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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瀟湘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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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仙池也是仙家傳承,竟凋敝至斯。”

  隨著張莫邪,走入仙池宗門,這處宗門將千年前的仙家風物維持的非常好,在這高峰之上,苦寒之地,自然也不見雜草生出。

  沈秋所說凋敝之言,更多的,是說仙池這邊傳承艱難。

  “我之前聽花青說,偌大仙池,只有他和他師父兩人,我還以為,他說的是師門傳承兩人,仆從什么的最少還有些。

  卻不成想,這如此威武的地方,就真的只住了他們兩人。”

  忘川宗主搖了搖頭,對身邊張莫邪說:

  “這還真是浪費了這好地方。”

  “你是不清楚其中緣由罷了。”

  張莫邪穿著他那件很古怪的,衣袍下方分為四分的長袍,一邊捻著胡須,一邊說:

  “這地方看著威武,但實則乃是兇地,地下鎮壓的千百妖物就不說了,單說這建筑各處,都是不詳。

  我當年年輕時,就曾來尋訪仙池,那時年輕氣盛,仗著劍玉在手,一路打入仙池,偷走了他們的傳承寶物。”

  張莫邪看了一眼沈秋身后懸浮的血光魔刀,他說:

  “當時昆侖仙池繁榮的很,就和蓬萊一樣,門下親傳弟子數十,外門弟子近百,而他們以這卻邪魔刀為載體,在千年中欲見血海靈界。

  被我搶走魔刀后,這個計劃就中道崩殂,那些老鬼們無處可去,只能行奪舍之事,后來我再來時,這仙池就已凋敝如鬼蜮。

  除了蒼嵐老頭和花青小輩運氣好,逃過一劫外,其他門人,已盡是瘋癲之輩...”

  張莫邪嘆了口氣,說:

  “往后山去,你便能看到那些墓碑林立,都是蒼嵐老頭的同門師兄弟,還有弟子們,死的干干凈凈,如同滅門。

  其中一部分是我動的手。

  更多的,是蒼嵐親手斬殺,這里看著威武,實際上就是個大墓穴,住滿了死人,蒼嵐老頭對我說過不止一次。

  若是可能,他寧愿把這仙池故地丟出去,尋另一處地方,重建昆侖傳承,這里啊,對他和他徒弟而言,只是個傷心地罷了。

  你若想要,現在就歸你忘川宗了。”

  “好啊。”

  沈秋摩挲著下巴,看四周景象,幾息之后,他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反正蓬萊那處,不除盡妖物,也是沒辦法住人的,忘川宗門確實得另尋個好地方,這里就很不錯。”

  “底下那些玩意,你也一并收了?”

  張莫邪又問了句。

  沈秋抿著嘴,幾息之后,又點了點頭,說:

  “既然拿了人家山門,這麻煩自然也要一起接過,我這次來,就是看看情況到底有多糟。”

  “還行吧,比之前好多了。”

  張莫邪回頭看了一眼,后方桐棠夫人,正帶著瑤琴去偏殿,尋一處居住之地,因通天石柱就在不遠處,這仙池之地復蘇靈氣也比其他地方更快。

  如今仙池宗門中的一些古法陣,已可以運作,護山大陣仍無法開啟,但只是用來保暖御寒,還是做得到的。

  他隨著張莫邪走入大殿,又順延通道一路向下,來到山心裂谷,之前被放下的斷龍石,如今已被重新收攏。

  踏足這處妖氣滿滿的秘地,感知敏銳的沈秋,便察覺有一絲不舒服的氣息縈繞,他動了動鼻子,還能嗅到殘留的血腥氣。

  以及一股沖擊心神的力道。

  “那一日,當真是兇險。”

  張莫邪在前方帶路,對沈秋說:

  “我與蒼嵐老頭戰力全開,也有些御守不住,若不是最后時刻,借著貓兒神通,將大部分妖物,轉入蓬萊那邊。

  怕只是那一日,這昆侖妖物,就要席卷天下。

  倒也算是命數使然,這世間兩害,竟在此時被連成一體了。”

  “你的武力,我是見過的,對蒼嵐真人雖然不熟,但能守在此處御妖,想來戰力也是極其強大,以你兩人守在此處數年,斬殺妖物怕是不計其數。”

  沈秋越往里面走,表情就越是嚴肅。

  他行至這山石通道中,能感覺到一股陰冷壓力,就好有什么東西在暗中窺視,但那氣息,又像極了鬼物。

  大概是這些年死在這里的妖物怨念聚集,幾欲成實體一眼,沖擊識海,若是換個心境差點的,在這怨念聚集之地,怕要被引動心中妄念。

  只是感知這股氣息,就知道,這里死去的妖物,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他說:

  “饒是如此滅絕手段,卻依然不能制住妖物,反而讓它們繁衍越發多,之前雖有你我配合,將昆侖妖物轉入蓬萊,但也只是解一時燃眉之急。

  以它們的繁衍速度,還需多久,能達之前的規模?”

  “一兩年吧。”

  張莫邪估算了一下,說:

  “但這事不是這么算的。

  妖物繁衍雖快,但也不是各個兇狠,以那些弱等小妖,就算逃出去,面對武者圍剿,身死也是片刻。

  真正要擔心的,是妖王之流。

  那些家伙數量雖少,但棘手難纏,各個都有異能神通,若是走脫一個,便是一地大難臨頭,而且這些妖物,又不需靈氣生存。

  禁魔之法對它們無用,要遠比仙靈時代的妖族更難對付。

  這些妖物兇狠跋扈,成長全靠互相毆斗吞噬,除了最開始那一批由萬妖之母親自誕下的子嗣外,剩余的妖王,都是在這種殘酷的自相殘殺中成長起來的。”

  張莫邪向前推開最后一道石門,通往地心的裂谷映入沈秋眼簾,那裂谷中充盈著不詳紅光,暗淡些,就好似地心巖漿倒映出的威能。

  還有陣陣怪異獸吼,在其中回蕩延綿,震懾人心。

  “妖王的出現和成長,都需要時間,之前將天坑中大部分妖王,都送到了蓬萊那邊,這地心里剩下的妖王,不過二三十數,已無力再發動襲擊。”

  張莫邪站在那懸崖邊,半個身體被光倒影的血紅,他負著手,對身側沈秋說:

  “以新生妖王成長,要再到之前強盛,估計需要十年,若有強者于此鎮壓消磨,則可保百年安定無虞。

  不過眼下天下靈氣漸生,這些妖物雖然不需要靈氣生存,但吸納靈氣,卻可以讓它們成長更快,生出更多威能來。

  我這一代,你這一代,都有強者可用,不成禍患。

  但我輩武者,若后繼無人,便是彈壓不住,總有一日,它們會破巢而出,席卷天下。”

  沈秋點了點頭。

  他看向眼前這直通地下的無垠裂谷,那一抹黑暗中的陰沉紅光,就像是一只充滿惡意的眼睛,在窺視著地上的世界。

  幾息之后,他說:

  “我來的時候,在船上和墨家人有過交談,那人說了句話,我覺得非常好。世間之事,有競爭,才有動力。

  若一方占盡優勢,那就要成一潭死水。

  這不是什么壞事,有把劍懸在頭頂,總能讓人居安思危,不過我還有一問。”

  他看向張莫邪,說:

  “妖王難纏,但以你之武力,要逐一除去并不難,這么多年里,你和蒼嵐就沒有嘗試過嗎?”

  “當然有。”

  張莫邪指了指身后一側的石桌,沈秋回頭看去,在那石桌之后的墻壁上,掛著一幅古怪的,如蟲子一樣的甲殼,像是標本,又像是裝飾。

  “那是‘巢母’。”

  張莫邪解釋到:

  “一種特殊的妖物,本事不大,也沒什么異能神通,但卻是最難纏的妖王之屬,它最大的能力,便是生產后裔。

  這天坑之下,如此等巢母,最少有七八位之多,在數年前,我和蒼嵐拼死一把,下到天坑里,行盡險事,將巢母一一尋得,一一斬殺。

  我等本以為,這事就此了結,但誰知,只是兩月不到,又有四五只巢母出現...”

  “啊,原來如此。”

  沈秋喟然長嘆一聲,他總算是知道了張莫邪的無奈。

  看來這妖物,有如蟲海,蟻群一樣的特性,一旦負責產卵的巢母被殺死,族群中的妖物立刻就會開始“進化”,再誕生出新的巢母。

  換句話說,除非一次性,將天下間所有的此等妖物斬殺殆盡,否則妖患就不可能平息,哪怕只留下一顆妖卵,在短時間內,都會讓妖物族群死灰復燃。

  “西域沙漠之外,我可不知還沒有如此等巢母一樣的妖物。”

  張莫邪有些遺憾的說:

  “當年我尋到仙家靈寵時,對這等妖物了解還不多,只是將找到的所有妖物,都送到昆侖山下鎮壓,但興許還有我沒找到的。

  總之,想要一戰定勝負,基本不可能,只能行此等鎮壓之事。

  你忘川宗接手了這個麻煩,大家都樂見其成,你門下門人眾多,彼此關聯錯綜復雜,又牽扯到天下各處勢力,有的是高手可以調動。

  有你鎮守于此,我也能松口氣。”

  “這都是以后的事了。”

  沈秋伸出手來,身后懸浮的魔刀卻邪嘶鳴一聲,落入他手中之中,又被沈秋耍了個刀花,隨著血氣逸散,忘川宗主活動著肩膀,對身邊張莫邪說:

  “我與那老祖有一年之約,如今已過去一個月,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在此處鏖戰度過,還請張大俠,為我壓陣。

  以此妖海搏殺,塑我武道神通。”

  “你小心點。”

  張莫邪叮囑一句:

  “那些妖物千奇百怪,尤其是各處妖王,可能會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家伙,繞是你寶體已成,若不小心,依然會有殞命之危。”

  “放心吧,張大佬。”

  沈秋回頭露出一個笑容,他說:

  “在那一戰打完之前,我不會死的,更不會死在這里。”

  說完,沈秋迎著天坑,在張莫邪的注視下,邁出一步,張開手臂,手持魔刀,如墜落的十字架一樣,朝著眼前天坑妖海,一躍而下。

  這是戰場。

  亦是最后一塊磨刀石,一年的時間,磨礪鋒刃,再赴蓬萊之約,徹底了斷此世間之事。

  而沈秋和張莫邪交談時,兩人一直沒注意到,在他們身后的石桌上,那只胖胖的大橘貓,眼神炯炯的看著沈秋的身影。

  在這萬妖之母,那雙充滿智慧的妖瞳中,有一抹不曾出現過的光芒。

  那是一種期待的,渴望的光芒。

  它似乎察覺到了,眼前這個人,將會有能力,帶自己離開這方囚籠般的世界,回歸它真正的來處。

  它,也想家了。

  西域的混亂,并未蔓延到中土,來自遠方大漠的消息,被阻斷在長安之外的風中。

  在中土大地上,這一月間發生的事情非常多,江湖各派旗幟鮮明的站在新生重建的大楚麾下,隨著女皇下放對江湖武者的號召瑜令。

  越來越多的武者們,開始思考是否投入朝廷管轄的體系中。

  而各處武林,也是變化頗多。

  往東瀛遠征之事已經傳開,這一次并不再是小道消息,而是已成朝廷心腹的五行門在四處散播的官方消息。

  說的很清楚,前因后果都說的明明白白,也向這些臭練武的,說明白了若是此戰不勝,會帶來的結果下場,也說明白了為什么要勞師遠征海外疆域。

  總之,只要帶腦子的人,都能清楚這些事情。

  除非他們本身就不愿意聽,那沒辦法了。

  而在這個各處鬧哄哄的節骨眼上,在瀟湘之地,卻發生了一件大事,事情發生在太岳山,本該是私事,卻引動了很多人的目光。

  曾經的七截劍客,如今的純陽宗代掌門東方策醒了。

  然后,在他醒來的第三天,便有消息傳出,東方策將行成婚,廣邀各處英雄前來觀禮,這個不是重點,東方大俠的年紀,也確實該到成婚的時候了。

  男婚女嫁乃是人倫正事,不出奇。

  真正的重點在于,東方策大俠的未婚妻的身份。

  陸家小女,歸藏山莊繼承人,忘川宗首席大弟子,大鬼武陸玉娘。

  每一個身份,都不一般,而這些身份加在一起,讓陸玉娘如今的江湖聲威,可不比她那已淡出江湖的二哥更差。

  以這些身份疊加,配一個東方策,也算是門當戶對的很。

  雖然忘川宗人這個身份多少有些敏感,但江湖眾人也愿稱此事為一段佳話。

  尤其是在朝廷新冊封的護國天師沖和道長,瀟湘武林魁首林慧音女俠,江南武林魁首芥子大師。

  關中武林魁首車華大俠,中原武林魁首李義堅大俠,齊魯武林魁首楊復大俠等等一幫人,都宣布會出席之后,關于這件事的討論,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不管是武林,還是官方層面,都予以認可,再加上公認武林第一的純陽子親自主持,導致這件事的等級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個檔次,堪稱武林盛事。

  也讓這個消息一下子就傳遍天下,自然,也就傳到了東海之濱,那蓬萊山上。

  這些懸而未決的事情,也終于到了,最后攤牌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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