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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瀟湘絕劍舞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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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今夜隱秘贊且不提,那妖女沈蘭為救人而來,卻又失意而去。

  就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沈秋,都能看出沈蘭離開時的落寞。

  那個妖女,大概是真的把身邊這個爸寶男當朋友的,否則也不會冒著被曲邪發現的風險,趕來救他。

  只是,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沈秋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

  “何必呢?”

  沈秋躺在地上,低聲說:

  “那妖女看樣子都要委身于你了,你卻又如此絕情,真是抓不住機會,你莫不是個無可救藥的直男?

  還是對女人不感興趣?”

  “我的事,你少管!”

  張嵐躺在椅子上,咬著牙說:

  “我們又不是朋友...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所以說...”

  沈秋的聲音徒然變得冷冽起來,他說:

  “你還要在那傷春悲秋到什么時候!眼下是流眼淚的時候嗎?

  還不來拔掉我身上的針!

  真要我兩人等死不成!”

  “你吼那么大聲作甚!”

  張嵐心情不好,便也懟了回去。

  但還是撐起身體,趴在地上,開始為沈秋拔出身上的鬼影針。

  眼下雙方的立場,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以前雖是仇敵,但眼下這情況,兩人都被七絕門人追捕的情況下,他們又變成了需要互相依靠的同行者。

  每一根針被拔出,沈秋的臉色便蒼白一分。

  這鬼影針真是有門道,拔針時痛苦在加劇,但伴隨著針被拔出,沈秋體內的雪霽真氣也開始運轉,重新溫養軀體筋骨。

  張嵐握住插在沈秋手臂上的最后一根針。

  他突然猶豫了一下。

  他打量了一下沈秋,說:

  “我先確認,我拔了針,你不會掐死本少爺吧?”

  沈秋沒有回答。

  只是左手突然扣住張嵐的手腕,后者一驚,就要掙脫,卻又感覺一股正中平和的真氣,傳入他身體之中。

  就如大熱天一瓢涼水潑過來,讓張嵐倦怠的精神猛地一震。

  沈秋看著他,說:

  “我還沒那么蠢,要殺你,也要等到這事過去之后...”

  “你這真氣!”

  張嵐關注卻是另一件事。

  他瞪圓了眼睛,對沈秋說:

  “我父親也會!我小時候身體孱弱,每逢生病時,父親便會用這種真氣為我療傷驅病!

  沈秋,你還說你沒見過我父親!

  那這純正道家真氣,你又是從何處學來?”

  沈秋表情微變。

  雪霽心法,乃是從林慧音那里學來的,林慧音又說,這心法是她師父年輕時,意外得到的奇遇。

  那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林菀冬掌門,莫非年輕時,還和張莫邪有過一段情?

  雪霽心法,是張莫邪教的?

  真是神奇。

  沈秋心思急轉,這回事自然是不能告訴張嵐的,他只能含糊不清的說:

  “不是來自你父親,你別多想,快拔針!有人來了!”

  確實,有身影飛掠的聲音,在房子之外響起。

  張嵐也不再猶豫,猛地將最后一根針拔出來。

  “嗡”

  雪霽心法循環恢復,沈秋體內驟然有真氣流轉,氣力橫生,他用不甚靈活的手掌在地面輕輕一拍,便飛身而起,悄無聲息的落入窗邊。

  他向外看去。

  苦陀正站在不遠處的街巷,那家伙背后背著一個長條木盒。

  沈秋瞇起眼睛。

  若猜測不錯,那尺寸熟悉的木盒里,裝著的應該就是搖光刀了。

  正好!

  瞌睡送來了枕頭。

  他回頭對張嵐打了個眼色,后者便湊了過來,沈秋對他耳語了幾句,張嵐表情變化了一下,但最終點了點頭。

  房子之外,苦陀站在屋檐之上,仔細打量著周圍這錯落的房屋。

  剛才他聽到了有人在此怒吼。

  也許就是被掠走的二公子。

  還有那個沈秋。

  苦陀這人,是張楚心腹,在張莫邪還在時,他只是七絕門中的管事,并不受重用,但也算是受過張莫邪恩惠的。

  畢竟,當時魔教崛起,西域混亂,是張莫邪收留了很多無家可歸的人。

  其中就包括苦陀。

  若是沒有張莫邪的收容,他怕是早就死在戰亂中了。

  這苦陀精通醫術,從七絕門學會了鬼影針這等神妙的暗器功夫,雖然對張楚忠心耿耿,也頗被重用。

  但他與張楚卻是不同。

  他對張嵐,還是有些愛護之意的,畢竟,張莫邪老門主只是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自己萬一行錯了事,被老門主怪罪下來,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唰”

  苦陀身后有人影閃動,這駝背的魔教中人回身便丟出三只黑色細針,卻被張嵐閃身躲過。

  惜花公子被禁錮的久了,體內筋骨還尚未恢復,這逍遙游用起來也有點走形。

  但躲開暗器還是做得到的。

  “苦陀!你是來抓我的嗎?”

  張嵐勉強穩住身體,他身上衣服還帶著斑斑血跡,看上去頗是凄慘。

  他咬著牙,本色出演,對苦陀大喊到:

  “你這背信之徒!

  我父親當年救了你,你卻如此對待我,你還有臉對旁人說,你一生銘記我父親對你的恩惠!”

  “二少爺!莫要如此偏頗。”

  苦陀眼見張嵐出現,心中一喜。

  他一邊悄悄從腰后取出發信煙火,召集天地玄黃四衛和憂無命過來,一邊用溫和的語氣穩住張嵐。

  他對張嵐說:

  “我苦陀自然是銘記老門主恩惠的,否則之前行針時,便不會刻意避開公子的痛穴了。

  二少爺,我也是無奈,你與門主之間關系破裂,讓我們這些仆從也很難做事。

  但聽我說,門主只是太過關切老門主留下的信息線索,才會對你這般如此,我長久跟在門主身邊,卻是知道。

  門主對二少爺你,確實是有愛護之意的。”

  “我信你個鬼!”

  張嵐情緒激動,破口大罵,他指著苦陀說:

  “你就再說這妖言吧!你可知,之前是誰救了我?乃是我父親!”

  張嵐的話讓苦陀心神大震,手中動作也停了一絲。

  “我父親還活著,你和那張家逆子張楚所做的惡事,他都看在眼里!你們就等著吧,我父親很快就會重回七絕門!

  鏟除你們這幫真正的邪魔外道!”

  張嵐半是恐嚇,半是猙獰的大喊大叫。

  他說出的話,正擊中苦陀內心最恐懼之事。

  一想到張莫邪也許就在這夜色某處看著他,苦陀就感覺頭皮發麻,背后陰風陣陣...

  呃,這個倒不是幻覺。

  沈秋正從后方屋檐閃出,一招摧魂爪拍向苦陀后心,一出手就是六分舍身決,讓他速度快若魅影。

  待被鎮住的苦陀反應過來,沈秋扣成爪的手,就拍在他身后,真氣爆發間,連拍三次。

  苦陀整個人都被擊飛出去,他背后的木盒,也被沈秋一把扣在手里。

  苦陀雖然武藝一般,但是個心思陰沉之人。

  在沈秋偷襲時,他便知道,張嵐只是在唬他罷了,他甩手就要丟出手中扣著的鬼影針。

  但一動真氣,胸口背部便劇痛來襲。

  摧魂爪!

  這沈秋,怎么會七絕門秘術?

  但思索已經來不及了。

  “噗”

  一把短刀自背后刺入苦陀脖頸,鮮血飛濺中,張嵐臉上的猙獰不加掩飾。

  他扣著苦陀的手臂,在他耳邊咬牙說:

  “我父親確實活著!但要殺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家伙,還不用父親出手!本少爺,便替爹爹,除了你這張楚的腳邊惡犬!”

  “噗”

  短刀拔出,張嵐欲要斷掉苦陀性命,卻被沈秋搶先一步。

  他掠過丈遠,風雷聲動間,兩指便刺入苦陀雙眉之間,真氣灌入,一聲悶響。

  這七絕門管事,便斷絕生息。

  他手中扣著的鬼影針,也叮叮當當的落在屋檐青瓦上。

  張嵐一松手,這死不瞑目之人,便摔下屋檐,墜入下方黑夜中。

  “走!若失散,用這個聯系!”

  沈秋甩了甩手指上的紅白之物,將苦陀手中的發信煙火丟給張嵐,又打了個響指,示意他跟上來。

  “我們去哪?”

  張嵐將煙火收好,跟在沈秋身后,低聲問到:

  “去找那些正派人?”

  “不,我們出城去。”

  沈秋背著木盒,頭也不回的說:

  “蘇州城里亂成一團,你到哪里去尋正派人士?

  蘇州城外有真武純陽宗的道長們,還有幾名地榜高手在布防,攔截魔教人逃亡,去他們那里更安全,也更快。”

  “你怎么知道?”

  張嵐詫異的反問了一句,沈秋呵呵笑了一聲,他說:

  “是我建議他們那么做。

  那些耿直的道士,本來還打算在城里擺開陣仗,堂堂正正的和你們這些魔教妖人做過一場的。

  這蘇州之事,因我而起。

  這夜里亂戰,自然也有我的一分策劃在其中。

  看來我那任叔也是殺伐果斷,不想讓一個魔教人逃出蘇州城。”

  兩人邊走邊說,計劃的挺好。

  但剛掠過一處街道,便有妖異紅芒自下方斜斬而來。

  沈秋和張嵐一前一后躲開刀鋒,落在兩處屋檐之上,沈秋一抬頭,就看到清瘦少年憂無命,正抓著魔刀卻邪,越上房頂。

  在看到沈秋時,他又是羞澀一笑...

  什么鬼!

  沈秋感覺遍體生寒,這個詭異少年,怕不是喜歡男人?

  “嗡”

  憂無命抬起手中卻邪刀,因下巴斷裂不能說話。

  但他的動作意思很明確了。

  讓沈秋不要跑,免得一會還要再打一場。

  但沈秋卻不想應戰。

  一方面,現在不是打架的好時候。

  另一方面,手里沒有劍玉,沈秋不一定能壓住兇刀搖光。

  這把七星搖光,可是高傲的緊呢。

  “改天再陪你玩!”

  沈秋腳下用力,在青瓦破碎間,三分舍身決用出,體內真氣暴漲,推著他掠向后方,一躍數丈,拉開了和憂無命的距離。

  這驟然退卻,卻讓少年眼中滿是焦急。

  他自小在七絕門長大,知道張楚哥哥的行事風格,若是沈秋不逃,也許能活下去。

  但他要是反抗,惹怒了張楚哥哥…

  到時候張楚哥哥讓自己殺了沈秋,自己又該怎么做?

  難道真要殺了沈秋這個江湖上為數不多的,自己的同類嗎?

  少年表情嚴肅,但下巴被打裂,無法開口。

  他有心勸說沈秋,救他一救,便對在旁張嵐也笑了笑,提著卻邪,就朝著沈秋追了過去。

  張嵐一臉茫然的看著兩人飛掠而去。

  他和張楚關系不行,但和憂無命關系不錯。

  這個少年他也是認識的,知道他心思單純,只是被張楚利用罷了。

  但憂無命和沈秋之間,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張嵐左右看了看,發現下方街道上,正有四個動作僵硬的人影狂奔過來,臉色頓時一變。便也運起逍遙游,朝著沈秋離開的方向跳了出去。

  一行四撥人便你追我趕,一路飛檐走壁,約莫半柱香后,他們終于看到了蘇州城的巍峨城墻。

  沈秋看了一眼身后緊追不舍的魔刀卻邪,他搖了搖頭,如壁虎一樣貼在城墻上,又在手腳擺動間,飛速爬上城墻。

  身后刀氣飛舞,妖異紅芒砍碎磚石,就像是認準了沈秋,緊追不舍。

  城外比城內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身穿道袍勁裝,手握真武長劍的太岳山道士們,三五成群,正在追擊逃亡的魔人,通往城外的驛道上,也有雙方倒下的尸體。

  沈秋在路邊飛掠,朝著真武純陽宗的防線沖去,在他身后,憂無命遇到阻攔,也不管是正是邪,便揮刀猛砍。

  魔刀何其詭異?

  在沒有防備之下,幾乎是擦到就被汲血而死。

  它越是飲血,就越是兇戾,憂無命借助他人精血,體內的血海魔功也運轉開來。

  那紅色罡氣纏繞在這少年周身游走,讓他看上去就如魔人降世。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

  沈秋見拉不開距離,便咬著牙不再提縱,而是翻身抓起木盒,以揮刀的姿態,朝著憂無命砍出一刀。

  “啪”

  木盒破碎開,七星搖光嗡鳴不休,匹夫刀意破刃而出,打在兇戾的卻邪刀上,將憂無命擊退兩步。

  刀柄落入沈秋手中。

  兇氣登時反沖,攪得雪霽真氣運行不暢,沈秋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了劍玉。

  這七星搖光,便翻臉不認人了。

  而且它似乎氣惱沈秋往日用劍玉壓它,這次反撲要比沈秋第一次嘗試握刀時,更兇狠幾分。

  兇氣沖天,眨眼就切開沈秋皮膚,讓他鮮血直流。

  眼前卻邪虎視眈眈,但這刀卻如此不曉事,也惹得沈秋怒氣上涌。

  他用雙手壓住跳動不休的七星搖光,將六分舍身決暴躁的真氣注入刀中,與那兇戾刀意對抗。

  他雙眼涌出血絲,對這不乖巧的刀喊到:

  “給老子安靜一點!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

  鬧尼瑪呢!”

  七星搖光見沈秋還敢反抗,竟還要握住它,這刀的脾氣也上來了,匹夫刀意更兇狠數分,甚至在沈秋周身卷起銳利風暴。

  這一幕落入憂無命眼中,讓清秀少年眼中的光越發疑惑。

  他還以為沈秋和他一樣,可以與寶刀對話,乃是同道中人,但現在看來,沈秋和七星搖光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些怪異?

  這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

  先擒下沈秋。

  免得自己這同類行差踏錯,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嗡”

  凄厲鬼哭在夜中響動,妖異紅芒大作光暈,憂無命以秋風刀的刀式,朝著沈秋飛掠而來。

  手中魔刀揮起,眼中捎帶一絲寒意。

  不要抵抗!

  憂無命無法開口,只能試圖用刀來交談。

  “來!”

  沈秋也知拼命之時,不管不顧的揮起并不順從的搖光,就要和憂無命再拼一場。

  無處可退,那便不退了!

  行走江湖,該下死志時,便不能怯懦!

  要死便死,該活就活。

  多想無用,唯死戰爾!

  “鐺”

  兩刀對撞,眨眼間就是幾招交錯。

  秋風颯颯之間,將這驛道拉出數道溝壑。

  沈秋氣喘吁吁,他并不畏懼憂無命,這個少年的刀法在短短一夜中竟有大近,與他還有差距。

  但應對起來,已有幾分艱難。

  搖光不從,在對抗魔刀時便落了下風。

  再這么打下去,沈秋不是被魔刀砍死,就是要被搖光玩死。

  就在他心頭沉下之時,便有戰馬嘶鳴,帶著斗笠的飄飄白影手握回音古劍,朝著沈秋急沖而來。

  夜色之下,斗笠輕紗被吹起,露出了林慧音那張不施粉黛的臉。

  瀟湘女俠在馬上一躍而起,長衣飄飄,如流風回雪,又如飛鳥輕落,正落在沈秋身側。

  她揮手便放在沈秋肩膀,一股渾厚的雪霽真氣傳入沈秋體內。

  她臉上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又看了一眼身前魔刀,行前一步,護在沈秋身前。

  她輕聲說:

  “沈秋莫怕!”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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