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司莫名其妙被人一頓夸,當然感覺有些奇怪。
  至于把上杉美術協會吊起來打一頓...那當然也就是說著開玩笑的。
  畢竟他這邊的畫倒是有思路了,可現在還沒搞懂敵方實力呢,他當然不能貿然發言。
  他將想法放下,同時將注意力集中于自己面前的畫布。
  畫布已經繃好,現在就可以使用了。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墻壁,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畫布,手臂抬起。
  他很快便將畫筆卷了顏料,開始在畫布上面打底色。
  這個過程并不復雜,由于昨天已經在墻壁上面打過草稿,所以東野司也算是成竹在胸,所以落筆畫畫并沒有什么好猶豫的。
  只不過畫著畫著的時候,東野司就莫名感覺到了不對勁。
  自己的油畫技巧并沒有因為時間過去而感到生疏,反而還更加熟練了...
  不管是手邊畫盤的調色處理,還是油畫構圖,甚至于一些微不可查的細節都像是被放大的無數倍一樣,能讓東野司清晰地察覺到。
  這就讓東野司都感到有點小小的詫異。
  東野司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當然,很久沒運用過的技巧突然使用會覺得生疏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本來昨天他對著墻壁直接上手畫畫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這一點了,但當時的東野司并沒有在意,覺得應該是錯覺。
  畢竟墻壁與畫布的質感還是相差許多的。
  但如今實際上手后...
  “怎么回事?”
  東野司眉毛挑動,放下畫筆,看著面前畫布。
  不管是技法還是熟練度...包括對色彩的掌握...都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
  冷色微泛白的底色中恰到好處調出了一抹暖色,一點都不突兀。
  東野司本來想通過這樣的色彩表達來展示出冬日獨特的冰冷以及這冷氣與室內燈光混雜在一起的感覺。
  但畫面中,恰到好處的兩種顏色同處,仿佛連當時的溫度、氣味...都能夠還原出來一般。
  東野司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他若是以前想要做到這一點也絕對不容易。
  就算能夠做到,那也需要時間不斷去補正...哪有現在一上手就能調出如此和諧的顏色。
  東野司沉吟一聲,又繼續畫了下去。
  他畫著畫著就有些啞然了。
  他禁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面前已經逐漸成型的油畫:“我這狀態...未免也太好了吧?”
  比起當初參加東京國立青年賞畫《東京》的時候,東野司能夠清楚感受當初與如今的差距...
  這不是選擇油畫主題、寓意的差距,而是單純的技巧拉開的差距。
  但這也讓東野司禁不住皺眉。
  他的自我認知水平還停留在當初畫出《東京》以及《夏天結束了》的時候,但自己的技巧卻更上一層樓了。
  這種猶若‘打開任督二脈’而突然功力大漲的感覺讓東野司很是別扭...
  這就好比那些初獲得幾個甲子內力的男主角無法突然適應自己能夠一跳幾米高的身體一樣。
  自己的手好像就不是自己的手一樣,讓東野司有種極其割裂以及陌生感。
  這就讓他很是不舒服,自己的手似乎不像自己的手一樣,感覺很陌生。
  最關鍵的是...
  自己是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厲害了?
  我也沒吃什么天山雪蓮,蛇心熊膽一類的玩意兒啊?
  東野司自我調笑一句,隨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難不成是...”
  他雙眼嘗試集中精神,系統淡藍色的頁面在眼前浮現。
  跳開不需要的姓名、身體素質以及天賦等玩意兒。
  東野司繼續往下面看去,隨后才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繪畫等級:登峰造極—畫繁入簡’。
  “是這個繪畫等級提升的原因嗎?”
  東野司皺著眉毛看著繪畫等級這一行列,手指輕輕地點在旁邊放著畫盤的長椅上面。
  是的。
  前段時間繪畫等級突然提升,東野司并沒有多在意。
  畢竟在他看來,繪畫等級提升這玩意兒其實并沒有多大意義。
  畢竟第一次繪畫等級提升的時候是自己畫《東京》的時候。
  東野司清楚的記得,當時的繪畫等級提升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之后東野司為了驗證這什么畫技提升,也畫過幾幅油畫當作練手,并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同的,也沒感受到明顯提升。
  所以東野司也一直沒有在意。
  但現在再看過去...
  “確實有提升啊...”東野司看著面前這幅油畫,捏住下巴。
  按照他的分析,第一次繪畫等級提升的時候,估計只是提升一級,差距太小,所以當時的他并沒有發覺。
  而前段時間又提升一次繪畫等級...
  這次就不同了,相當于把他的水平第二次拔高了,所以差距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東野司并沒有畫油畫,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
  導致現在猛然間覺得自己像是繼承了百億遺產一樣。
  但反過來說,繪畫等級提升自然是好事。
  “我這種狀態可畫不了油畫。”
  東野司很果斷地就停下了筆,同時將已經打了一半的草稿畫布毫不留戀地拆下來。
  他的態度很果斷,沒有半點猶豫。
  因為技巧雖然提升了,但他卻無法熟練運用技巧。
  而職業畫家當然是希望自己狀態穩定的時候作畫。
  雖然現在他感覺狀態不錯,但還沒有熟悉技巧就開始畫油畫...總歸會出差錯的。
  要么不畫,要么就要以完美的狀態畫出最好的作品。
  這就是東野司的想法。
  同樣,大部分職業畫家估計都是相同的想法。
  腦子跟不上手,狀態不穩定還畫畫?
  畫什么?
  你就不怕自己畫出來的全部都是垃圾嗎?
  所以為了適應目前這個狀態。
  東野司很干脆地就做了個決定。
  從現在開始!要讓自己的腦子跟上自己的手!
  而要做到這一點其實也很簡單。
  就是大量的練習。
  不斷的練習。
  就好比跑步是最好的熟悉自己身體協調性的運動一樣,畫畫其實也差不多。
  只要不斷畫油畫,就自然調整并且適應自己目前的狀態。
  但是...
  “沒有畫布。”
  東野司看了一眼自己周圍,有些無話可說。
  他為了這次展會就繃了一塊畫布,根本就沒多的了。
  而重新繃畫布就又要等到明天乃至大后天才能用了...他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浪費。
  要知道九天后就要交畫去展覽了。
  這就讓東野司忍不住搖搖頭,同時有點想罵那個憨貨系統了。
  確實憨貨啊!
  你怎么就不能像其他那樣呢?
  給男主角的能力即插即用,跟充電寶一樣的。
  怎么到了自己這邊還多了個‘適應’的過程?
  不過這也就是個想法。
  畢竟他現在算得上是得了便宜...一般來講一個職業畫家的水平哪有那么簡單就提高啊?
  特別是到了你職業畫家生涯的后期,水平想要提高就可以說是難上加難了。
  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你逐漸失去以前青年時期看待事物那種新奇感了,看待事物的思維也逐漸被束縛了。
  就好像畢加索所說的那句話一樣:我14歲就能畫得像拉斐爾一樣好,之后,我用一生去學習像小孩子那樣畫畫。
  這話可能有些夸張,但畫家這種職業最忌諱的就是思維僵化。
  思維僵化了,水平自然就不會提高了。
  但人只要長大,思維就難免會僵化...這是很矛盾的。
  所以東野司這次完全可以說是撿了個大便宜。
  而拋開這一點。
  東野司也很快想到了有大量畫布能用的地方。
  此時,北義塾私立高中辦公室。
  “崗野老師,又有記者過來想向你取材。”
  門邊,有一位老師禁不住對門內的崗野良子打了聲招呼。
  這讓崗野良子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很是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我明白了。”
  確實很無可奈何啊。
  她是北義塾畫室的指導老師,同樣也做過一段東野司的指導老師。
  而外面一些記者就是瞅準了這一點,找著時間過來向她取材...
  其實說是取材,大部分問也就只是問關于東野司的事情。
  還有人想她是怎么樣才能培養出東野司這樣優秀的同學的...
  若是其他北義塾畫室的學生,崗野良子想必能隨便回答這個問題。
  但對象是東野司...
  那她可就頭痛了。
  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
  自己壓根就沒培養過東野司,對方完全就是突然加入北義塾畫室,然后突然成名成才。
  關鍵是她又不能隨意胡編亂造。
  要是東野司看了她胡編亂造的新聞,追究過來,那她可背不起那個鍋。
  所以崗野良子才會感到頭痛無比。
  在這一點上面,她與細川小春完全可以稱為一對難姐難妹了。
  “要是東野同學本人就在這里好了。”
  崗野良子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肯定是本人過去說比較好的,她也不想老被這些什么記者取材。
  只不過這種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東野司現在可是個大忙人...漫畫《半澤直樹》火熱,就連她一些同事都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來一句‘加倍奉還’。
  上了紅白歌合戰,聽說《午夜兇鈴》還有真人電影的趨向,《孤獨的美食家》似乎也要拍第二季了...
  “確實了不起啊。”
  崗野良子感嘆著說道。
  東野司算是把許多人一輩子想干的事情全部都干完了,厲害得真是不像話。
  現在全校有一大半學生都是他的粉絲,甚至包括一些老師都想現實看看這位不顯山露水的學生。
  但可惜的是,東野司實在太忙了,從之前就一直休學到現在。
  想要見他...那可真是太難了。
  正當崗野良子長吁短嘆著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聲音:“崗野老師,怎么了?你是找我有事嗎?”
  這話一說出來,還在低頭思考的崗野良子就已經下意識回答道:“什么找你什么事?找東野司有事才對。”
  “我就是啊。”
  “呃...”
  聽見了對方的回答,崗野良子愣住,隨即才抬起頭。
  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面前就已經站著了個青年。
  “還真是東野同學?!”
  崗野良子確實沒想到還能再看見東野司一面。
  她看著有些驚訝。
  這熟悉的表情讓東野司也是面色有些古怪。
  他一路走過來,基本上認出他的學生還是老師,都是這么個表情。
  有幾個學生還直接取了紙筆跑過來要簽名...
  到了后面,不止是學生,連一些老師都過來要簽名了。
  他們要簽名的理由也有很多。
  大部分都是家里的孩子很喜歡他的漫畫。
  這點小要求東野司自然會滿足的。
  但人數實在有點多。
  他一路走過來手都簽酸了。
  所以看見崗野良子這表情的時候,東野司臉色自然有些古怪。
  不過還好,崗野良子并沒有讓他幫忙簽名,只是愣著看了他好一會兒,隨后才開口:“東野同學,你怎么過來了?”
  “我怎么不能過來?我也是北義塾的學生一員啊。”
  東野司笑著調笑一聲。
  他知道對方的意思估計是自己怎么有時間來北義塾了。
  畢竟對于他現在來講,上不上課都已經無所謂了。
  所以東野司還是補充解釋道:“其實這次過來我主要是借用畫室練習一下...可能接下來很多天我都會過來。還請崗野老師多指教了。”
  說完,他還沖崗野良子笑了笑。
  其實還有最里層的原因沒說...
  他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借畫室里的美術生繃好的畫布用一用...
  畢竟一般美術生都有備用繃好的畫布能用的。
  若是不準備些備用的,到時候翻車了哭都沒哭處。
  不過也有些自信的美術生不準備這些,直接上手就畫...這主要是看人的。
  但不管怎么樣!
  過來蹭畫布用!這就是東野司的想法。
  用這些畫布練手,迅速熟悉自己目前的水平。
  然后再用最完美的狀態,畫出目前來講水平最好的油畫!
  東野司真有這種感覺...
  如果他真的熟練掌握了自己目前的水平——
  把上杉美術協會吊起來打還真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