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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群妖入京,百gui夜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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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末。

  寒風吼嘯,天色昏沉,街上響著南來北往的吆喝,就兩個字,熱鬧。

  快過年了,一片煙火氣中,街上舞龍舞獅的、踩高蹺的、雜耍賣藝的,敲鑼打鼓,簡直喜慶極了;那路邊的茶寮里,再瞧見一個老漢耍上兩手變臉的絕活,立馬贏得滿堂喝彩,到處都是喧囂吵鬧的動靜。

  街上再有那梨園行的老師傅,屁股后頭領著一些個未登臺的徒弟們,涂著副猴臉,邊走那是邊扯著嗓子來上兩句,惹得不少人駐足觀望;別看現在這些毛頭小子流著鼻涕,活蹦亂跳的扮著猴樣,指不定啊,這里頭以后就出來個能名動京華的角兒。

  人生百樣,各有不同,有人熱鬧,自然也有不熱鬧的。

  迎著冷風,那矮房的一角屋檐下,不少人灰頭土臉,縮著身子,背著個背簍,羨慕卻又膽怯的遠遠望著眼前的熱鬧;腰間的褲帶勒了又勒,脖領子緊了又緊,別看他們穿的厚實,可那棉襖破開的針腳里,冒出來的可不是什么棉花,而是塞的滿滿的蘆花,冷風一過,一陣哆嗦。

  再看那背簍里,卻是趴著個半大的孩子,雙手搭著簍邊,湊著一雙大眼,好奇張望著街上的一切。不同于大人,這孩子的一張小臉倒洗的也算干凈,就是身子餓的瘦小,小臉凍得發紅,吸溜著鼻涕,后領子里,一截草標在冷風里晃悠。

  不遠處的路邊,地上橫著一卷草席,里面外露著一雙腳,半大的小姑娘埋頭跪在跟前,自個兒手里拿著草標,引得不少路過的閑漢打量問價,嬉笑哄鬧。

  過往的路人,多的是習以為常的瞧上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如今這世道,賣兒賣女,賣身葬父,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瞧的多了去了。

  就兩月前的那場大雨,更是凍死不少,據說城外的亂葬崗都堆滿了,一到晚上,漫山遍野的鬼哭;這不,前些天還有人晚上走那路過,好家伙,讓鬼給迷了眼,入了鬼市,人倒是回來了,可魂卻沒跟著,死了。

  其實最邪門的還是東直門那頭,據說那天“岳王廟”附近,雷聲足足持續了快有十來分鐘,驚雷滾滾震天響,還有雷火劈下。

  等雨停了,有膽大的過去一瞧,嚇得差點沒尿出來,只見那岳王廟周圍,遍地鋪滿了花花綠綠的死蛇,都無處下腳了;還有那“鎖龍井”,往外冒著血水,腥臭難聞,都被雷火劈出個焦黑大坑來,連著六七天,井里的血水才沉下去,整個岳王廟都快塌了。

  也就打那天之后,這京里就不太平了,老出怪事,邪門的很。

  暮色漸深。

  院子里,有一人正迎著暮風擺著三體式。

  但見此人寬肩闊背,身形奇偉,一頭濃密的黑發根根豎起如戟,披散在肩,隨著口中氣息的一吞一吐,他腹中立似有龍吟虎嘯之聲響起,呼嘯來去,渾身骨頭更是生出一連串噼啪的清脆聲響,只像是磨豆子一樣,清晰有聲。

  眼見已能筋骨齊鳴,勁成龍虎,蘇鴻信眼露喜色,口中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不想那縷氣離嘴之后,竟是凝而不散,如箭矢般直射出四五米遠,方才散于無形。

  收了架勢,蘇鴻信擦了擦汗,養傷的這段日子,倒是過得極為清閑,他一直安心靜養,恢復著身子,除此之外,便是練功,往常除了李云龍和他兒子外,也不曾見過別人,他倒也樂的無人打擾。

  院里冷清,自打他傷勢好了大半,行走無礙,老燕子和他兒子便回城里了,不過還是隔兩天就過來一趟,說一些京里發生的奇聞怪事。

  這倒是令他很詫異。

  除此之外,便是王五的消息,自打上次王五去了天津,后又得知蘇鴻信無礙,想了想,便打算在天津避避風頭,沒成想陰差陽錯竟然結識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二人一見如故,成了至交。

  此人,便是那天津“黃面虎”——霍元甲。

  老燕子時常帶回來王五寫給他的書信,信中可是不少提及霍元甲,還時常說讓他傷好了就回天津,到時候當面介紹引薦一番,這倒是讓他心潮澎湃,很是期待,打算這兩天便動身返回天津。

  緩了緩氣息,蘇鴻信收拾了一下,熱了熱老燕子白天帶來的飯菜,坐屋里就著燒刀子大口吃喝了起來。

  屋外暮色漸深。

  可吃著吃著,蘇鴻信卻是瞟了眼門外頭,不咸不淡的說道:“既然來了就現身吧,有什么說道,等我吃飽喝足了再論!”

  夜色里,卻聽“吱吱吱”響起一陣老鼠的叫聲。

  蘇鴻信灌了口酒,一抬頭,就見門外的院里,一個大灰耗子小心翼翼的邁著腳步,然后趴在門外朝他探頭探腦的張望著,眼見他望來,四目相對,那耗子立馬一抖身子,然后人立而起,拱手作揖。

  他心生訝異,蓋因這耗子他見過啊,上次請神的時候,嚇得亂竄的那位。

  “誒,你叫什么來著?灰、灰啥呀?”

  就見大耗子身子底下的影子一晃,已是成了人形,口吐人言說道:“奴家灰七姑!”

  “行了,進來吧!”

  嚼著飯菜,蘇鴻信招呼道。

  聽到他開口,那灰七姑才從門檻上翻進來。

  蘇鴻信像是來了興致。

  “嘿嘿,這方圓周遭的鬼魅邪祟見我無不聞風而逃,你卻是第一個敢來見我的,有意思,隨便坐吧,今天來有什么事么?”

  立見大耗子從地上爬起,竄到了一條凳子上,抱著前爪。“奴家這次來是有要事相告,還請蘇閻王早做準備!”

  細細的女聲在夜風里顯得十分詭異。

  蘇鴻信也不抬頭,只吃著碗里的飯菜,說道:“你接著說!”

  就聽灰七姑語出驚人道:“請容奴家細細道來,您在城里殺的那條孽蛟,正是那柳家的老祖,加上之前您又得罪了黃家,如今京城國運大衰,這兩家已是準備聯手對付您,而且,它們已經入關了,恐怕不日就要進京,您要小心啊!”

  蘇鴻信吃飯的動作一停,一擰眉頭,心里只道這是沒完沒了了,他視線落在灰七姑的身上,笑道:“你倒是有些意思,居然特意前來給我通風報信,想得什么好處?”

  就見那耗子“吱吱”一叫。

  “奴家不敢隱瞞,那孽蛟雖死,可井底下還有身子,此物于吾等野仙修行大有裨益,只盼到時候蘇閻王能念在奴家此番作為,施舍一些于我!”

  蘇鴻信喝了口酒,笑了笑。“呵呵,好,這事兒我應了!”

  那灰七姑聽完只在椅子上一蹦一米高,像是開心極了,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奴家便告退了!”

  望著夜色里來去匆匆的大灰耗子,蘇鴻信呼出一口氣,輕聲道:“看來得過些日子再回天津了啊,我倒想瞧瞧它們能鬧出來個什么動靜,呵呵,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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