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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靈君心態徹底崩潰,混雜著憤恨的喝罵聲中,沈秋離了幻夢,于現實中蘇醒。
原本滿是笑意的臉,這會也斂去笑意。
在敵人面前,不能服輸,要以全方位,去打擊它們的囂張氣焰。
但麻煩事,不會因個人的意志轉移。
“別碰搖光。”
沈秋看著眼前阿青,正以手帕,擦拭搖光刀刃,便出言說到:
“東靈包藏禍心,靈物殘響被喚醒,以搖光君的風格,雖以身死道消,但仍留有執念,這把刀怕會本能的再行殘魂奪舍。
若阿青姑娘不愿持刀相助我等,那最好還是把它供奉起來,敬而遠之。”
阿青被沈秋一喊,放在刀刃的手指,立刻抽離。
她也不愿信自家先祖,會行那等轉生奪舍之事。
但東靈君言之鑿鑿,再加上時間確實對得上,而且現在細細想來,那些先祖留下的手札中的信息,也確實有些古怪。
明明是不同先人留下的話語,生卒年月各不相同,但本本手札連起來讀,卻沒有絲毫晦澀的感覺。
當真就像是一個活了六七百年的人,在不同的時代,寫下的一脈相承的故事。
原本并不注意的種種細節,在阿青腦海中逐漸連成一體。
自家先祖,怕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光偉正的。
而順延著這個思路去想,陶朱山中浣溪村,能平安無事的傳承六七百年,怕真的有個看不到的定海神針在背后壓著。
而且三百多年前,一向祥和的浣溪村突然毫無征兆,生出內亂,這事被父母祖輩視作遺憾,但如今已是真相大白。
浣溪村因搖光君而存在繁榮,又因搖光君而分裂衰敗,當真就像是個命數的圓環,頭尾相連。
解不開,躲不過。
看到阿青低著頭,似是黯然神傷,沈秋便出言說到:
“你也不必如此失望,搖光君就算真有錯,卻也已死去三百多年,前人是非,咱們這些做后輩的無法了解,深藏心中便是了。
這事,不要告訴青青。
她被我教的愛恨分明,若是知道了這事,怕也要對自己血脈,產生厭惡之感。”
“嗯。”
阿青點了點頭。
她深吸了一口氣,身上再無那股冷漠,她說:
“今日知曉這么多事,我一時間心中煩亂,難以抉擇,要不要隨沈大俠共抗蓬萊,我無法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請容我思索些時日。
但我已許下承諾,只要你等還在浣溪村里,不管誰家來襲,我都會鼎力相助!
留在此處,我必護你等安危。”
“好!”
沈秋點了點頭,有阿青這樣返璞歸真的高手相助,這陶朱山,便能成他們這伙人固若金湯的大本營了。
他看著搖光刀,又說到:
“搖光刀已送回浣溪村,沈某之前也不是在開玩笑,我欲修奇功,便不得再多依賴寶物,沈某如今手段雖不如頂級。
但這寶物留在我手,用處也不大了。
若阿青姑娘想要掌控搖光,沈某便以秘法相助。
只要你能在幻夢中以武藝打散搖光君殘靈,這把刀便得溫順服從,區區一個仙家殘響,對姑娘的手段而言,也不是什么難事。”
“不,我不需要。”
阿青沒有什么遲疑,便搖了搖頭。
她說:
“其一,浣溪村曾雖有刀術傳承,但三百年前內亂,刀術絕技已隨先祖落入凡塵,在那之后,村中人所修,都是天璣劍術。
我并不通刀術。
其二...”
阿青嘆了口氣,她低聲說:
“哪怕先祖確有不對,但浣溪村畢竟因她而存,就算大楚建國后,先祖也全力回護,不使外界干擾陶朱山中。
先祖于我等,是有感情的。
我不信,我等后裔,真如那東靈妖邪所說,在先祖眼中,只是替魂容器。
我身為后輩,不能對先祖殘靈,刀劍相向。”
她抬起頭來,對沈秋說:
“既是命數,那就還由沈大俠執掌搖光刀吧。青青與你雖無血緣,但彼此之間,真如兄妹一般,你也算是我浣溪村一分子。
由你來用此刀,我不會阻止。”
沈秋抿了抿嘴。
幾息之后,他也搖了搖頭,說:
“當初我取搖光時,便聽聞大楚皇室規矩,也曾立下誓言,以此刀護青青一生平安,如今誓言猶在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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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這把刀,其實都一樣了。
沈某欲做的事情,太過兇險,能不能活著走到最后,我沒把握。
以后青青長大成人,也要婚嫁,這把刀,就留給她夫君吧,就算我不幸死了,她身邊,還能有個護她一生的人。”
說到這里,沈秋輕笑一聲,他摩挲著胡須,說:
“到時候,咱浣溪村,也給青青辦個比武招親,想要成沈某妹夫,光是一腔情愛可不夠,若是不得搖光君這先祖‘認可’。
那門婚事,便不算數的。”
“另外,還有一事。”
沈秋坐直身體,對阿青說:
“阿青姑娘這身武藝,除了自己用心修煉外,怕是得了長輩傳功?”
“嗯。”
阿青沒有隱瞞,點頭說:
“三百年前,村子內亂后,人丁不興,待到父母因病去世后,村子里只剩下了一些老者。長輩們唯恐他們去后,我一人獨居,遭遇兇險。
便將所有的功力,都以灌頂之術,傳給了我。”
“怪不得。”
沈秋心下了然,他說:
“你武藝通天,在這江湖里,也是絕頂高手,世間能穩勝你的武者,應當不過張莫邪,純陽子兩人,用了圣火的陽桃算半個。
那從未露過面的蓬萊道君,也算半個。
但紙面看起來厲害,卻不能轉化為戰力,阿青姑娘從小居于山中,少與人動武,作戰經驗,怕連青青玄魚都不如。
沈某過些時日,也要出山去做些事情,那這些時日里,就請阿青姑娘,也闖一闖我這‘通天武境’。”
他彈了彈手腕下的劍玉,對眼前阿青說:
“但有一條,你縱使打得過那些幻影,也不能取它們的武學精要,沈某留著這些長輩強者的幻影,以后還有大用呢。”
“那個夢境嗎?”
阿青歪了歪腦袋,她撫摸著順滑長發,說:
“確實挺有意思的,好吧,那我從明日起,便來闖一闖你這‘仙家秘境’。”
從阿青的竹樓里出來,已是下午時分了。
沈秋將落月琴和百鳥朝鳳槍,放回屋子里,又把天機無常帶在手上,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讓瑤琴繼續用落月琴。
那寶琴里的靈韻已經復蘇,若是行轉生奪舍,怕有不妙。
他把這事給瑤琴說了說,瑤琴在愕然之余,卻并不擔心。
她雙手捧著落月琴,對沈秋說:
“我聽夫君所言,那常曦仙子,在千年前寧愿身死道消,也不做奪舍惡事,頗有范仙家風度,夫君也說,琴中殘響靈韻中毫無執念,平和非常。
仙子千年前,在面對絕境時,都不做惡事,千年之后留下的靈韻,也必是良善。
夫君不必擔心。”
說到這里,瑤琴莞爾一笑,她撫摸著琴弦,說:
“怪不得妾身每次運琴時,都有隱隱感覺,就好似琴中還有人,在用心聽妾身的琴曲,原來那感覺不是錯的。
常曦仙子在聽呢。
妾身與她雖然從未見過面,但以琴聲相合,也算是跨越千年,乃知心之交,夫君不要擔心了,這琴藝之事,最講究心境淡雅。
能成琴曲大家,必然都不會是心有惡念之人。”
“你這說法太理想化了。”
沈秋伸手,在瑤琴鼻梁上彈了彈,他說:
“沈蘭不也善琴曲,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自稱妖女呢。”
“但沈蘭雖做了錯事,現在不也恢復過來了嗎?”
瑤琴輕聲一笑,靠在沈秋肩膀,她說:
“你就不要多想了,妾身天生琴心,能感受到寶琴中心意,我有把握的,再說,沒了落月琴,妾身又要變成夫君的累贅了。”
“別胡說。”
沈秋挽著瑤琴肩膀,他閉著眼睛,感受著天機無常拳套中的那股平和之意,他說:
“你從來都不是累贅,你是支柱,是你支撐著我一路向前,不只是你,還有青青他們,你們都是支柱,讓我負重而行。
每一步都走的穩穩當當。”
“嗯。”
瑤琴輕聲應了一句。
她抱著自家夫君,兩人就在這浣溪村的古屋里,享受著難得的寧靜時光,柱香之后,青青丫頭的喊聲,在屋子外響起,還有張嵐和小鐵交談的聲音。
那惜花公子,似乎是在嘲笑小鐵,被一只猴子打的滿臉清淤什么的。
沈秋將懷中睡熟的瑤琴抱起,放在床鋪上,為她蓋上被子,然后起身,走出門外。
他站在這古屋臺階上,負手而立,看著下方眾人。
“有件事,我一直在說,一直想做,今日正是時候。”
張嵐和小鐵的目光,立刻轉到沈秋身上。
和玄魚嘰嘰喳喳的青青,也仰起頭來,看著師兄。
“咱們幾人,一路走來,已如兄弟姐妹,當初說好抱團走江湖,發下誓言,猶在昨日,咱們都履行了誓言,以后也要一起走到盡頭。”
沈秋嘗出了一口氣。
在眾人的注視中,他說:
“我欲組建咱們自己的宗門,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忘川宗。
送那些在世老鬼,人間妖邪,過忘川河,飲孟婆湯,下去黃泉,不得解脫!
忘川宗立,蕩盡邪魔。
我任門主,斬鬼誅仙。
張嵐,搬山,還有遠在太行的山鬼公孫愚,當為忘川引魂,明察善惡,平靖江湖。
花青,無劍,沈蘭,當為黃泉執法,游走天下,懲戒不公,以劍除靈,拘魂奪魄。
吾妹青青,當為奈何橋上,彼岸持節,率忠良之輩,入亂世人間,再造郎朗乾坤。”
他停了停。
看著眼前三人,他說:
“山鬼那邊不會拒絕,沈蘭那邊也早已談妥,只待我得入天榜,誅去東靈之日,便將忘川宗的名頭,傳遍天下。
搬山,張嵐,青青,你等三人,可愿入我宗門?”
“愿意!”
小鐵身著天罡甲,拄著巨闕,大聲應了句。
“嘁。”
張嵐撇了撇嘴,他說:
“本少爺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誰知你沈秋立志,竟到今日才做了決斷。還問本少爺愿不愿意?
我都隨你走了這左道之路,被人喚做妖邪。
現在想抽身而退,也晚了。
本少爺就紆尊降貴,入你忘川宗,做個忘川引魂人。”
“我當然愿意啦。”
青青嘿嘿笑著,她說:
“我早就知道,師兄會開門立宗的,師父若能看到,想來也是滿意至極。”
“我呢,我呢?”
玄魚見自己被排除在眾人之外,很不滿意。
小巫女叉著腰,對沈秋很不客氣的說:
“你不收本巫女入門,這是不把本巫女當自己人咯?”
“我也想啊。”
沈秋哈哈笑了句,他對一臉不滿的玄魚說:
“從桐棠夫人那里,拐來一個沈蘭,已是極限了,若再把巫蠱道下任巫女,也帶入我忘川宗里,只怕我等還沒名揚江湖,就要被夫人用奇蠱滅殺了。
忘川宗小廟,可容不下玄魚巫女這尊大神,不過若巫女真想要和我等同走一路,那沈某也許你一個‘心彌供奉’的名頭吧。”
“本巫女才不要這個!”
玄魚也是博學之人,她聽沈秋所說,便氣不打一處來,尖叫到:
“我雖然名叫‘玄魚’,但你這是真把本姑娘當魚兒戲耍嗎?”
“張嵐,管管她。”
沈秋擺出一副宗主的氣勢,對張嵐說了句,后者聳了聳肩,便拉著氣惱的玄魚往別處去了。
待鬧鬧休休的兩人走后,沈秋低下頭來,對青青說:
“過些時日,師兄便要和搬山,張嵐,離了浣溪村,往江湖去,這一去怕是要些時間才能回來,你待在村里,照顧好瑤琴和玄魚。
花青可能過些日子,也會來和你們匯合,讓他在村子里等著,或者去尋無劍做些事情。”
“好!”
青青應了一聲。
她之前就知道,師兄把她們送來陶朱山后,便要孤身入江湖去做事了。
她也已不是當初的小丫頭,一個勁要跟著師兄闖蕩江湖,她也長大了,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她也知道。
這人行天地,便都有緣法命數注定的路要走,活要做。
和師兄一樣,她也要開始準備了。
兩年之后,便要入天下,終結亂世,重整河山。
有師兄,瑤琴姐姐,和忘川宗的同門師兄弟,陪著她一起走,不管前路迎接她的是什么,她都一點也不怕。
玄魚所說,出自《正法念處經》卷七,原文是:
“地獄有河,名為鞞多羅尼,河極深,波濤涌迅,甚可怖畏,以善不善業為流水,心彌泥魚能行此河,若入若出,出者天人,入者地獄、餓鬼、畜生;
心彌泥魚在愛河中如是出入。”
這里是沈秋用佛經和玄魚開玩笑,許她心彌供奉,其實就是說她是一條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心彌泥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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