子擦了擦手,才慢悠悠地接過云落手中的信,然后,揣進了自己的懷里。

  云落:“……”

  他問,“小侯爺不看信的嗎?”

  程初在一旁好奇地說,“是嫂子來信了嗎?宴兄你怎么不看?快打開看看,江南漕運到底發生了什么?”

  眾紈绔都豎起了耳朵。

  宴輕眸光隨意地掃了眾紈绔一眼,“急什么?喝酒要緊。”

  云落默默地退了出去。

  程初“嘁”了一聲,“你直說不想讓兄弟們知道嫂子給你寫了什么悄悄話就是了。”

  還什么喝酒要緊,喝酒有什么要緊的?

  眾紈绔都有一顆八卦之心,都想八卦一下離京去了江南漕運這么久的凌畫到底都發生了什么,一定會在信上與宴輕說的吧,可是宴輕不看信,眾人只能按壓下八卦的心。

  往年中秋,紈绔們聚在一起,都會鬧到月上中天,這一回快三更了,才散場。

  宴輕喝了不少,走路慢悠悠的,步伐輕飄飄的,走出煙云坊時,掌柜的跟在他身后挽留,“這么晚了,煙云坊的后院有客房,小侯爺您要不別回府了?就在這里歇一晚吧!”

  宴輕搖頭,“不歇,我走得動。”

  掌柜的只能說,“那您慢走。”

  宴輕“嗯”了一聲,對掌柜的擺擺手,下了臺階。

  云落提著一盞燈,跟上宴輕,二人一起走路回端敬候府。

  今年的中秋節與往年不同,烏云遮月,街道兩旁有店鋪掛的燈籠,將整條街照的明亮,以至于路面一點兒也不黑。

  宴輕嘀咕,“今天怎么看不見月亮?”

  云落接過他的話,“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是有這個說法。”宴輕“唔”了一聲。

  云落與宴輕聊天,特意提起凌畫,目的在于讓他想著看信,別走回府后將懷里的信給忘了,“往年的中秋節,主子都不喜歡賞月。”

  “哦?為何?”宴輕問。

  云落道,“主子小時候不喜歡賞月,是她覺得月亮沒什么可看的,就圓圓的一盤,看來看去,也就像個盤子而已,她曾擔心盤子掉下來砸到她的腦袋上。”

  宴輕“撲哧”一下子樂了,“她這么傻的嗎?”

  原來,她還有這么傻的時候?

  云落點頭,“那時主子三四歲,后來主子長大一些,就不這樣覺得了。”

  宴輕慢悠悠往前走,“她三四歲時什么模樣?”

  云落搖頭,“屬下也不知道,不過據四公子說,主子小時候,軟軟的一團,粉雕玉琢的,以至于他擔心會有賊人跑去凌家偷妹妹,他每天都要在凌家的院墻四周巡視一遍,看看是否有賊人闖進凌家。”

  宴輕:“……”

  原來兄妹倆從小一樣傻。

  云落又說,“后來三公子長大一些,跑出去做紈绔,一是不想讀書,二是他覺得可以統領天下三教九流,就沒有賊人敢偷他的妹妹了。”

  宴輕沒忍住,又笑出聲,評價說,“四舅兄也是不容易。”

  云落也想笑,“后來屬下等人到主子身邊時,主子曾在中秋時對我們說過,她不喜歡賞月,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聽那句古話,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她喜歡賞雪,喜歡看雪打燈。”

  “這些年,每年中秋的月亮似乎都挺圓吧?只今年是個例外。”宴輕回憶了一番。

  “是,已有十年了。”云落看著天空上烏云遮月,“主子今年若不是處于忙亂中,一定十分高興明年的正月十五,可以看雪打燈了。”

  宴輕從懷里掏出那封信,對云落說,“你將燈提過來,湊近一些。”

  云落知道宴輕要看信了,立即提著燈上前給他照亮。

  宴輕劃開信封,從里面拿出信箋,薄薄的一張,他打開來看,只見凌畫的字跡十分凌亂,比信封上的字跡還要狂草幾分,信的內容也很簡單,言江南漕運事急,抽不開身,恐怕大婚之日無法趕回來,她萬分不愿,但無可奈何,只能推遲婚期,望君見諒。

  短短幾句話,再無它言。

  宴輕盯著信箋看了足足有一盞茶,看的云落都覺得有些久,忍不住猜測小侯爺如今心里在想什么,是擔心主子,還是不必如期大婚松了一口氣,還是不滿主子如此寥寥幾句話。

  他抬眼看宴輕面色,可惜,從他的面上什么也沒看出來。

  他輕輕喊了一聲,“小侯爺?”

  宴輕“嗯”了一聲,收起信箋,裝進信封里,隨意地拿在手中,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兒,問,“她什么情況下,才沒法子趕回來大婚?”

  云落提起心,想著大概是二殿下生死攸關的大事兒吧?否則一個江南漕運,攔不住主子想嫁小侯爺的心,只有事關二殿下生死,主子扶持他,為報救命之恩,為之付出了十年,才會沒辦法之下,推遲了大婚。

  更何況,主子根本就不在江南漕運,而是去了衡川郡,就是為二殿下而去的。

  但是這話他不能對宴輕說。

  他平靜回話,“大概事關江南漕運的生死存亡。”

  宴輕回轉身,挑眉,“被她接手了三年的江南漕運,有什么樣的事兒,能夠生死存亡的?”

  云落搖頭,“屬下也只是猜測而已,待主子回來,一定會與小侯爺細說的。”

  他如今是小侯爺的人,沒有跟著主子出去,也不知道二殿下那里到底是個什么情形,難道這么久了,人還沒有找到?

  宴輕轉回頭,繼續往回走,清清淡淡地說,“她不在江南漕運。”

  云落在宴輕身后猛地睜大了眼睛,第一反應是,小侯爺知道了?怎么知道的?主子哪里露出馬腳了嗎?應該沒有吧?這些日子,除了小侯爺睡覺時,他每日都與小侯爺形影不離的。

  宴輕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沒有下文了。

  云落忍不住地問,“小侯爺何出此言?”

  宴輕道,“直覺。”

  云落:“……”

  男人的直覺也這么可怕的嗎?那他沒話可說了。

  回到端敬候府,管家迎出來,見到了宴輕手里的信,大喜,“小侯爺,凌小姐來信了?”

  宴輕“嗯”了一聲,腳步不停。

  管家跟上他,“凌小姐是不是快回來了?”

  “早著呢,大婚推遲,那處院子慢慢修吧!”宴輕丟下一句話,進了內院。

  管家一把拽住云落,“凌小姐不回來了?真的?”

  云落點頭,“真的,主子脫不開身,趕不回來。”

  管家嘆了口氣,他也盼了兩三個月了,天天怕小侯爺反悔,反倒是小侯爺沒反悔,怎么就這么事有趕巧從凌小姐那里出了差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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