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子妃進去后,朱標心中也是稍微放心了一些,這時才發覺劉瑾正一臉為難的站在一側,欲言又止的樣子。闌 “說吧,什么事。”
“爺,北疆有緊急軍報傳來,胡相協中書六部已經至武英殿覲見,雖圣上并未傳召殿下,但奴婢想著您這時候是不是去一趟更為妥當。”
朱標深深的看了眼緊閉的門戶轉身就走,只是留下一句:“你在此留候,萬一事到情急,本宮要良媛活。”
“諾!”劉瑾小聲但又很堅定的應了一聲,等自家爺走遠后,招手喚來一名宮女吩咐了幾句,那宮女又攔下端送熱水的宮女,進了產房。
萬一萬一,劉瑾也不想遇上萬一,但殿下不在,真若到了那一步,就代表他要與太子妃正面相對了。
無論太子妃自己是個怎么樣的意愿,她的身份都注定了她在遇到此類問題的情況時,并不能做出多余的選擇。
母子平安,自是朝野稱賢,失母保子,則算恪盡職守,一尸兩命,若無外因只能說天意如此,唯保母失子,必遭詆毀,算妒功忌能。闌 朱標一路從春和門出過中右門穿過奉天殿前的廣場,再由西角門入武英門才到武英殿前,經通報后入內。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兒臣拜見父皇。”
朱標先是朝著上位的老朱行禮,然后才應了群臣的禮,目光一掃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員幾乎都到了,武勛們更是一個不缺。
看樣子并沒有議事的氛圍,莫非是老朱料定自己大兒子一定會過來,因此刻意等候?
由于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朱標沒有說什么,徑直走到自己父皇御案前側站定,而老朱等兒子就位后則是直接丟出北疆快馬加鞭送來的情報:“也速迭兒死了!”闌 朱標雖然早就料到也速迭兒難以善終,可卻也沒想到會如此突然,腦中不斷分析著此事將會帶來的影響,以及如何從中獲取最大利益,布好的網又能否順利起到作用。
此事他的心中已經沒有半分思慮可以留給婦孺的了,而文臣武勛們也是被這個消息驚的交頭接耳起來。
禮部尚書出列道:“弒主篡位,謀逆不赦之賊子,合該應有此報應。”
眾人紛紛附和,好似他們都是前任蒙古可汗脫古思帖木兒的臣屬一般憤憤不平。
這話顯然是沒什么營養的,但卻是一定要強調的,哪怕互為敵手,上位者也不會愿意容忍任何弒主篡位之人。
就好比前任可汗脫古思帖木兒若降,大明定會欣然接納,不吝惜王爵之位,起碼在草原勢力未切割好的十幾二十年內,不會有謀害他的想法,只要他夠安分,善始善終也是可以的。
但若是也速迭兒若率眾而降,大明是不會接受的,他唯死而已,當然,核心原因其實主要還是因為他不能代表蒙元正統,篡位來的歸順對大明安撫切割草原勢力,并沒有多大的益助。闌 這點從他這么突然的暴斃也能看出來,忽必烈一系的諸王依舊占據著草原最肥沃的草場,有著極多的牧民可以供他們驅策。
也速迭兒能夠順利篡位,主要還是遇到極好的時機,北元嫡系部隊被大明打殘了,忽必烈一系的諸王麾下也同樣折損無數,因而才讓也速迭兒坐上了那個位置。
原本有著瓦剌部族的支持,都已經成功坐上了那個位置,是機會坐穩的,畢竟雖不是忽必烈的后裔,但同樣是成吉思汗的血裔。
只是他為了轉移內部矛盾向大明發起的戰爭并未取得任何成果,草原又恰巧遭遇了酷烈的白災,這讓他的位置岌岌可危,他最終落到了這樣的下場,確實是可以預料的。
常遇春出列道:“也速迭兒年輕體壯,如此輕易暴斃必有緣由,此時瓦剌韃靼及也速迭兒的怯薛軍恐怕已經掀起亂戰,我大明不該錯失良機,應即刻命李文忠率領驍騎精銳擁護天保奴入主王庭!”
胡惟庸也出列道:“開平王所言甚是,確實不可錯失如此良機,但微臣認為,還是需要在觀望些時日,在局勢錯綜復雜敵我難辨時貿然入場,稍有不慎便容易賠了夫人又折兵。”
東平侯皺眉道:“軍情如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何況若是定下了要扶持天保奴,那敵我還何須多思,拉攏韃靼抗擊瓦剌剿滅也速迭兒余孽就是了。”闌 胡惟庸并未與他爭辯,拱手行禮后退了回去,其余幾個文臣武勛陸續發言,支持誰的都有,唯有戶部尚書趙文景反對所有提議,覺得大明只需坐山觀虎斗,以休養生息強盛自己為主。
等所有人的意見都發表的差不多了,朱標才開口道:“本宮以為,我大明是該趁時而動,但為何此時一定要扶持天保奴呢?”
這話一出眾人都有些發懵了,若不是要扶持天保奴,那咱們當年何必在也速迭兒和瓦剌鐵騎的屠刀下費心費力保下這個前任可汗的嫡長子。
中書右丞陳亮見無人應話只能自己應著頭皮道:“自是因為天保奴一直仰仗我大明才可存活至今,其麾下將領也多為我大明拉攏,此人心智也屬平平,最適合我大明扶持為傀儡以控制草原局勢。”
然后又疑惑道:“當年特意保下天保奴,不正是殿下的意思,如今是有什么變化嗎?”
吏部尚書試探道:“殿下是想另外扶持他人?瓦剌上下甚為敵視我大明,難以拉攏,而韃靼諸王雖然都可,但此類皆有部族底蘊,扶持上位后恐必反噬,容易得不償失。”
眾人對太子爺的意思不甚明晰,但也不敢直接反駁,只能是期望的看向上位,卻見皇帝拄著下巴神色冷冽,不知到底在想什么,眾人見狀更不敢發問。闌 朱標笑道:“不是天保奴如何,而是時局變化突兀,本宮發覺了另一個更合適的人選。”
迎著眾人期待好奇的目光吐出一個名字,眾人有些陌生迷惑,對著幾個表情驚異的人問詢了幾句后就更迷茫了。
“微臣不明殿下之深謀遠慮。”大理寺卿張光烈出列拱手道:“但也速迭兒如此突兀暴斃,多半是金帳起了兵變,而據臣所知,其子恩克尚是孩童,無兵力可驅策,理應難逃此劫才是。”
“張卿所慮有理,本宮此時也不能確定恩克之死生,但今日內親軍都尉府便該有所報傳來,若是他還僥幸尚存,那么本宮屬意先扶立此子為可汗。”
太子殿下是什么秉性他們這些朝中大員都算是比較了解的,沒有把握的事,殿下絕不會輕易開口,既然說了,多半是提前有所安排。
眾人紛紛用目光交流了片刻,若是這么算起來,也速迭兒的死好像也有了解釋,怪不得圣上這么久了一句話都不說。
在場臣子中,胡惟庸算是對親軍都尉府最為了解的了,畢竟毛驤已經投靠了他,因此他很清楚,刺客死士,殺幾個無足輕重的草原部族首領還差不多,刺殺可汗,那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闌 但親軍都尉府前兩年卻是派遣了不少人帶著金銀珠寶前往草原,而且都是一去不回,負責直接指揮他們的蔣姓都指揮同知如今下落不明,只知道那是太子提拔起來的人。
毛驤雖然盡力打聽過,但也沒什么收獲,或許太子知道,但除了圣上,誰敢追問太子,如今想來,那批人應是被安排去在關鍵時刻救這個恩克出來。
這安排顯然不是太子臨時起意,而是提前幾年就早有準備的了,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思之愈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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