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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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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朝歷代都是會想方設法的開源節流,沒有哪朝哪代會嫌棄國庫的錢糧多的,歷經數代,自然也就有了許多政策,但幾乎最后都偏了。

  不是說貪官污吏太多,貪官污吏多換一批就是了,皇帝心意堅決,又是利國利民的善政,自然會有清貞志士左政。

  事實上這種政策,絕大多數都是壞在了皇帝本身上,或是晚年昏蔽,或是人亡政息,或是窮兵黷武,或是喜好奢靡。

  因而至如今,戶部甚至是其他府衙的官員,都是一門心思的求穩,不敢在獻策,以免壞政誤國,徒為后人恥笑。

  但如今不同,圣上剛毅堅卓,太子意志堅決,都不是會輕易動搖心志的雄主,只要不復玄宗之事,大有可為呀。

  圣上都到了這個年歲,又是窮苦出身,大概是不會變了,唯有殿下即位后是否會變值得憂慮。

  就著開源節流的事,原本計劃半時辰后就要去謹身殿的朱標,硬是坐困文華殿三個多時辰,與幾部堂官一起用了午膳。

  傍晚時,朱標隨趙文景前往了戶部,其余官吏各會府衙擬奏章,今日商議好的明日要放到早朝上眾議。

  朱標坐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與七八個計簿官吏一起,請點了核對了繡衣使這次收繳查抄的稅銀財產。

  又是一個時辰,朱標疲憊的當下已經匯總好的賬目道:“再多的錢糧,積壓在府庫中,也不過是無用之物,除了留下必要的存糧外,其余的還是都要花出去,流通天下。”

  “包括那些海外運來的奇珍異寶,宮中不缺這些玩意兒,父皇與本宮也無意積攢賞玩,往后也不必特意收集了,散賣于市即可。”

  “諾。”

  趙文景攔下劉瑾遞來的茶盞親手奉送到太子身前,朱標有些意外,接過笑道:“卿是國之棟梁,有重擔在身,如將軍著甲不施全禮,實不必如此,坐下喝茶吧。”

  趙文景垂首道:“微臣或有幾分本事,可這脾氣秉性卻是討人嫌的,若無殿下賞識提拔,重用而信之,無有今日,能侍奉主君,臣之幸也愿也。”

  “好好好。”朱標端起茶盞押了一口,揮手讓劉瑾給趙文景上茶正色道:“心神無二意,君臣兩相知,愿效古賢。”

  “唯死而后已!”

  等劉瑾的茶送到趙文景手上時,剛才頗為嚴肅的氣氛也就逐漸消散了,雖然戶部的職權已經做了分割,但還是越來越大了,戶部尚書在朝中的地位也要遠超前朝。

  因此,趙文景希望進一步獲得太子的支持,這很正常。

  也因為剛才的談話,朱標在賬目上又劃了幾筆,這部分的錢糧是要挪用掉的,要運送到鳳陽去。

  原先的話,尚且還有多轉幾手,哪怕是為了面子上過的去,也是為了不讓朝臣們不安,畢竟他們現如今都已經知曉,這突然冒出來的繡衣使就是鳳陽出來的。

  帝鄉鳳陽到底還有什么,朝野之中,很多人都想知道,留守鳳陽的錦衣衛已經擒獲誅殺了數十名不知名姓的探子了。

  而如今,既然趙文景已經決定拋棄皇黨清臣的身份,那么許多事,也就不必特意繞幾層彎兒了,可以直接讓他去辦。

  朱標一直以來,都是容許朝臣做保守派的,也就是不論最后繼位的是誰,他們都只會向龍椅上的人效忠。

  這本就沒什么,能進職份做事即可,左右總是要分出個內外嫡庶的。

  趙文景看過后仔細記下,從此刻開始,他就算徹底步入太子一系,其實是與他當年的志向有些偏頗了,他入仕時便立志,終于國朝而非一人,如今終是為儲君而懾服。

  洪武八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各州府上報有大雪數尺之深,冰雹霜災嚴酷,柴火煤炭糧食棉花價格瘋漲,如山東奏報,地厚尺許,樹枝皆折,鳥獸多餓死,河南奏報白晝如夜,大雨雪,江水冰,勝重載…

  好在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入冬時,欽天監及各地都有災警奏報,朝廷急派欽差出巡,見之是比往年雪多寒冷。

  若是往年,朝廷便是知曉了,也只能盡力籌備些賑災糧食,可今年朝廷財富糧多,不僅是遠洋所得還有商稅及查抄豪商家產所得。

  因而很輕易就湊足了往年的數目,見余力尚足,皇帝下令工部趕制蜂窩煤,另從江南調配棉花制成御寒衣褲鋪蓋。

  太子命地方州府平抑物價,尤其是糧食衣布,又令戶部行平準之策,運調積儲在地方倉庫里的糧食食鹽煤炭等物以平價出售,遣繡衣使及欽差趕往災情嚴重之地巡視,震懾懲治貪官污吏及奸商賤賈。

  歷經三月,活民無數,地方統計過后奏報,雖還是有百姓凍死餓死病死,但比往年無雪凍之災時,還要少得多,在這天災之下尚能有此效,已經是歷朝歷代從未有過的壯舉了。

  一時朝中官員紛紛山呼萬歲,稱太平之世已到,上有圣主庇佑萬民,治下百姓可賴以安居樂業…

  而父子倆對視一眼,都知曉這是國庫充盈不計損耗而得來的,是以國財抗衡天意,若開春還有如此規模的天災,那么定是難以維系了。

  畢竟浮財尚可揮霍,沒有了這浮財,朝廷的每兩銀子都是要精打細算的,寧肯事后賑災,也不可能再如此了,除非國庫年年如此有余…

  云南西平侯府,沐英等候在府門前,不時翹首以盼,終于是看到了那清瘦的人影乘騎著一匹青驢而來,身后有甲士相隨護衛。

  沐英迎上前道:“楊公無恙否?”

  “侯爺誤慮,老夫無大礙,小小刀口已經見愈。”楊思義下了青驢笑道:“這下侯爺知曉,您披甲沖殺時,臣在后方是有多么憂慮了吧。”

  沐英見其還能開玩笑才放下心來:“那怎么能一樣,英一介武夫,上陣拼殺乃本分,您是治民之士,不該冒此險。”

  倆人客氣的互引步入府中,坐到已經備好的宴席之上,沐英嘆道:“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直至如今這云南才算歸入我漢人治下,真是不易,為此千秋萬世之大計,楊公還是要保重己身,不可在這么犯險了。”

  楊思義摸了摸肩膀上的傷處道:“南詔、大理數百年來用僰文寫成的史書、典籍我們已經盡數搜集焚毀,但還是有幾個大族留有存書,本是想著親往當面規勸之,畢竟他們在土民中威望甚高,沒想到董家竟還頗有些寧為玉碎的氣概。”

  “我已經派馮誠傅忠率兵將其等族誅,梟首鑄京觀以震懾。”

  楊思義想了想道:“族誅就足矣了,鑄京觀就過了些,還是罷了吧,那幾家已經開始動搖,與我開始有書信往來,逼迫過甚,反而不美。”

  “思來,倒是還需將軍,納兩房妾室。”

  沐英遲疑片刻道:“還得待我去書信請示圣上及殿下,若無準許,實不能與地方聯有姻親。”

  “老夫也會附朝奏過去,圣上殿下都極為信重侯爺,言中透露出要侯爺鎮守云南久遠之意,此等小事又有所需,不會不允。”

  “唯不敢辜負皇恩,但能功成,豈有推辭,莫說娶妾,便是馬革裹尸也欣然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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