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無垠的星空中,悲鳴帝境本在不斷流浪,遠離圣神大陸正面戰場。
而便是在神亦一棍將劍樓抽進時空碎流,抽出圣神大陸不久后,悲鳴帝境停了下來。
戛然而止的急停!
若有人以局外視角去縱覽這一方圣帝秘境,可見此間位面之中,有滂湃的生命道韻瘋涌。
在那壓都壓制不住,繼而溢裂往外的磅礴道韻力量之下,整個圣帝秘境的層次高度,在迅速拔升。
便如生種世界內部的神庭祟墟,不多時,這方位面也被煉化成了全新神庭,道法高度初步拔升到了天境層次。
雖然只有部份企及,難以當做新天境來使用。
但這也同樣意味著,其內生命之道,已然趨于圓滿。
還沒完!
在生命力量滿溢而出之后,悲鳴帝境……或說神庭悲鳴,如是內部架構出了自我循環的輪回通道。
那外溢的力量開始回斂,被聚攏而去。
不多時,整個神庭悲鳴往大世槐所在位置坍塌,大世槐層次超脫蛻變。
緊接著,大世槐同樣陷入輪回,往白陽位置坍塌,到最后整個神庭悲鳴,通通被納入白陽之中。
一輪白日,懸掛在浩瀚星空之中。
霍然之間,那白日光芒盡數內斂,似結束完輪回的架構,向內斂聚,終末聚攏到一道佝蜷著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個穿著汗衫的老阿伯,赤腳憑立于星空之上,看上去樸實無華,其身周并無半分修道者的氣息,簡直像極了一個凡人。
可祂卻完全不受任何外力影響,仿佛其存在本身,便是一方超絕位面,強大而圓滿。
“萬事俱備,無漏無缺。”
藥祖神農百草睜開眼,大道渾圓無缺,生命、輪回之力往外蕩擴,繼而圈攏回身,歸零圓滿。
嘩啦!
潺潺水聲輕響。
藥祖腳下,流淌而出一道蜿蜒長河,源于無名,去向未知。
河流之上,有著從古至今藥祖見證過、研究透了的所有生命體,以及無靈智但可被定義為“生命背面”的非生命體。
其中便包含了圣神大陸煉靈時代的所有存在,包括十尊座,卻獨獨只有八尊諳的身影無比黯淡,這意味著主觀意識上,藥祖也認為自己尚未研究透八尊諳。
其余一切,全被記錄在長河之中,如若生命道紋與自身所得到的答案無語,意味著掌控,繼而予取予奪。
“生命長河。”
藥祖滿意頷首,卻也不止于此。
于是腳步一側,邁出半步,又有嘩啦水聲輕響,以十字交錯的形式,再從不知源處,流淌來一蜿蜒長河,去向未知。
較之于生命長河的真實,第二條河流則無比虛幻,這卻只是真虛相對,映照八尊諳之道的陰陽,而非第二條長河修不圓滿。
“輪回長河。”
藥祖側首,望向那虛幻長河。
河流以鬼祖忘川河的濁黃之水的形態呈現,其中尸骨沉浮,謂之為“輪回之靈”。
每一道輪回長河中的“輪回虛靈”,都與生命長河上的“生命真體”相對應,映照出生命體的前世、今生、未來。
這同樣借用了八尊諳過去、當下、未來之我,卻又有藥祖自身理解,映照的是他人之“三我”。
如此,若從生命長河中,無法做到自如掌控生命真體。
則可以于輪回長河出發,于其對應的輪回虛靈之前世、未來之上,從源頭處或從其人也無可預測的未來處,解決問題。
“生命、輪回加身,過往、未來執掌,屹立大道雙河之巔,眾覽三千位面衍化,百般玄妙,萬靈生滅,皆系于本祖一念之間……”
神農百草徐徐抬起頭來,目中精光爆閃,“試問天境上下,孰可與我相提并論?”
作為遠古祖神之一,既知儺、名、時,又怎會不知儺最早明辨我,名有萬世不滅之能,時祖更是悟透穿了時空,得到時間長河相助。
天才,便該有天才之傲氣!
藥祖從始至終都不想與這三位齊平,而是要在歸零之時,一并超越之。
他既要走圣祖老路,走二合一、一歸零之路,依靠斬裂出的鬼祖,明辨真我。
又要以生命、輪回之道相持,企及名祖的萬世不滅之力。
還要超過時祖一大步,在其只能踩出時間長河,踩不出空間長河的前提下,得到大道雙河之力的認可。
于是乎,藥祖步步為營。
依靠不數紀元的布局,從神戰至此的蟄伏,終在煉靈時代收獲真知,圓滿完成了心中所想。
“唯一可惜之事,便是雙河之力,皆是感悟之道,怕是傾力施為,才能企及儺、八之戰力。”
“若能再得‘念’道,不單單布局、算計層面,本祖將遠勝此二人,就連單純正面戰力,都可媲美之。”
“如此,以‘生命’為身,以‘輪回’為靈,以‘念道’為意,加于‘真我’,八尊諳天縱之資,亦在各方各面,皆要遜我一籌。”
藥祖沉沉一嘆,卻是想到這一美中不足之處。
八尊諳的道祂看得明明白白,有所敬佩,同樣也有瞧不起的成分在。
畢竟八祖求道時間太短了,受限于眼界,只能做到如此,而自己可以做到更好,這非自負,源于對自我能力的清晰認知。
然也只是稍作嘆息,藥祖便又振作回了心神。
畢竟貪多嚼不爛,念道還在,魁雷漢神蛻在自己之手,其人也未曾被魔祖奪道。
既如此,便證明自己還有一線機會,在魔祖口中奪回這塊好肉,后續再將之推上極致,讓念祖之名,也加于神農百草之身。
如此,才叫真正完美。
便是新天境開辟之后,迎上了那儺祖,也可完全拋卻算計,有著正面叫板的資格。
“該收網了……”
唇角一掀,藥祖回眸,瞥向圣神大陸位面所在之處,五指輕抬,喃聲而道:
“輪回構筑。”
頃刻之間,體內神庭悲鳴,以輪回接引的方式,同圣神大陸這方低層次位面,建立起了聯系,一念可至。
祟陰,你的覺悟太晚了,終究還是慢了本祖一步。
既如此,安分守己,為我所用罷!
圣神大陸,春暖花開。
以中域、北域為例,明明時值寒冬,風雪飄搖。
忽而便如彼時藥祖出世一般,各地破敗荒蕪快速修復,于生機斷絕處,竟也嫩芽新吐。
尤以北域最為明顯!
神亦霸王一棍,分明抽飛了劍樓。
劍樓拋飛那一刻的爆炸余波,蕩碎了小半個北域。
而今,一股磅礴的生命力量,從不知何處渡來,不止修復起了山川河流,重愈出了花草鳥獸。
便連此前在大爆炸下被炸滅的生靈,其人但有一分殘識、怨念徒留余地未曾消去,居然身靈意三道快速痊愈。
不多時,在那磅礴生命力量的滋養下,一道道身影重塑而出,各自又驚又喜的張望、打量著周圍環境,以及自我。
“活、活了?”
素來只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份兒。
未曾想,也能有突如其來的祖神恩賜,令得已然滅絕的自我,從崩壞的輪回秩序中脫離沉淪,再活一世。
如是之力,絕非八尊諳、神亦等狂徒、莽夫得以做到,這般恩澤,想來定是只有大慈大悲的藥祖神農百草才會賜下。
幾乎頃刻之間,大半北域之人,改信易仰,從原先圣祖、圣奴雙方的搖擺不定的立場上,堅定不移選擇了藥祖。
“只有藥祖,才能帶來新生!”
“只有藥祖,才能帶來新天境,供予我輩煉靈師更好的前程!”
冰雪消融,新風拂向五域。
只是眨眼之間,圣神大陸各地煉靈師皆有所悟。
這似乎又觸及了某位祖神的利益,畢竟這方大陸目前還喚作“圣神大陸”,而非是“藥祖大陸”,也不是“藥境”。
“哼!”
圣宮之中,龍首上的紫寵一聲冷哼,手中熄道玄尺微光亮起,凌空一打。
嚯一聲輕響,圣力無形擴散,借助五域煉靈師所修之道,彌蓋四方。
轉瞬之際,那陣拂過大陸五域的新生之風,便被強勢遏殺,所有人如夢方醒,從藥祖指引之下回歸。
“有趣。”
藥祖眼睛大亮。
遠古祖神斗法,比新晉祖神的刀劍相加,更為無形。
而僅是第一回合,藥祖便約莫判斷出了魔祖當前狀態幾何。
固然魔祖之身靈意,在神亦那莽夫之下,受傷頗重,祂卻喚醒了圣祖之意。
有趣的是,過往圣祖意志,已然被魔祖全數消化,也就是說圣祖之力,此時已盡數歸魔祖掌控。
換言之,圣魔儼已歸零。
只不過,這零歸得并不圓滿。
只有待得劍樓中魔祖之身靈意三合一完,再和圣宮圣祖之身靈意合道,才是真正的“○”。
魔修心。
圣道卻是戰道,具現化為煉靈萬千屬性。
圣道亦可分化萬千,單論戰斗力,在魔祖的操縱之下,是要遠在生命、輪回之上的。
可祂的“〇”目前卻不完美,甚至該說遜色于八尊諳,只是魔祖在圣神大陸的根基太深,后手太多。
藥祖工于心計,知魔不可小覷。
因而第一反應,倒也不是輕視之,而是思忖起了,魔祖是否還想得到更多,以至于他遲遲沒有完美歸零?
但不論如何,迄今祂歸零并不圓滿,只能算是半步歸零。
如是狀態,又怎敢挑釁自己?
圣神大陸是你的地盤,但我有雙河相助,收收你的傲氣,這合作還能往下繼續,若不……
“嚯!”
老伯一步邁來,竟真身出現在了四陵山上。
祂居高臨下,笑意岑岑望著龍首之上的紫衣小女孩,呵呵道:
“圣辛吶圣辛,說好的一半一半,怎的現在只肯給我一個北域?”
“你這樣的話,本祖很難跟你合作哦。”
神農百草說著目光下移,落到了紫寵座下白龍身上,笑意一獰。
圣帝白龍忽而脊骨一寒,竟有種死意加身。
還未待得它如何動作、反抗,突而體內生滅變化,如從兩儀推向一尊,龍軀自行壓榨起生命潛能,將自我推向一個狀態的極致,陡又于最高峰處跌入低谷。
只是瞬息之間,白龍從全盛期走向衰暮,肉眼可見的蒼老,身上甚至散發出了枯枝敗葉才會發出的腐朽味道。
“找死!”
紫寵眸光一寒。
打狗還需看主人。
若是坐視白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斬,那祂這神靈一脈的新封的圣祖,豈不是兒戲?
“滋——”
紫電氤繞,雷聲轟鳴。
紫寵只是小手一抬,體表竟流覆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念”,遙遙點向藥祖神農百草。
“嗤!”
那激射而出的紫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來。
饒是藥祖反應敏銳,偏頭避過,紫電依舊撕掉了祂半只耳朵。
這并未能對生命之道圓滿的藥祖,造成多少傷害,甚至連疼痛都是不必計較的。
只是這道紫電……
藥祖瞳孔一顫,略有驚聲:“罰神刑劫?”
祂就和念祖正面戰過,哪里不曉得,這便是同念祖一模一樣的能力?
徹神念!
還不是二代徹神念,不是其衍生物,而妥妥的就是一代,就是雷屬性的罰神刑劫!
“很意外嗎?”
紫寵抿嘴一笑。
見白龍傷勢又否極泰來,恢復原樣,樂得給那沒見過世面的藥祖解釋一翻:
“煉靈雷屬,本就是圣道萬千,其中之一。”
“魁雷漢轉修念道,卻是在其意識覺醒,未曾以徹神念隔絕本祖影響之前,一切都在本祖掌控之中,自然連修道感悟亦然。”
“而以神靈一脈紫寵天資,進煉靈雷屬易如反掌,得徹神念感悟后,要修出罰神刑劫,更是手到擒來。”
“何必大驚小怪?”
小小的紫寵,在大大的龍首之上,負手踱步,語氣略有自得,顯得頗為傲嬌:
“你覬覦念祖神蛻,乃至想奪其本尊之道,進而掌之、用之。”
“殊不知,魁雷漢殊死反抗,卻是救了你一命,否則你這一刻,連與本帝對話的資格都無。”
“在你歸零的那一瞬……你!神農百草!便已入吾彀中矣!”
藥祖眸光閃爍,面帶后怕之色,心下卻是嗤笑。
不過得了些念祖前期的徹神念感悟,初步修出了念道而已,倒是給你裝起來了的。
別的不說,你要能戴上那張“假面”,這新天境倒還真可拱手讓之,我絕不取分毫。
現下打腫臉撐胖子,不外乎是想要從談判中,先拿得更多籌碼。
藥祖略作沉思,主動攤牌:“北域,再加一個中域,五得其二,大頭歸你。”
這劃分的,便是新天境的地盤了。
藥祖知道魔祖敢這般叫囂,念道絕非其最重要底牌,祂卻懶得試了。
這也是一頭老狐貍,彼此知根知底。
真要斗下來,沒個千年萬載,收不了場。
藥祖要等奪完念道、補齊念道之后,再與魔祖叫板,屆時攻防圓滿,魔祖只單單一個圣道煉靈,絕對斗不過祂神農百草的“三河之力”。
“中域,絕無可能。”
紫寵嗤笑著搖頭,看那老伯的眼神像是在笑癡人說夢,“北域、西域歸你,其余三域、四海歸我。”
“圣辛大人是在跟老夫說笑嗎?”藥祖給逗樂了,“西域大沙漠生機斷絕,打發叫花子呢,我要用一沃土種植祖藥,你不也垂涎本祖的藥多年了?”
“您可是藥祖神農百草,您還不知道西域大沙漠為何生機斷絕嗎?”紫寵瞪著大眼睛,卻是只應一半的話。
藥祖沉默了,沉吟片刻,像是這才有了一個無比周全的方案,不容置疑擺手道:
“不必多言了。”
“北域,再加一個南域。”
“四海歸你,但南域術祖殘余歸我,術道歸我,祟陰歸我。”
紫寵唇角一嗤,剛想發笑。
阿伯伸手,示意大人說話,小姑娘莫要插嘴,“聽我講完!”
“新天境,本祖一人出力,祟陰歸零,亦不必你對付,你樂得在龜縮在這圣宮之中,那便繼續看你的好戲即可。”藥祖顯然知曉圣辛打算。
紫寵這下眉頭一挑,遠遠瞥了眼生種的方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勒:
“善!”
一頓之后,她又目露狡黠,指尖抵著紅唇,嘟囔道:
“那可先說好,不論你在對付祟陰時發生了什么,都不許向本帝求援。”
“本帝,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圣帝罷了。”
藥祖見祂作狀,嗤聲搖頭,冷笑著轉身就走。
何須援手?
待本祖回收北槐,將祟陰這株世界樹種你圣宮四陵山頭上,看你還能如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