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司到底有沒有接手《勝者即是正義》的想法...這就是矢野龍一一直都在考慮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其實并不愿意放棄《勝者即是正義》的制作，畢竟都付出了這么多了，要是就這么放下，他自然也會覺得有些憋屈，有種他們之前的努力全部都在打白工的感覺了。
可不管怎么樣...到了最后也依舊是東野司這個屆時的社長做決定。
矢野龍一在下面再怎么想都沒作用。
“還是不要得寸進尺了吧。”矢野龍一嘆了口氣，決定放棄向東野司提議《勝者即是正義》繼續制作的方案。
是的...東野司都已經如此對待他們了，他矢野龍一也不好意思再把對方也拉進泥坑。
至于東野司是不是也在考慮《勝者即是正義》的制作...？
這就是在開玩笑了。
憑借著矢野龍一長達七八年的成熟動畫制作經驗，他覺得東野司肯定會果斷放掉《勝者即是正義》的制作，或者是推遲制作。
現在最關鍵的是整理好PW動畫制作公司這一堆爛攤子，還有新的工作室選址那些需要做...
想到這里，矢野龍一摸了摸自己身邊的各類文件。
這些都是轉讓PW動畫制作公司的書類文件，上面基本上都由大貫千和簽下名字，蓋了印章了。
這看起來像是東野司趁火打劫，但其實對于大貫千和來講，這簡直就是及時雨。
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償還龐大債務，將已經成了爛攤子的PW動畫制作公司交給東野司就是她最好的選擇了，再加上東野司是走正規手續收購PW動畫制作公司的，并不是空手套白狼。
這樣一來，大貫千和就能再得到一筆錢。
這對于目前大貫家來講，簡直比及時雨還要重要。
大貫勇人去世后，大貫千和這個全職主婦一人想拉扯大貫俊樹長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了東野司這筆錢，她少講也能撐到大貫俊樹上完大學。
所以大貫千和真的是特別感謝東野司，覺得對方真的是幫助自家太多了。
而旁邊的大貫俊樹也是抬著頭表示自己長大后一定會去東野司的工作室任職...給東野老師打下手。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感謝了，矢野龍一深深地吸了口氣，反而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正當他還準備整理整理心情的時候，咖啡廳的迎客鈴響起聲音，東野司來了。
“不好意思，矢野先生，久等了嗎？”東野司坐下，叫了杯混合咖啡轉而看向矢野龍一。
東野司錄制了兩天節目，剛剛才接到矢野龍一電話。
對方看來是已經下定決心了，想和自己談一談。
“沒有的事情，我其實也是才到。”矢野龍一笑著回答，這話說得旁邊的咖啡廳吧臺的服務生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矢野龍一早就在一小時前就在這里坐著了，咖啡光續杯就續了四次，這還只是才到？
現在的人真是越來越喜歡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不過他也不會多說什么，只是給東野司上了咖啡就走了。
等到東野司喝了口咖啡，談話才算是正式開始。
“東野老師，這邊是我們那些愿意留下來在您的工作室工作的員工的具體要求...”
矢野龍一抽出一份文件遞交給東野司，表情看上去有些緊張。
他生怕東野司這尊大神突然臨陣反悔，把他們PW動畫制作公司直接丟掉放下。
這就好比是工作中的甲乙雙方，乙方永遠都處于弱勢地位。
矢野龍一這表現當然也進入到東野司的眼中了，他對此只是笑一笑，沒多說什么，開始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這份文件上的大部分條件都還算合理。
比方說想要保持在PW動畫制作公司工作時的待遇，希望能有一個不錯的工作環境...
這些要求都是挺理所當然的，東野司看完也是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明白了，矢野先生，就按照這上面的辦吧，不過您的待遇會有所提升。畢竟我因為身份關系，不可能總待在工作室的。”
“這怎么好意思...”矢野龍一愣住，隨后站起來想要推辭。
但還沒等他說出來，東野司就已經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沒問題的。”
“至于工作室地點我也已經選好了，地點在都內千代田區下野町1丁目4番25號，不用裝修，直接把你們需要的工作物件搬進去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東野司笑著繼續回答道。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盡力對待這份新工作的。”矢野龍一沒想到東野司居然如此關照自己，神情之間有些感動——他雖然是前朝的官，但本朝居然也對他如此厚待...
他這感動的神情自然也落入了東野司的眼中，對此，東野司也只是露出微笑，沒有說些什么。
矢野龍一可是他瞧準的工具人，根據他的觀察，矢野龍一工作態度很認真負責，缺點是沒什么主見，很多大事上面顯得猶猶豫豫，做不了主。
但這正是一個品質優良的工具人...合作伙伴該具備的素質。
再加上最近的各種事情都很多，可能矢野龍一這段時間會累成一頭驢...這要是不給他提一提待遇，東野司才是真的不太好意思。
東野司又繼續往下面翻去，但翻著翻著他就有些奇怪了，眉毛也禁不住皺起來。
這讓旁邊剛許下承諾的矢野龍一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怎么了？
難不成是合約有什么問題嗎？
可這也不對啊...上面的條件應該不會有什么過分的地方才對...《勝者即是正義》再制作的事情甚至提都沒提。
已經做成這樣了，東野司難道還不滿意嗎？
不過矢野龍一想了想，覺得還是挺正常的。
東野司肯定是一個對待他人與對待自己都十分嚴格的人，要不然也畫不出來《午夜兇鈴》與《非自然死亡》這些精品漫畫...對他們這些屬下要求嚴格一些也無可厚非嘛。
而另一邊東野司則是翻著文件，看了好半天都沒有看見《勝者即是正義》的影子。
這結果讓他是沒想到的。
難不成PW動畫制作公司那些員工都不愿意再制作《勝者即是正義》了嗎？
這可不行啊。
東野司拿下PW動畫制作公司的原班人馬同樣也是抱著他們能制作《勝者即是正義》的心情來的，結果他們一個兩個都沒有干勁...這可就難辦了啊。
想到這里，東野司放下文件夾抬起下巴：“不好意思，矢野先生，關于《勝者即是正義》的再制作...”
“請東野老師放心！我會勸說PW動畫制作公司的同僚放棄《勝者即是正義》的再制作的。”矢野龍一很果斷地搶答。
他搶答過后，又很是慷慨激昂地說道：“我就知道東野老師會提到這一點的...您是擔心我的同僚會提出《勝者即是正義》再制作的事情吧？”
到了自己表忠心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要展現出自己的能力，讓東野司這個上司相信自己。
“啊？”東野司聽得一愣。
看著東野司愣住，矢野龍一心頭一跳，覺得自己應該是戳中東野司心里的點了，于是又繼續說道：
“請放心吧，我其實心里清楚，此時再提起《勝者即是正義》再制作的要求，會對東野老師您造成多大的負擔，所以我會積極勸說他們，打消他們再制作《勝者即是正義》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的。”
不是...你等等。
東野司越聽越覺得夸張，忍不住伸手攔住矢野龍一繼續開腔——我是想要再制作《勝者即是正義》的呀，那是我的作品啊。你居然還要打消我手下員工的干勁？不是...你確認你不是敵對勢力派來的奸細？我這個大將都還沒投降，你就帶著我這邊的兵全部投降了？這太不講道理了吧？
“矢野先生，你稍微等一下。”東野司阻攔后，很平靜地說道：“我的態度是，想要進行《勝者即是正義》的再制作。”
原本慷慨激昂的矢野龍一呆住，繼而咽了咽口水，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東野老師，你是說真的嗎？”
《勝者即是正義》現在完全就是爛攤子，還不如延遲或者直接放棄，十月份根本就不可能來得及的...
結果東野司卻說他想要再制作《勝者即是正義》？
矢野龍一本來滿腦子都還在想著怎么勸自己以前那幫老朋友放棄呢...結果聽東野司這么一說...
“《勝者即是正義》是我的作品，交給我手下的工作室制作不是理所當然么？”東野司擺擺手：“如果可以的話，請矢野先生盡量把這件事告訴剩下的PW老員工，讓他們早點投入到《勝者即是正義》的制作中。”
“啊...好。我明白了。”矢野龍一點了點頭，神色間有些悵然所失的感覺。
他花了整整一小時想到的辦法，全部都派不上用場了。
東野司看著矢野龍一這表情忍不住心頭一跳——怎么回事？矢野龍一怎么還悵然所失起來了？這模樣可真像奸細沒達成目標失望的表情。
該不會真有鬼吧？
東野司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自己這就一個小工作室而已，怎么可能還沒開張就混進來一個奸細？
于是他露出微笑，對矢野龍一說道：“那就麻煩矢野先生傳達了。”
“嗯，傳達倒沒什么大問題，只不過東野老師想好了要怎么制作《勝者即是正義》了嗎？”矢野龍一很快便整理好了心情，同時提出了他最在意的問題。
是的。
東野司要打算怎么制作《勝者即是正義》呢？
就算現在正式開工，《勝者即是正義》的工期也已經落后于其他同期動畫的工期了，要想趕在十月份完成...這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方面我其實也有過考慮的。”
東野司很干脆地從自己帶來的肩包中取出了紙筆：“能不能請矢野先生看著一下時間。”
“啊...好。”
矢野龍一不太明白東野司想做什么，于是點了點頭，側身看了眼時間：“現在的時間是十一點二十五分。”
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東野司。
然后——
讓他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東野司手里捏著兩支鉛筆，很是干脆利落地便在空白的A4紙上作畫。
左手筆尖打個輕巧的弧線便是黛真知子的短發，右手鉛筆往下畫去一條短弧線，便構成了黛真知子半個小巧臉蛋。
矢野龍一只是看了兩眼便知道東野司在畫什么了。
他這是在畫原畫！
《勝者即是正義》的原畫！
這繪制的速度已經不能用快速來形容，應該說是驚人。
矢野龍一瞪大了眼睛，目光像是被吸住了一樣。
這并不是說他大驚小怪，明明是業內的人卻像沒見過世面一樣——正因為他作為業界里小有名氣的作畫監督，見過不少繪制原畫速度驚人的畫師，所以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東野司這畫原稿的速度用五個字可以概括。
簡直太夸張了！
真的是太夸張了。
根本就沒用過放在旁邊的橡皮，手中的鉛筆畫下去就是東野司想要的支線或者是他想要的曲線。
與其說東野司是在紙上繪制原畫，倒不如說是紙表面自然而然浮現出了原畫。
東野司就是那么輕描淡寫地一畫，一張完美的，古美門研介與黛真知子爭吵辯論的原畫就出現了。
沒有上陰影，可只有線條，也表現出了說不出的立體感。
質量高得嚇人。
可實際上用時才過去十五分鐘。
“呃...”矢野龍一腦子暈暈的。
直到這時，他才想到之前業界里對東野司的一些傳聞。
有人說東野司根本就沒有聘請漫畫助手，就只有他一個人在兼顧兩部作品。
當時矢野龍一還表示不相信，覺得這事兒根本就不可能，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聘請漫畫助手處理陰影或者是背景等細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真以為人是打印機啊？可以二十四小時連軸轉？
可現在看了東野司整體的原畫繪制過程后。
矢野龍一忍不住開始想象了。
原來...
這個世界上是真存在人形打印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