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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八章 青居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有一身被動技

  “劍……我……?”

  “這,就是你賴以倚仗的,底牌?”

  華長燈居高臨下,俯身望去,雙目如滲血般猩紅,滿臉瘋狂中透露出了一股譏諷。

  祂猶豫了如此之久。

  祂提前展開無根鬼蜮,天解狩鬼。

  祂將八尊諳當做最大的對手,為此無視了圣神大陸內外其余所有敵人。

  可是,等了這么久。

  八尊諳卻告訴自己,他最終藏著的底牌,是一個三十年前,已被自己擊敗過的他?

  “啊哈哈哈哈!”

  華長燈甚至都不曉得是被逗樂了,還是被自己的愚蠢給氣到。

  死靈輪回一開,祂的時間已然不多,每一息都是在燃燒自己。

  無根鬼蜮布下,從天地人三才中汲取的力量,亦不足以對抗不住流逝的生命力。

  而這般壓榨極限,擠出來的足以用來打魔祖、藥祖、祟陰的戰斗力,要交在一個過去的手下敗將上?

  如此,又怎從八尊諳之道得以啟迪,吞其劍我二合一,將死靈輪回的負面效果止住?

  自己會死!

  但不是因為被殺死。

  而是因為,八尊諳太弱小,沒法給自己足夠的壓力?

  “該死!!!”

  華長燈一聲長嘯,整個身體炸成靈魂能量,融進了天地之中。

  五域范疇內,虛空氤生出朦朧的幽青色霧氣,所有人心頭悸動,面露驚惶之色。

  “我的力量,在流逝?”

  有修靈魂之道者,第一時間察覺。

  每一個被無根鬼蜮鎖定的煉靈師,下至先天,上至圣帝,靈魂力量都在被汲取。

  那部分所流失的,積少成多,氤匯于五域虛空之中,為無根鬼蜮的維持提供能量,為華長燈續命!

  華祖,瘋了?

  祂要毀了整個圣神大陸?

  靈榆高空,八尊諳劍我虛幻縹緲,同樣察覺到了這個瘋子的舉動,眼神多了幾分冰寒:

  “華長燈,執念蒙蔽了你的雙眼。”

  他話還沒完,中域之上凝聚出一張猙獰的幽青色面龐,歇斯底里咆哮道:

  “閉嘴!”

  轟隆一聲響,以劍鬼三劍憑定的無根鬼蜮,從天地人三才陣位中,瞬間涌出三股洶涌的靈魂力量。

  三匯于一,在長空中化作一柄百丈長劍,形似狩鬼,劍身坑洼,又有些許出入。

  空間受力扭曲,看上去,那不像是劍了。

  那直柄斜刃的長兵器,更像一把長刀,刀身上有熊熊暗青色火焰燃燒,陰戾纏繞。

  狩鬼!

  天解后的狩鬼!

  “去死——”

  天地炸開恨聲巨響。

  天解后的狩鬼,在無根鬼蜮的滋養下,形態已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

  華長燈置身神庭,則與狩鬼合二為一。

  在這般加持下,百丈狩鬼于高空掠出黑線,速度飆升到極致。

  頃刻切斷萬千道法,直直往八尊諳劍我所在之地,當頭削去。

  “華長燈,你殺不了我。”

  八尊諳劍我嗤聲一笑,迎著百丈狩鬼,絲毫不懼。

  他僅并指一點,往身前點出,周身道鏈枷鎖一鼓蕩,煥發恢弘之力。

  形如術種囚限啟封,那壓制、封藏在體內的無邊偉力,似乎就要爆發。

  可是……

  狩鬼,太快了!

  “嘭!”

  百丈繚焰之劍,狠狠斬擊在八尊諳劍我周身道鏈上,內里力量尚未釋放。

  咔嚓——

  那清脆的裂響,五域清晰可聞。

  甚至沒能僵持住半息時間,眾人心驚肉跳間,但見八尊諳劍我身周道鏈,頃刻被斬斷。

  “扛不住?!”

  不僅如此,狩鬼去勢不減。

  那壓蓄了華長燈畢生恨意的一劍,再狠狠從八尊諳劍我胸頸處斬穿,往其身后長空,掃掠出璀璨劍波。

  靈光漫灑,五域頃刻嘩然。

  這一劍太瑰麗了,可璀璨過后,是凋零。

  八尊諳劍我受劍之后,黯淡七分有余,整個“人”都像是被帶走大半力量。

  他目中神采,失去了光芒。

  劍我身內封貯之力一泄,份量似都輕了不少,徐徐往上飄去,似要就此消逝。

  “這?”

  伏桑城下,烏雞一身黑羽,微微炸起。

  本以為八尊諳要裝一波大的,不曾想是拉了一坨最臭的!

  這一劍削過去后,老八還能有再戰之力?

  三十年封劍,到最后不僅劍沒能出鞘,連帶著人都要憋屈而亡?

  斗雞眼提溜一轉。

  旁側月宮奴整張臉,那叫一個血色全無。

  這一劍,不止斬斷了八尊諳全部氣勢,更將他戰局外親屬團那本就所剩不多的期許,當場清零。

  “啊哈哈哈哈……”

  華長燈狂笑不止。

  狩鬼一劍,切切實實斬斷了八尊諳道基。

  終于不再是無能為力,無法反擊,這種拳拳到肉的快感,刺激得人靈意沸騰。

  不夠!

  遠遠不夠!

  “八尊諳,你的能耐,僅僅如此?”

  華祖癲狂,掠空的狩鬼消逝在天之盡頭,于云端之上再現時,一分為二。

  兩柄百丈“長刀”,以五域古劍修期許為食,騰燃靈焰,交叉削至!

  “不……”

  有人掩嘴低呼。

  一劍尚且如此,八尊諳劍我力去七成。

  這雙劍再臨,僅憑殘余微末之力,第八劍仙如何還能逆風翻盤?

  可預想中的“轉機”,根本沒有出現。

  或者說,根本沒有!

  八尊諳劍我甚至還處于上一劍受擊后的失控期,身形無法自控的上飄。

  他僅僅只是勉力再伸出了右手……

  再并出二指,欲行抵抗……

  “十段劍指?”

  所有人眼睛都要瞪裂了。

  這個時候,十段劍指,還能起什么作用?

  上一劍都擋不住,這下面的兩劍,拿什么擋——拿你八尊諳那不屈意志,給五域開一個荒天下之大謬的玩笑嗎?

  嘭!嘭!

  道鏈鼓蕩。

  道鏈崩毀。

  兩劍狩鬼,一從八尊諳頭顱削過,一斷其下肢,交錯之時,叉開虛空十字靈波,美輪美奐。

  可是……

  美,有何用呢?

  古劍修從不缺乏締造美的浪漫,每一劍都是可以成為藝術。

  而今,那一個形如宣判死亡的“十字架”,正架在八尊諳劍我消逝前的最后殘影之上。

  大寫的囚籠!

  最深的枷鎖!

  它不僅粉碎了八尊諳劍我最后一股力量,也將五域所有人心中才堪堪燃起不久的劍之焰火,冷水潑滅。

  無根鬼蜮四方上下,響起華長燈肆意的嘲諷:

  “大夢千秋?”

  “傾世劍骨?”

  眾人便仿佛重新看到了那召出千千萬古劍修的蕭灑白衣,那承繼古劍道不屈氣節的黃金脊骨……

  “八尊諳,本祖可以給你原地宣判……你,命數已盡!”

  是的,盡了。

  所有的希望,全部斷裂。

  “嗤……”

  淡淡青煙,冉升上空。

  狩鬼三劍過后,八尊諳劍我連人形態都難再維持,化作煙云,消逝于東。

  不夠!

  還不夠解恨!

  華長燈沒有停下。

  祂的計劃,祂的大道,祂的執著追求……

  從合道之初起,到二合一狀態被打斷,到不得不死靈輪回拼死一戰……

  個中所積壓的“恨”,完完全全不是狩鬼三劍,便足以平息得了的!

  “死死死死死!”

  無根鬼蜮靈魂之力,如瀑而下。

  狩鬼在高空化作一柄、兩柄、三柄……

  到最后,凝出了劍數足足八一,不是萬劍,而是九劍,劍劍疊加,交錯縱橫。

  九九八十一之數,對著八尊諳劍我殘余,交叉撕斬,似乎將那最后一縷青煙,也原地抹除。

  “斷!斷!斷!”

  每一柄劍削過,青煙黯淡三分。

  可每一次斬穿,青煙變形,卻是不死,還能倔強凝回。

  華長燈越殺越瘋,越殺越恨。

  五域眾修,卻在慘不忍睹之間,陡然瞧出了點什么。

  “那是……”

  “我?”

  桂折舊址,魁雷漢驚而回望。

  華長燈根本就是瘋的,目中除了八尊諳,再看不見其他人。

  以至于他這一次沐身雷劫之下,根本無人阻攔,境界在雷光中一步步夯實。

  渡劫?

  這于魁雷漢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他同樣關注正面戰場,關注華八之戰。

  本來狩鬼一劍過后,魁雷漢已經忍不住,扛著雷劫都想提錘上前幫忙了。

  可正如彼時他向八尊諳求問,是否需要支援時,得來的卻是否定回答一樣。

  這一次,即便情況如此危急,八尊諳同樣一聲不發。

  魁雷漢,便瞧出了些古怪。

  這古怪,在三劍狩鬼之后……

  在接下來華長燈成百上千次的撕斬之下,得到確證!

  “我!”

  “他在修‘我’!”

  從魁雷漢視角望去,原先八尊諳劍我,可謂為鐵劍粗胚。

  狩鬼第一劍,削去七成雜質。

  狩鬼第二劍、第三劍,將粗鐵鍛打成了精鐵。

  那縷青煙,便是八尊諳精鐵之“我”。

  “我”無定形,“我”亦不滅,是而之后千百次捶打,華長燈殺不死八尊諳之“我”,只剩瘋魔般的持續捶打。

  這已再造不成傷害。

  而是磨礪,修煉,被當槍使!

  可魁雷漢還有唯一所看不懂的……

  鍛打粗鐵的道理他懂,可八尊諳劍我本身完美,以狩鬼為錘所剔去的雜質,又是什么?

  “我!”

  境外星空,比魁雷漢還先看出八尊諳用意的,比五域眾修乃至比華長燈還要更為狂熱的……

  是魔祖!

  那塔下棺槨意象,在八尊諳受第一劍時,都似壓制不住棺材板,整個激動得要彈出來。

  當第二劍、第三劍……

  當第一百、一千劍,通通斬過八尊諳劍我時……

  魔祖所瞧見的,不是命懸一線的瀕死八尊諳,而是撥云見日后又一套嶄新的康莊大道!

  “毋需祖神命格憑定,徑直修我?”

  “不走二合一,一歸零之路,由凡入祖,直臻完美?”

  這個理念,魔祖太清楚不過了。

  可理念歸理念,實踐上總欠缺太多,因由前路不明。

  當下八尊諳走路的路,魔祖瞧得一清二楚,可祂也有瞧不破的,便是八尊諳以外力修劍我時,所表露出來的矛盾一點:

  “分明其所叩問之道,為戰祖四舍之舍身、舍靈、舍意,以及最終之舍我。”

  “然戰祖四舍,舍我之后,徹底清零,而非歸零,祂亦不敢舍棄全部,八尊諳敢?”

  “敢則無畏!敢則定有憑依!其所依,又是什么?”

  再瞧劍我,看似比不上華長燈天地人劍鬼三才,本質上,卻還是深諳戰祖“兩儀”之法。

  可八尊諳對古武之道,也不精通,他此刻之劍我,分明只有兩儀中的“陽”或者“陰”,達不成陰陽調和,無法從兩儀,突破一尊,再上無極!

  “他還敢?”

  “敢則無畏!敢則定有憑依!”

  “‘我’若完全舍,則其唯一自救之法,該是在于其所修古劍道之‘憑’?”

  “或能以‘何物’為‘陰’,為‘憑’,憑定四舍之‘陽’,之‘身靈意我’?”

  “藉此,達成完美平衡,臻至‘歸零’境?”

  理念,魔祖都懂。

  可祂看不穿八尊諳能以“何物”為憑,怎樣找到他的“陰”,救回即將逝去的身靈意我之“陽”。

  不重要……

  完全不重要……

  養豬養到這個地步,根本不需要再靠自己去思考,豬為求自保,只能自己給出答案。

  “來吧!”

  “八尊諳!”

  “投石問路,給到本祖更多、更多!”

  “啊啊啊啊啊——”

  狩鬼千百劍,斬不斷最后一縷八尊諳劍我,華長燈徹底沉淪進執念苦海。

  祂意識到了什么。

  哪怕是在這般癲狂狀態之下,只要對手是八尊諳,祂能找回一絲清明。

  魁雷漢所看見的,魔祖所看見的,祂在千百劍后,幡然醒來。

  “我?”

  九九八十一數的狩鬼,被當即敕停虛空,華長燈愣住之后,凄聲慘笑:

  “八尊諳,你還在掙扎?”

  “你沒有機會!”

  五域死寂,在癲狂華祖的淫威之下,瑟瑟發抖。

  那縷飄逸于長空,似要脫俗而去的青煙,卻在最后時刻,不見苦痛,不見仇色,再度化成極盡虛幻的白衣身影。

  八尊諳!

  還是八尊諳!

  不死不滅的八尊諳!

  那朦朧于長空,腳踩無根鬼蜮,殺不死斬不斷的劍我,往前輕輕踏出了一步……

  華長燈如同被什么刺激到了,聲嘶力竭一喝:

  “閉嘴!”

  “本祖,沒讓你念!”

  九九八十一數之狩鬼,化作九九劍陣,往中心處鎮殺而去。

  八尊諳劍我殘影消碎。

  那斬不死、撕不斷的青煙,化作一個鳥籠似的青色、虛幻枷籠,終于炸開,在中域的高空,煙消云散。

  “啊哈哈哈……”

  華長燈長笑。

  笑聲中有著癲狂,有著解脫。

  他成了,他成功殺死了八尊諳,這劍我最后的倔強,撼不過死靈輪回之力!

  可便這時……

  無根鬼蜮覆蓋的五域之地,從億萬煉靈師身上,從花草木石之念中,氤升出一道道紫氣。

  紫氣東來,飄逸上天,化作一朵朵祥云,綻放出玄妙霞光。

  恍惚間,眾人抬眼望去,可見云上多了一道仙氣飄飄的身影,似在各般磨礪之下,褪去了紅塵一切煩惱、枷鎖,即將升入天境。

  那不是虛幻!

  頃刻之間,那已凝成一具……神蛻!

  天地之間,有道音縹緲,是時響徹四方:

  “三千煩惱絲,織造囹圄鎖。”

  “請斬我囚枷,云中摘道果。”

  魁雷漢眼睛一亮。

  紅塵、俗世、煩惱、情欲……

  “不世劍!”

  他徹底弄懂了,八尊諳劍我借狩鬼在斬的,是什么?

  是枷困此世、此身的一切“心境紊亂”,一切可以干擾“我”之堅定的因子。

  而當這些“紛擾”,在“我”被洞見明晰,又借祖神外力徹底削去時。

  斬斷因果,自在超脫!

  八尊諳,道成!

  轟隆——

  境外星空,祖神滅法大劫匯來。

  無根鬼蜮猛地動蕩,被雷劫撕裂出一道巨口,華長燈幾乎吐血崩潰。

  祂所窮盡自我之力的一切,竟為八尊諳做了嫁衣,助其道成?

  “八!尊!諳!”

  苦痛之聲,當空炸響。

  華長燈從天上氣逆跌來,手一抓,抓上了狩鬼,嘶聲尖哮:

  “本祖說過,你,沒有機會!”

  “所有掙扎,在你打斷本祖合道之后,全是負隅頑抗!”

  祂根本不給八尊諳渡劫時間,將手中狩鬼往天空一扔,印決掐動,凝聲一喝:

  “祖神有諭!”

  “劍柱味陣,聽召!”

  但聞數聲嗡鳴劍吟,靈榆山上散落的名劍,當空掠起十把。

  其中……

  神劍玄蒼,帝劍獨尊,佛劍怒仙,兇劍有四,玄劍太城,飛掠而起,融進無根鬼蜮之天。

  邪劍越蓮,炎劍焱蟒、靈劍清風、鶴劍聽塵、袖劍雙針,筆直下墜,融進無根鬼蜮之地。

  轟隆!

  萬籟喑啞,道法崩潰。

  五域駭然抬眸,但見天降五柱,宏偉浩大,陣鎖八尊諳。

  地吐五味,侵入神蛻,紛擾道心,甚至將祖神滅法大劫,直接攪亂。

  華長燈沒有停下,以劍祖封神稱祖路之道基,阻殺八尊諳封神稱祖之希望……

  不夠!

  遠遠不夠!

  他要這個人,死!

  “身陷囹圄,還妄圖自在超脫?”

  狩鬼跟進,融進無根鬼蜮,華長燈癲聲大笑:“八尊諳,晚了!”

  五柱、五味一震。

  那困住八尊諳神蛻的劍柱味陣,噴吐霞光,在無根鬼蜮頂上,凝出一柄萬丈長劍。

  狩鬼懸于頂,柱味困神蛻。

  上天尋無路,入地覓無門。

  無根鬼蜮提前展開、狩鬼提前天解,華長燈在提防的,就是八尊諳的最后一搏。

  而這一搏……

  祂,不給機會。

  轟隆一聲,萬丈狩鬼如是劍柄撤去了鎖鏈,重重墜斬而下。

  “敕神令:誅!”

  封鎖整個世界的五柱!

  焚灼剔剮道心的五味!

  墜斬直下的萬丈狩鬼!

  五域眾修,至此再悟何為古劍修的“無上限”,華祖癲狂,竟至于斯。

  如此偉力,便是劍祖再臨,又怎抵擋?

  遑論被破道劫、被紊道心、被拘神蛻的八尊諳?!

  “晚……”

  狂風呼嘯耳畔,死意彌散四野。

  才剛脫去枷鎖,登上云天,卻沒機會與時間,去享受哪怕半息祖神輝煌的八尊諳,像是徹底放棄了掙扎。

  他看都沒看頂上萬丈狩鬼一眼,放眼河山,仿佛是在留戀這方養育了此生的美好世界。

  飛雪撲朔,在遙遙高峰盡處,披上霜衣白頭。

  夕陽殘照,灑在漫山遍野的伏桑木、靈榆木枝頭上,雪鱗葉金。

  “是啊,好像晚了……”

  時間似都在一嘆之下變得遲緩,八尊諳偏過頭,目中戀戀不舍。

  他看的卻不再是山雪、桑榆,目光落向的是伏桑城下,儼然泣不成聲的月宮奴。

  心腔滔滔,有浪翻涌。

  千言萬語,終歸于無。

  劍柱味陣一出,誅神敕令一下,八尊諳縱還有萬千想說,瑣事想做。

  他沒機會了。

  他看到了道之盡頭。

  他沒法輕易斬下華長燈,擁抱到三十年前的那抹情愫,與此刻心頭的悸動。

  “蒼山不羨白頭,此情卻難自已……”

  可這,絕不代表他八尊諳將葬身于此,隕于華長燈狩鬼劍下。

  風月不復。

  劍壓道來。

  八尊諳翩然轉身,感懷愁緒頃刻拔除。

  在狩鬼貼臉而至之時,望向遙遙處癲狂的華長燈,目中兇意畢露,殺機盡出。

  “晚?”

  八尊諳叱聲喝定,手一揚,拔劍東方:

  “晚最莫過桑榆,歸來無非劍起!”

  “青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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