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雖然操場上依然看得見零星的小水坑,但是天空已是一片碧藍。
立定、蹲下、起立,簡單的動作機械地重復幾百次,讓計11班的每個學生都深刻體會到什么叫腰酸背痛腿抽筋。
休息的時候也沒閑著,教官陳國峰拉著全班學生和隔壁兩個班進行拉個比賽。
“對面的,來一個,來一個,對面的。”
“東風吹,戰鼓擂,拉歌我們還沒怕過誰。”
大家口號喊得震天響,唱的也是諸如《團結就是力量》和《咱當兵的人》這種需要嗓門大,氣勢足的歌。
幾天下來,幾乎所有人的嗓子都嘶啞了。
張凡在電話中聽著白雪清沙啞的聲音,十分心疼的說道:“你就不能渾水摸魚嗎?”
“我們連隊的男生太少了,為了贏比賽只有靠女生。”白雪清了一下嗓子才回答。
計算機系男女比是六比一,她們新聞系也是六比一,只不過是反著來的。
“那你也可以不用這么賣力啊!”張凡又說道。
“她們都拼命了,我也不好意思偷懶。”白雪笑著回答道。
聽到她這樣說,張凡沉默了,他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女生。
在進行拉歌的時候,他的聲音雖然很大,但是也沒有盡全力吼出來,還不如那天在體育館里的個人獨唱盡心盡力。
作為重新經歷一次軍訓的人,他對于勝負看得并不重。
其實這也不怪張凡,大多數人在經歷過歲月的洗禮之后,都會漸漸失去激情。
中學時期的我們可能會因為一個人的演講而熱淚盈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當我們再次回想起那一幕,只會在心中罵一句。
“那時候的我真是一個傻逼。”
對于這種沒有任何好處的比賽,張凡自然不想讓自己付出代價。
他會小心翼翼地盯著舒悅,一旦她表現出任何不適,都會悄悄地給教官打暗號。
這不是因為他想要當一個圣人,只是不想萬一她出了事,自己的余生都會因此而后悔。
白雪感受到了張凡的沉默,大概猜出來他在想什么,于是小聲提議道:“你明天努力就是。”
瞧見江瀾清穿著熊貓睡衣走出浴室,又主動說道:“我把手機給清清,我要去洗澡了。”
說罷她就把手機遞給了江瀾清,自己開始脫衣服。
江瀾清很自然地從白雪手中接過手機,一邊把陽臺門關上,一邊用沙啞的聲音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拍一張白雪的照片?”
“不用,反正你也不會拍。”
張凡是吃一塹長一智,也就不上她的當。
那天晚上他本來滿懷期待,希望能看見一些美妙的圖片,結果卻是讓他很歡喜一場。
兩女即使和張凡已經負距離接觸,但是還是做不到發情趣圖片,只是故意逗逗他。
舒悅看著江瀾清嘴角不自覺露出的笑容,此刻到沒有心思去羨慕和嫉妒,只想如同一只樹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人自己累了,自然就閑心去操心別的事情。
張凡和江瀾清聊了幾句主動掛斷了電話,看到劉宇已經穿好衣服,便對著他說道:“宇哥,跟我去買潤喉片,班上的同學嗓子都啞了。”
劉宇是一個聰明人,一點就悟,立馬笑著答應下來。
校醫務室里,張凡本想十分土豪的全部買下來,但是一想到這是稀缺貨,就只買了他需要的分量。
劉宇不知道其中緣由,還以為他是心疼錢,于是又自己掏錢把剩下的金嗓子買了一小半。
他怕缺貨,就想著有備無患。
張凡把這一幕瞧在眼里,也不說什么,走出醫務室之后,一邊從塑料口袋里拿出十五盒金嗓子,一邊對著劉宇說道:“宇哥,我去把這些送給女生,你幫忙發一下男生。”
說完就把袋子遞給了劉宇。
“嗯。”劉宇點了一下頭。
猶豫了一下,又抬手拍了一下張凡的肩膀,認真地說道:“凡子,謝謝了啊!”
他知道今晚之后,他當班長已經是班上釘釘的事情。
“不用謝,你當班長我們也方便些。”張凡笑了笑。
“到時候肯定會照顧你的。”劉宇也笑了起來。
這個“我們”和“你”的差別在哪里,張凡也不愿意去深想。
作為一個重生者還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真是吃多了沒事干。
看著劉宇身影消失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張凡也轉身朝著女宿舍走去。
在他們離開之后,顧勇勝也來到這間醫務室,聽到醫生說還剩下五十多盒金嗓子,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趕緊就把這些全部買了下來。
他知道這種東西會成為稀缺貨,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發財的機會。
既可以按照成本價給自己的同學賣人情,也能高價轉賣出去,小賺一筆。
江瀾清和白雪在看到了群里張凡發的信息之后,立馬爬下床穿上拖鞋跑到了宿舍樓下。
兩女穿著睡衣,長發隨意的披在肩后,肌膚并沒有因為軍訓而被曬黑,反而因剛剛洗過澡得緣故,看起來白白嫩嫩。
瞧見她們這一副模樣,張凡真想給她們一人一個緊緊的擁抱。
只是一想到宿管大媽正盯著自己,他只好放棄這個想法,老老實實地把手中的金嗓子遞給她們,還不忘叮囑道:“從明天開始不要這么賣力吼了。”
江瀾清和白雪各自從張凡手中接過自己的金嗓子,白雪指著他手中剩下的金嗓子問道:“你幫室友帶的啊?”
“不是,給班上女生買的。”張凡搖了搖頭,見白雪鼓起了臉頰,立馬又補充了一句。
“她們是一人一盒。”
“這還差不多。”白雪笑了起來,如果張凡敢無差別對待,自己一定讓他好看。
因為江瀾清和白雪是穿的睡衣,張凡也就沒有準備多聊,讓她們早點回去睡覺。
兩女雖然不舍,也只好乖乖點頭答應,和張凡揮手告別。
“親愛的,晚安!”
“晚安。”
張凡笑著揮了揮手。
看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張凡拿出手機撥通了劉妍的電話,讓她下來拿潤喉片。
不同于江瀾清和白雪隨意的打扮,劉妍穿上了正裝,只是濕潤的頭發顯示她也才洗完澡。
“每個女生一盒,麻煩你幫忙分發一下。”張凡一邊把金嗓子遞給劉妍,一邊說道。
劉妍點頭答應了下來,看到張凡轉身就準備走,又立馬喊住了他,微笑著揮了揮手。
“中二班長,謝謝了。”
“不用謝,這是班長應該做的。”
張凡搖了搖頭,然后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女生宿舍。
剛剛這個同學眼中冒出的小星星,讓他的后背陡然升起了一股冷汗,萬一她喜歡上自己可就不妙了。
張凡如今十分注意和女生們的交往分寸,除了家里有兩個醋壇子的緣故,還有就是不想再有女生因自己而難過。
劉妍將視線從遠處的路燈下收了回來,回想起剛剛張凡避之不及樣子,好氣又好笑,苦笑著搖了一下頭。
“這個中二班長也太自戀了吧!”
雖然張凡很符合她心目中男朋友的形象,內心對他也有一絲好感,但是她可不會真去喜歡。
他這種男生,肯定不會是自己的良人。
劉妍在去給舒悅送金嗓子的時候,在近距離認真仔細打量一番江瀾清和白雪之后,更加確定了這種想法。
舒悅從劉妍手中接過金嗓子,不用她開口就知道這是張凡買的。
雖然劉妍已經強調了人人有份,她在將劉妍送出寢門之后,還是從錢包拿出一張十元遞給了她,同時說道:“你幫我把錢給張凡,大家都是學生,他沒有必要這么破費。”
“好。”
劉妍笑著答應了下來,也不去想舒悅為什么不直接給她室友,明明這樣更方便。
回頭望了一眼515寢室重新被關上的門,她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十元錢,突然笑了起來,沒有由來的說了一句。
“這個舒悅也太自卑了吧!”
想到這里,她也不準備把這錢給張凡了,直接交給了宿管阿姨,說是在地上撿的。
做完這一切,又才去給班上其他女同學發中二班長的禮物。
另一邊,劉宇從最后一個計11班男生寢室走出來后,低頭看著口袋里剩下的金嗓子,突然笑了起來。
今天晚上他算是真正做到了潤物細無聲,雖然是借助著張凡的東風,但是那些同學對他也是十分熱情,比起他以前送飲料和零食的效果要好上太多。
即使過去不收他東西的人,剛剛也感激了說了一句。
“謝了哈!兄弟。”
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劉宇著手佩服起張凡來,對方這籠絡人心的手段,他是需要認真學習的。
想到這里,他又不得不長松一口氣。
“還好凡子不想當班長。”
同時也決定等他當上班長,請張凡去校外好好吃一頓,就他們兩個人。
在經過樓梯轉角處時,劉宇和程誠碰了個正著,劉宇趕忙點頭笑著問候道:“程老師好!”
程誠輕微點了一下,瞧見了劉宇手中提著的金嗓子,于是指著它問道:“這是你買的啊?”
程誠這話有些明知故問,劉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為什么這么問,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他手中的這些本來就是他自己買的,張凡買的早發給同學了。
“做得不錯,我瞧見王儒和劉盲書桌上放著這個才想起來。”程誠臉上有了笑容,這個學生雖然功利心重,但是人還是不錯。
看見程誠臉上的笑容,劉宇也笑了起來,趕忙說道:“應該的。”
同時也在心中慶幸,還好自己先前沒有對其他人說這是張凡買的。
不過這事還有一個漏洞需要填掉,與程誠分開之后,劉宇拿出手機撥通了張凡的電話。
“......凡子,我是真需要這個班長,即使投票能贏,也怕輔導員直接欽定。”
“知道了,這個就是你買的。”
“那我等下把錢給你。”
“好。”
掛斷電話,張凡抬頭仰望著掛在天上的那一輪彎月,笑著搖了一下頭。
即使他經過了很多事,但是對這種現實還是會發自內心的感到失望。
“明明不用這種方式,也能當上班長,何必行如此之事呢?真是太短視了。”
回到寢室,張凡雖然還是給劉宇喊宇哥,但是如今真是只是為了應付。
畢竟還要當兩年的室友,忽然就改口肯定會讓他多想。
張凡并不怕劉宇多想,只是不想王儒和劉盲夾在中間難做。
至少這兩個小子,知道主動喊他一起看新的文藝片。
今天晚上注定又是不眠夜,一聲急促的哨聲響起,404寢室的四人匆匆忙忙穿上迷彩服來到了操場,參加半夜拉練。
張凡站在隊伍前方,舉高右手扯著嗓子喊道:“計11班到這里集合。”
瞧見有幾個女生還在慢悠悠的整理發型,滿頭黑線,十分無奈的說道:“大姐,這大半夜的打扮給誰看啊!”
“給你看啊!”有女生笑著回答道。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了張凡的好禮物,自然而然就跟他開起了玩笑。
她這樣一說,四周的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候輔導員程誠走了過來,瞪了張凡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隊伍沒有整理好,還有心情跟人打情罵俏。”
瞧見有女生臉頰鼓起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這是緊急集合,你們還有心情吃東西?”
夏沫沫本想說這是張凡買的金嗓子,但是見輔導員臉色不太好,只得一口吞下去乖乖回答道:“知道了。”
程誠沒有再說什么,看見教官陳國峰朝著這邊走過來之后,便迎著走了過去。
他們兩個是半個朋友,見面自然會聊上幾句。
“你覺得劉宇這個學生怎么樣?能不能帶好隊伍。”程誠認真地問道。
“那小子最適合,人好心也細。”陳國峰指著正在整理方陣的張凡說道。
程誠看著張凡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這小子太懶了,而且他以后也沒有時間。”
“那就那個女生,性格不錯,還能吃苦耐勞。”陳國峰又指著夏沫沫說道。
“她剛剛還在吃東西,也不像是會認真做事的人。”程誠翻了一個白眼。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既然心中有想法了,何必問我呢。”陳國峰也白了一眼程誠,沒好氣的說道。
程誠不理會陳國峰的抱怨,指著劉宇說道:“你這幾天幫我留意一下這個學生,選班長可不是一件能馬虎的事情,畢竟這職位還是有一些小權力。”
陳國峰對于劉宇的印象好大于壞,也就沒有說什么不好的話,點頭答應了下來。
劉宇被程誠和陳國峰的目光注視著,只不過他沒有一絲驚喜,額頭反而布滿了冷汗,因為他還以為輔導員從女生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畢竟,女生們的金嗓子是張凡親自去送的。
接下來的幾天劉宇一直處在這種提心吊膽之中,每當教官陳國峰看向他,他都會覺得他的目光中飽含深意。
“是不屑和看不起嗎?”
就連大家最喜歡的實彈打靶他也是心不在焉,好在張凡在一旁提醒他,才避免了犯錯。
直到軍訓結束,計11班舉行第二次班會,聽到輔導員程誠說出“各位同學,我們班今晚選舉班干部,希望大家本著為班級服務的思想踴躍報名。”之后,他才重新打起精神,第一個舉手走向講臺。
劉宇的演講并不出彩,不過依舊收獲了很熱烈的掌聲,在這個男生占絕大多數的班級里,他的借東風發揮了很好的效果。
雖然第二個上臺演講的舒悅也收獲了熱烈的掌聲,但是45比11的巨大票差還是讓她失去了班長之位置。
程誠對于這個結果還算滿意,看見張凡正望著窗外出神之后,腦海里又回想起了今天白天閱兵式后陳國峰對他說的話。
“張凡那小子不懶啊,這幾天把嗓子都吼啞了,你真想輕松還是就選他,憑他這些日子的表現,也不需要你暗箱操作。”
選舉投票是匿名制,程誠即使負責檢票的人,又是負責念票的人,誰多誰少都是他說的算。
“唉,潛龍不在池塘游啊!”程誠嘆了一口氣,將視線移到一臉激動的劉宇身上,示意他上去說幾乎。
舒悅沒有心思聽劉宇假惺惺的發言,側頭對著劉妍說道:“謝謝你投我一票,我還以為你不會投我呢。”
劉妍看著舒悅感激的神色,輕微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我投的張凡。”
聽到劉宇這樣說,舒悅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看著站在教室前門處程誠,她陡然發現這個社會是如此的真實和殘酷。
“原來早就定好了,自己只不過是充當陪跑的人。”
夏沫沫看到舒悅把課桌上她筆記本中的一頁撕下來揉成一團,猶豫了一下也輕聲說道:“我也是投的張凡。”
舒悅再次愣了一下,更加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了。
“原來不是程誠偏心,而是自己不受歡迎。”
面對這個現實,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舉手參加了團支部書記得選舉。
這一次,她終于如愿以償。
因為最大的競爭者沒有了。
張凡今天晚上的班會一直在走神,明天陶瑤會帶幾個人從蓉城過來,他在思考自己要如何帶著他的員工打敗蘋果和三星這樣的競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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