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史冊,不記吾名,時間長河,不見吾影!
時間長河!
江道明不知道這個世界,仙神是如何劃分境界的。
他前世記憶之中,唯有證道大羅,方可跳出時間長河,證得真正永恒,一切時空逍遙自在。
成就大羅,時間便無法影響,歲月也無法記載,除非這位大羅愿意,否則,無人能夠知曉這位大羅的存在。
“末法大劫,輪回崩滅,時間長河的影響,早已非上古那般強橫。”
道人平靜道:“從時間長河之中抹去自身,不難。”
五人:“……”
好一句不難。
江道明突然有些拿捏不準了,這道人太詭異了。
如果真能從時間長河,將自己的一切痕跡抹去,那么這位道人當初強到了什么程度?
八層武者知天命,都能察覺到危險,能夠觸及時間長河的仙,豈會察覺不到,有人要害他?
道人不再言語,畫面繼續。
和蠻荒老祖講的差不多,直到道人渡劫前幾天。
畫面之中,道人渡劫的前幾天,他暗中離開隱居之地,孤身來到無人之地。
他施展無上神通,撕裂了虛空,一條金燦燦的河流,從虛空之中脫離而出。
那是時間長河!
他看見自己渡劫后的景象,看見了女巫師對他下手。
道人很憤怒,但很快冷靜下來,他如不知情一樣,繼續呵護女巫師。
終于,到了那一天,道人被算計了,妖魔之氣爆發,侵蝕了他的身軀。
他逆轉人魔,領悟無情天道,悟出無情劍。
一切如蠻荒老祖所料發展,但最后,道人以魔軀,鎮壓了女巫師,將女巫師也化成妖魔。
化身成魔的道人,帶著女巫師來到這里隱居,不問世事,斬斷一切。
他抹去了自己在人間的痕跡,抹去了所有知道他的人的記憶。
一些關于他的記載,也被他毀了,好像世間從來沒有過他這個人。
“你覺得,貧道該怎么葬滅?”道人無情的雙眸,看向江道明,沒有一絲波動。
江道明周身龍象盤旋,漠視著他:“你,該葬滅在劫難之下。”
“貧道也這么覺得。”道人漠然道:“但是,貧道第二劫難,渡過了。”
“渡過了?”
四人呆滯,二次證道成功?
“他帶走的魔軀,是你褪去的,不要殘軀?”江道明目光微凝。
道人由人入魔,二次證道,再由魔轉人。
一聲嘶吼響徹,黑暗之中,一道妖魔身影咆哮,在黑暗之中掙扎。
一雙血紅,充滿怨恨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道人。
“女巫師?”莫修平等人毛骨悚然,女巫師還活著?
江道明目光看向黑暗中的妖魔,淡漠道:“和你一樣的執念?”
“截然相反的執念。”道人平靜道:“貧道不讓她消散,她便永遠無法消散,她想殺了貧道,卻永遠也殺不了。”
“她的一切,都是貧道給的,包括她的性命!”
莫修平四人沉默。
女巫師的一切,都是道人給予的。
從最開始遇到道人,道人拯救了巫師一脈,賜予他們新生。
哪怕女巫師算計能成功,也是道人自愿的。
“本殿主見過白狐,見過青蛇,但他們,執念都沒有你深。”江道明輕嘆道:“你寧愿自己受傷,遭受再多的痛苦,哪怕將她化為妖魔,折磨她,囚禁她,也不愿意讓她解脫。”
“貧道不愿意,也心疼。”道人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不懂,一個長生者,內心需要寄托。”
“否則,貧道無法熬過長久歲月,因為她的出現,已經超過了,大道在貧道心中的位置!”
“長生無路,永恒無望,天道無情啊!”
道人長發飄揚,雙目泛著一絲絕望:“貧道曾嘗試,橫渡虛空,跨越星辰,尋不到任何生靈。”
“貧道放棄了,貧道想和她度過一生,她告訴貧道,人身百年,魔身千年,仙更久!”
“她說化身成魔,可以陪伴貧道更久,但又怕貧道厭惡她,所以讓貧道先化身入魔,她是御妖師,不會厭惡貧道。”
“貧道讓她如愿了,也讓她化身入魔……可惜,可惜。”
“她不值得。”張萬臨搖頭道:“如此普通女子,配不上仙人。”
“沒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有自己愿意沉淪。”江道明漠然道:“你的執念,便是與她相伴,生死無懼,但她見你壽元長久,實力通天,也想擁有。”
“雙方差距太大,不可能有好結局。”墨倉玄嘆道。
雙方實在相差太大了,道人乃天縱奇才,二次證道的仙。
而女巫師,只是普通天資,哪怕有道人全心付出,也只能止步九層。
哪怕道人拼盡一切去給她延續壽命,最終也難逃先一步死亡的結果。
相比起道人二次證道的悠長壽元,女巫師的壽命實在太短了。
本來是道人送女巫師一程,從此看淡情愛,生死,繼續追尋大道。
可女巫師的算計,改寫了他們的結局。
從相愛,演變到相殺,折磨。
道人想要陪伴,女巫師卻想要道人的實力,一切。
“從她算計你的那一刻起,她就變了。”墨倉玄道:“那時候,你該一掌了結她,也不會有后來的事情。”
“天道無情,縱使成仙,也無法讓身邊人一直陪伴。”道人仰頭看著上方黑暗:“末法大劫,只恨未能生在上古時代,長生者遍地。”
若能生在上古時代,道人的天資,絕對是更強的仙神,能繼續為女巫師延續壽元,甚至幫助女巫師證道成仙。
可他們,生在末法時代,縱使道人證道,有通天本事,能夠影響時間長河,也無法讓女巫師永遠陪伴。
“本殿主看見的,只有愚蠢。”江道明冷漠道。
道人目光平靜,一切消散,女巫師消失不見,空間變幻,日月星辰浮現。
腳下依舊是黑暗,五人如同置身星空。
“貧道只想留下身邊人,只想有一份寄托。”道人無情的目光,多了一絲哀傷:“你們不懂,看見師尊老去,看見昔日師弟一個個化作黃土,世間只剩她的滋味。”
“拼了命的挽留,你終究留不住!”
江道明掌納八龍八象:“你的故事,本殿主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