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蒼穹之樹?”
生浮屠之城裂開個異次元空間裂縫,這不稀奇,畢竟早有感知。
但異次元裂縫里長出來的,卻是蒼穹之樹,這點連徐小受都大感意外。
“沒記錯的話,蒼穹之樹,不應該是魔祖的后手么?”
從寒宮帝境的石殿中,借月宮棄之手,于五域植種蒼穹之樹,最后締造了個燼照獄海,養出了圣帝燼照老祖,以及圣宮燼照一脈。
如桑老、牧凜、龍融之這些,掀不起大波浪,畢竟最高也只是半圣境界。
但迄今,徐小受都在提防燼照老祖,畢竟圣帝再往上,便是祖神,一步之遙。
只要拋卻道基和前途,以拔苗助長的方式去修道,最低都能拔出來一具神蛻——君不見月宮離便是硬生生從半圣拔升到祖神。
當然,這么做的代價也很高,該修道者已不可能再有未來。
可在祖神眼里,哪里會去管這些小嘍啰的生死呢,養那么久的豬,不就等著必要時刻開宰么?
半圣、圣帝如此,祖神亦然。
而今蒼穹之樹再出,卻為藥祖所用,這又是為何呢?
“難道說,本來按照藥祖計劃,是想要通過蒼穹之樹,反影響魔祖,從祂手里得到什么?”
“或者說,這是魔祖在指引,驅使藥祖神不知鬼不覺盯上蒼穹之樹,自以為掌控之,關鍵時刻,魔祖卻要來個釜底抽薪?”
兩種推測,都不無可能。
好在這都屬于魔、藥之間的博弈,與自己關系不大。
斗得越狠,結局越好,最好是兩敗俱傷。
生浮屠之城被月宮離提前摘出來,只能說,摘得太好了!
徐小受樂得隔岸觀火。
至于說生浮屠之城那些個無辜的煉靈師,被術狗大餐一擊吞下,也沒在古戰神臺范圍內,注定無得復生……
對此,也只余嘆息了。
奪道之戰,哪是兒戲?
月宮離不強嗎,不也身不由己?
祖神斗法,已然開在五域,哪里能真的做到毫不波及無辜?
且那一個個“生命體”,不居安思危,跑遠點去避難,一直龜縮在祖神戰場邊緣的生浮屠之城,明顯就有問題。
就算此刻術狗不吞,怕是藥祖最后攤牌時,也不會放過養了這么久的肥肉。
徐小受已無精力去思量局外之事,盯著月宮離肆意妄為,至此已堅定了這月狐貍的選擇。
毫無疑問,月宮離站圣奴。
或者說,祂站姐姐月宮奴身邊,一直站到死!
“那么,能逼到藥祖什么地步呢?”
“我有意道盤指引,有‘隱匿’加身,天然存在感不高,可以還不出。”
“魔祖,又打算等到什么時候出,藥祖都快歸零了,祂還不三合一?”
“月宮離,這就是你的選擇?!”
蒼穹之樹的根系很快爬滿了半邊天,從虛空之上倒垂而下。
樹冠盛開,化作一張模糊虛幻的人臉,怒火沖霄。
樹枝垂下,花開花滅,締落一朵朵天火,生命力量也在這一瞬間暴動。
藥祖怒了!
祂真怒了!
生浮屠之城這塊寶地,祂藏得很好。
即便是當今時代天賦最強的十尊座、徐小受等,在無形的指引下,這些人從修道之初,就不會想往生浮屠之城的方向走。
這些大難,通通避開,自然是為了在圣神大陸藏蓄一波極為可觀的生命能量,避免被豬仔們看見、得到,化作他們的機緣。
后手當然可以得有,但不能所有的后手都拱手送出去,被人吸收、消化,導致自己日子過得十分拮據。
這和資敵,就沒有兩樣了。
而現在,月宮離不知從哪里發現的秘密,對準花香故里吞了一口就算了。
這地兒固然明面上靈藥也不少,卻不是儲蓄歸零所用力量的重點——就是個勾子,用來吸引視線的。
哪曾想,花香故里吞完,祂還吞下生浮屠之城,這可真割到藥祖大動脈了。
以蒼穹之樹構鎖住的異次元空間,儲蓄的海量生命之力,即便拱手奉送給魔祖去吞,祂都難以短時間內消化完。
這將導致魔祖處于一個兩難態:
要么祂借蒼穹之樹,吃下生浮屠之城這塊肥肉,但會被噎著,藥祖藉此做很多事情,譬如阻止祂身靈意三合一。
要么魔祖想安分守己的三合一,祂就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吃下這口肥肉,而后合道歸零,植種術種,養出新天境。
此乃陽謀!
藥祖的如意算盤,打得十分精準,可是……
沒了!
突然就沒了!
祟陰放出來一條瘋狗,把這口肥肉明目張膽地偷了!
這下,輪到藥祖陷入了兩難態:
要跟祟陰計較,祟陰表示什么都不知道,這是月宮離發瘋做的,且跟月宮離斗,魔祖樂見其成,就等個兩敗俱傷。
不跟祟陰計較,這從“藥鬼生滅”計劃開始,就蓄養的力量池,難道要這么拱手讓人嗎,誰能甘心?!
該死、該死……
藥祖幾乎暴走,月宮離的隨手一擊,釜底抽薪般抽走了祂至關重要的一張牌。
“祂,如何得知?”
稍稍冷靜下來,這分明又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一來,魔祖知曉新天境計劃,這池子中的力量落在祂眼里,是用來植種術種,培育新天境的。
魔祖,斷不可能告知祟陰此事,讓其吞下恢復實力,畢竟這對魔祖而言,也是樁不小的禍事。
狀態不滿的祟陰,魔、藥隨便拿捏。
狀態恢復過半的祟陰,魔、藥就得稍稍認真了。
狀態若完全恢復,祟陰是有資格和魔、藥平起平坐的!
“不是魔祖。”
藥祖斷然否了這個可能。
那么這二來,藥祖思來想去……
也只能想到這么個可能性:自己在和念祖交戰,于稍作避讓時,下意識往生浮屠之城這個池子中也渡了幾分力量。
這是長此以往養成的習慣,畢竟池子中的生命之力就是這樣蓄滿的。
可魁雷漢斷不可能瞧出來這些,祂強的是雷法、是念道,而非生命之力,千身繚亂生法干預之下,祂絕對察覺不到自己將力量渡去了何處。
“等等!”
“千身繚亂生法?”
在思緒即將滑過時,藥祖猛然捕捉到了一個險些被自己忽略了的細節。
此術,在徐小受面前,施展過……
“不可能!”
“就算他生命之道超道化,意道極境,此前也破不開千身撩亂生法。”
“就算他發現了端倪,注意力也只會被指向花香故里,池子中的力量除非有祖神真身進入,否則不可能知曉,名祖來了都不行!”
想破腦袋,藥祖也只能得出一個連祂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結論:
月宮離依靠直覺的隨手一吞,十分巧合的吞中了自己的力量池之一,在這之前,祂都沒意識到里面具體有什么?
“禁·術種歸源!”
一口花香故里,一口生浮屠之城。
兩口入腹,在術種歸源的導引下,術狗吞下的力量,很快轉化進入自身術種。
高空中的月宮離,卻敏銳察覺到了有哪里不對勁。
“嗝。”
祂打了個飽嗝,口鼻之間,生命之力噴溢。
整個破敗的鬼佛界,驟然春暖花開,萬物復蘇,直接又長成了花之都。
還沒完!
術種歸源,頃刻之間,將花香故里的生命之力給消化掉了。
但對于小小一個生浮屠之城,居然只完成了不到萬分之一的轉化,余下海量的生命之力,正往術種之外逃逸。
“這……”
月宮離都為之震撼。
這股力量,太磅礴了。
磅礴到祟陰若能完全消化之,怕是即便拋卻祂月宮離這顆術種提供的能量,也能依靠自己,修復出被神亦打爆的本體來。
那樣,祟陰的戰力,至少能拿回神之遺跡復蘇后的全部。
“給本祖還來!”
可藥祖哪能讓祟陰如愿?
蒼穹之樹扎根天穹之后,從樹冠上締落的天火掠天而過,匆匆忙組結生命大陣,化出剝奪之手。
當空抓去!
一把探進鬼佛界,便將術種外逸散的生命之力,撈回來大半!
“跑跑跑……”
東菱倒拎師提,見天火、大戰,確實與自己二人無關,恨不得插上翅膀,跑得快些。
在毗近四陵山時,只見圣宮五脈諸圣,列駕于空。
燼照半圣龍融之,飼龍者樓余,圣守遲家、衛安,法匯大爻、小爻,以及近些年的新晉半圣牧凜、半圣葉小天……
全半圣陣容!
全在觀看天火過境!
玄云無機伊始間,四陵山下謂別天,老圣走游沉浮世,一蒼一黃即仙賢……這,正是圣宮。
圣神殿堂不再之后,五域唯一的絕對安全之所。
只被全半圣陣容鎮住了一剎,東菱心道好絕,急忙飛撲而去,知曉圣宮必能拯救自己和師提于水深火熱。
她沒敢大喚牧凜,而是盯向了后方一個力能扛鼎的小姑娘。
“花巊!”
“東菱會長?師提會長!”小姑娘轉身望來,目光無波無瀾,語氣十分激動,一腳踹破了護山結界,將人迎了進來。
東菱劫后余生,終得解脫,和小姑娘牽手聊著什么,花巊只是有一搭沒一搭應和。
東菱很快放下這個該是受了祖神大戰不小驚嚇的小姑娘,視線偷偷往半圣們身上瞄。
“有點奇怪……”
在大陣外還好。
入了大陣再看,有些異樣?
半圣排排站,真像極了在等死啊!
以前東菱不敢這么覺得,可見過生浮屠之城那些半圣連浪花都沒撲騰出來一個,就全給吞了,她知曉半圣在祖神面前,連泥丸都算不上。
而第一腳踏上四陵山,東菱就覺得哪里怪怪的,像是缺了點什么,左右又想不起來。
便這時,師提皺皺眉,看向花巊問道:
“花巊姑娘,怎么只有半圣,祖神當頭,圣宮的圣帝不出來嗎?”
以前圣帝不可見。
如今的圣帝,倒還真不稀罕。
圣宮圣玄門的白龍,以及神靈一脈的紫寵,聽說都是戰力無雙的圣帝。
而今祖神都快打到門口了,這兩位居然閉門不出,怎么說也得請出圣祖法相,震懾一二吧?
花巊搖頭:“不知道呢,好像之前急匆匆進圣玄門,就沒再出來了。”
怪怪的……
東菱扭頭,望向身后四陵山,很不禮貌的靈念一掃,突然毛骨悚然。
只見山上山下,圣宮所有人都跟排排站的半圣一樣,面向自己,或者說面向外界祖神戰場。
都在觀天火過境?
他們,好像都呆滯了?
從山腰到山頂,眾人錯落有致,卻是扭頭齊齊看向遠處同一個方向,場面頗為滲人。
“這是……”
東菱好奇心重。
一眼掃去,分明還能眺見遙遙處圣宮廣場之上,有白龍盤踞。
龍首之上,盤膝閉目,呈打坐態,懸有一個紫發紫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前頭,還有一顆比她體型還大的巨大水晶,里頭有圣潔無比的力量在流轉。
她在修煉。
大口大口吞汲著水晶中的力量。
波涌而出的神性之力,覆蓋了整座四陵山,卻又完美斂束在圣宮大陣之內,不外溢分毫。
“這應該就是紫寵、白龍了吧?”
“好強……”
東菱目光火熱,有些艷羨。
不曾想自己居然瞧見了圣帝修道,當真是福緣不淺。
突然,她思緒一定,記起來了……
“花巊不是說,圣帝紫寵、白龍,在圣玄門嗎?”
眼睛一眨。
四陵山畫面當即一花。
哪里有什么圣潔、神性之力?
滿山上下,分明覆蓋著一重濃郁的魔霧,霧氣在止不住的翻涌,有粘稠的黑色液體大陣上滴落,整個一魔窟之景!
置身魔窟的圣宮眾人皆如提線木偶,呆愣無神,遠眺外界,生命力卻一股股渡送至圣宮廣場。
而廣場上沐浴在沸騰的黑色魔液中的,白龍分明遍體鱗傷,無力匍首,龍首上的小女孩更是慘淡,額間貫插著一柄煞劍。
那等人高的水晶,不是乳白色,而是黑森森的,氣息無比陰冷。
伴隨一口一口源晶力量渡送進小女孩的口鼻,她的氣息分明已不止圣帝,往上止不住的攀升、再攀升……
圣祖?
不,魔祖!
東菱瞳珠劇震,想到了什么,下意識拔腿就要跑。
白龍之上,圣帝紫寵豁然睜開了眼,扭頭看來。
她的額間插著煞劍,流淌下來的血跡已干涸,臉上、身上、雙手雙腳上,都有淡淡的魔紋隱露。
“好看嗎?”
小女孩開口,聲音清脆,有一股童真爛漫。
“轉過頭去。”
東菱連回應都不曾做出來,聽話轉身的同時,目中便失去了光。
“東菱會長,我怎么感覺此地怪怪的,四陵山真能護住我們嗎,要不我們還是去東域……”
“東菱會長?”
師提低聲喚了兩句,見無回應,搖了搖東菱的手臂。
還是沒反應,東菱會長突然也盯上了天火,仿佛多瞧幾眼,一人就能分得一朵天火似的。
怪怪的……
師提感覺腦后生風,撓了撓,不明所以的望向了圣宮廣場。
“轉過頭去。”
師提頭顱轉回來,也開始仰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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