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受爺的全部實力嗎?”
“瘋了,我真的瘋了,虧我方才還真在思考,到底香蕉掉下來蘊含了什么深意,敢情……茄子!啊哈哈茄子!”
“純純戲耍?徐小受真目中無人啊!換我是華長燈,這怎么能忍?非劈了他不可。”
“不是,香蕉和茄子有什么關系嗎,它們不是一個品種的吧?我怎么聽不懂?”
“……神他娘的茄子!滾吶!”
五域徹底炸開鍋了。
誰都在等受爺的劍祖傳說,畢竟都到他那個高度了,知曉些秘辛很正常。
哪曾想,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來,即便迎上華長燈,受爺還是那副死出。
人前不犯賤,他是瘙癢難耐!
“快看,華長燈臉色紫了。”
“所以正確答案是,香蕉摔下樓后,變成了華茄子!”
眾目睽睽之下,但見在受爺那拐了三萬年彎的戲耍之后,強如圣帝,養氣功夫也是輕易告破。
華長燈幾乎是在緩神過來之后,毫不猶豫放下了八尊諳這個對手。
當盯向對面那年輕人時,他眼里噴薄出的怒火,幾乎能燃遍整座靈榆山。
“意鬼!”
眉心處紅字鬼簽一亮,映著華長燈微微泛紅的雙目,給人以猛獸發狂的跡象。
一柄虛幻通透之劍,從其眉心處緩緩探出,劍勢猙獰。
靈榆山風雪交加,是時轟然一聲響,漫天波紋推開,連山周觀戰者都感覺到精神像是要被震裂。
意鬼,劍出!
眨眼之間,破開萬法,直直洞至受爺眉心之前!
“華長燈失控了?”
萬眾驚呼之間,笑崆峒也是滿眼不可置信。
他是在場為數不多親身領教過意鬼威能的,當時還是自己主動出手,華長燈被動防御。
而僅僅只是被動施劍,縱他笑崆峒施盡混身解數,也抵抗不住意鬼三斬。
徐小受只是講了一個故事……
華長燈發狂到放下八尊諳,出劍了?
“指引?”
所有不可能發生的巧合,統統可歸為指引。
笑崆峒甚至環顧四周,搜尋起了天人五衰是否在場,當下異常是否有著血世珠發力的跡象。
可轉瞬又想起,周圍人的討論才剛停歇不久,天人五衰就在十字街角。
即便他分身有術,血世珠畢竟不是半圣位格,它只有一顆。
天人五衰再自恃不凡,不會蠢到將血世珠帶來靈榆山這等圣帝、祖神主 戰場。
十字街角,最高半圣的規則限制,才是天人五衰最好發揮才能的去處!
而拋開不可能,剩下的必是答案:
徐小受居然指引得了華長燈,以一個故事破其心神,擾亂了他的陣腳?
“他的意之大道固然超道化了,但華長燈意鬼實也不凡,何至于斯?”
意鬼?
意之極境!
一主劍、鬼,意為輔修。
一主意,純粹的意,登峰造極。
二者相較,只單論意,孰強孰弱,一眼可知!
直至此刻,盡人才知曉,本尊這一回為自己開的掛,究竟有多大。
普天之下,怕不是只有祟陰等祖神當面,才有可能稍稍免疫掉自己的指引之力?
“老登,小小激將法,你也著相?”
盡人一聲冷笑,雙袖往身后一揚,衣發獵獵而舞。
嗡嗡嗡!
腳下奧義陣圖,應聲旋出。
萬眾矚目間,受爺渾身氣勢破空拔起,身下光影閃掠,道韻如潮。
“奧義……”
“老天!好多奧義陣圖!”
“受爺真他娘的瘋子,這太恐怖了!”
“聽說歸聽說,親眼見著,還真是另一說,打娘胎里修煉,也悟不出這么多奧義吧,他才多大?”
身、靈、意……
劍之奧義、空間奧義、時間奧義……
看得懂的,看不懂的,能叫出名字的,見都沒見過的,簡直是應有盡有!
眼花繚亂間,受爺迎著意鬼當面,毫無畏怯之想,竟還并指往前一點,淡笑譏諷:
“區區圣帝,安敢在我面前放肆!”
一指點出,時空波紋如水。
那裹挾無窮意勢碾壓而來的意鬼,居然被受爺十段劍指,輕輕點住。
“轟!”
靈榆山萬里之外,山石陡而炸碎。
而偏偏,內場觀戰之人,只覺力波固然穿透過了自身,卻不傷分毫。
“我,死過一次了?”
“受爺!絕對是他護住了我們!”
“天,半年沒見,受爺變得這么強了嗎?”
“不是,他之前對付華長燈一縷殘意之時,尚需施展名劍術啊,怎么現在十段劍指就可以擋意鬼了?”
擋住了?
梅巳人目露驚訝。
笑崆峒不可置信。
茍無月則輕輕皺起了眉,看似輕松,實則不然!
“不好……”
盡人只是點住意鬼,肌膚接觸之時,他便意識到,浪了!
四下光影一變。
靈榆不復,十殿橫陳。
忘川之水,滔天覆來。
華長燈不再是華長燈,他已化作置臨陰間的酆都之主,高屋建瓴,睥目往下。
“轟!”
精神為之一蕩。
盡人險些被壓得屈膝。
可這是在整個世界的注視之下,狠話都放出去了,他可以死,一跪,回頭本尊不得活剮了自己?
“哼!不過爾爾。”
一聲悶哼,唇角剛剛溢出鮮血,死鴨子嘴硬的盡人急忙燼照白炎灼燒殆盡。
四下酆都異象還在生成,壓力越來越大。
更有恐怖死神之力威壓蓋來,幾乎是排山倒海之勢!
可恨我無天祖之力……盡人自知輸就輸在自己不是本尊,還少了多般外力。
即便徹神念可擋祖神之力,架不住他剛出生,劍念只修了幾縷,跟華長燈幾十年忘川河水底蘊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
他即刻變招,不敢再裝腔作勢。
怪誕戲法!
心聲一念,意鬼強行扭轉。
啵的輕響,指尖恐怖,施施然化成了一片白色鵝羽……
“化解了!”
五域狂呼,受爺再次大變戲法,這回事將意鬼扭轉了形態?
連茍無月都目露不解之色,但很快,他覺察出了不對。
往常徐小受是用過類似此招,都能變出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鵝來,這次卻只是羽毛……
故意為之?
還是無力施為?
“草!”
當瞅見眼前只有一片羽毛時,盡人渾身毛孔都炸開了——他想象中的是靈湖大鵝!
可僅僅將之扭轉成羽毛,渾身氣血幾乎被抽干。
就連誕生時在杏界狂吸完天材地寶,將九輪無量寂子填滿了一半的能量……
也虧空了!
華長燈,人形怪物!
難怪這家伙消化得了鯤鵬之力,自己根本擋不住,本尊來了才能打!
“轟。”
再也壓制不了。
只維持了鵝毛一剎,意鬼歸來,眾力加身。
盡人借助怪誕戲法的緩沖,盡力后連片刻猶豫都無,消失術加一步登天,狼狽鼠竄。
發覺還能被意鬼鎖定,他急忙又開了遺世獨立,在后者失去目標的一剎時,他又秒關,暗自舒氣。
活下來了……
狼狽自知,但落在眾人眼中,局勢可是又一番光景。
“哈哈哈!”
意鬼穿去,受爺化作翩翩飛花,美輪美奐,從容退場。
九天之上,四面八方傳來長聲大笑,受爺狂放不羈,音聲中卻飽有遺憾:
“可惜了,華長燈。”
“若非八尊諳指名道姓,要跟你打,敢對我出劍者,五域迄今,無人能有好下場,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縹緲遠去,到最后如往天外,只在五域眾人耳畔,留下虛幻而淺淡的低吟聲:
“欲窮我之名,先贏八尊諳!”
“徐小受……”
華長燈眉眼狂跳。
一劍既出,他已探清了徐小受七分究竟。
這家伙根本擋不住自己的劍,他外強中干,只是徒有其表罷了。
固然方才那古怪靈技,強行扭轉了意鬼一剎,那僅僅只是一剎,翻不出什么浪花。
除卻意鬼,自己還有身鬼、靈鬼。
真要三劍齊出,徐小受必然身死當場,他之實力,較之于此前所見,似乎……
“弱了?”
甚至不該說是弱了。
簡直判若兩人,連此前所見名劍術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故意為之?
還是障眼法?
華長燈知徐小受臟,不知他嘴可以如此之臟,以至于方才再次中招,便損成茄子。
他更知徐小受詭,吃一塹,吃兩塹,人還能吃三塹不成?
他也不敢小瞧此人,猜測此時徐小受露面,示敵以弱該不是給自己看的,而是境外三祖。
“但真以為如此,我便找不到你了?”
然胸中殺機已生,此氣不抒,我意難平,華長燈可不會再給徐小受躲貓貓的機會。
云山圣帝被耍了一次,他出劍之時,哪能不先留個心眼?
“天地有形,遵吾號令。”
“劍起三才,陣鎖奇命。”
華長燈手中印決虛掐,目下幽光透掠,口中念念有詞,聲定之時,揚指敕鬼。
“吼!”
天色一下見暗。
不明嘶吼聲中,天穹裂縫,大地龜紋,從中各自探出一只巨大鬼手。
上下兩只鬼手,拱掌抓向華長燈,在其周合嵌,具現出一座森羅鬼界。
置身異世界般的華長燈,眉心處頓開鬼眼,射出一道粗大的靈魂鎖鏈。
“轟——”
鎖鏈穿行,破開云霧,激蕩天邊。
時而往左,時而在右,像是在逮一個可以空間轉移的無形身影。
“華長燈在抓受爺!”
“但受爺分明遁形于無了,怎么鎖定到的?”
不過數息之際,靈魂鎖鏈閃挪百來余次。
每一次方位變幻,華長燈身周那鬼手拱掌合嵌而出的森羅鬼界,便標記出了一處方位。
閃來閃去,忽而所有人意識一空。
“華長燈,在干什么?”
“他好像在抓什么人,誰啊,八尊諳嗎?”
便在眾人失去了“受爺”這個存在概念之時,華長燈雙目猙獰,裂出鬼紋。
他同樣遺忘了自己在對付誰。
但他應對過這種情況,當自己遺忘之時,便是收網之際。
“靈置!”
一聲喝出。
眉心處鬼眼合并。
那粗大的靈魂鎖鏈,便像是被閉合的地獄之門咬斷了一般,直接崩飛于虛空之中。
同一時間,置身那如異次元世界般森羅鬼界的華長燈,重新出現在了靈榆山上。
森羅鬼界中此前標記出的紅印一亮,各自迸射出靈魂鎖鏈,交織成網,像是要束縛住什么。
“快看,有人!”
伴隨華長燈重新出現。
本在五域閃轉騰挪的盡人,發覺周身空間節點,突然變了。
他一抬眼,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方幽青色的世界里,渺如滄海一粟。
四下交織成網的靈魂鎖鏈,捆縛而來,烙在靈魂之上,疼得他險些齜牙大叫。
當他想第一時間化身極限巨人,打破森羅鬼界之時,從天穹上探來,從大地中伸出的巨大鬼手……
“制!”
冥冥之中,盡人只聽到了這般一字。
似乎在這片世界之中,萬法不再,只余靈魂之道。
他所有的能力,都被天地鬼手壓制住了,而自身這個“人”,更成了維持三才劍陣的能量供應源點之一。
不用發力,徐小受也弄懂了這個劍陣的原理,他越用力,三才劍陣越穩固。
除非一力破萬法,這建立在自己遠強于華長燈之上。
也除非有人從外面攻破,挽救自己于水深火熱之中。
僅此二條,別無他術。
“御魂詭術,畢竟也沾了個'詭'字,不愧是華長燈。”盡人心嘆,暗恨不已。
靈魂可以施展……
可靈魂之道,我只懂個靈道盤……
要在八尊諳都自嘆弗如的華長燈的鬼劍術面前施展靈魂之術,無異于班門弄斧……
盡人絞盡腦汁,還想思考出其他辦法破解此劍。
最后發現,說到底自己不是本尊,有些事情,還是難以做到。
他索性解除了遺世獨立,深吸一口氣后,臉上便掛上了云淡風輕的笑。
“人死鳥朝天。”
再不濟,不過一死。
我盡人,何懼之有?
“找到你了,小鬼。”
華長燈轉身望去時,小小森羅鬼界,果然捆住了徐小受。
同樣,三才劍陣的壓制之力,也將之遺忘之術,徹底碾爆。
記起來了。
自己在抓徐小受。
徐小受在逃,卻插翅難逃。
這證明徐小受雖擅指引,力有不及;雖擅遺忘,力有不逮……嗬,畢竟不是祖神,還是高看他了。
“藏頭露尾一鼠輩,而今如何?”
華長燈嗤聲而笑,眼含譏色,固然言語不善,卻也只因徐小受屢出狂言,藐視自己。
心下里,對于此子能做到如此這般,華長燈已倍感驚訝。
可注定了無結果!
從徐小受敢劍觸意鬼,被烙下“命印”之時,就決定了他只要一息尚存,這天地囚籠,他逃不出、脫不得!
“受爺,被抓了……”
五域眾人,不由開始揪心。
受爺風騷不過一時,在華長燈劍下,原形畢露,原來也只是小狐貍一只?
這未免太讓人失望,畢竟五域對受爺的期待,太高了。
可是……
當真正視去之時,那森羅鬼界中,被捉住了的受爺,面上哪有半點 驚慌?
他背負雙手,下巴微抬,滿眼倨傲:
“我當是如何,原來是以靈入命,介入輪回、宿命之道,烙下的這般印記,倒是前所未聞,增我見識了。
“華長燈你也不賴嘛,走鬼祖老路,也算是走出了幾分新意,但僅憑此,也想拘住我?”
拘不住嗎?
華長燈望著他,笑意吟吟,并未作聲。
憑他方才一劍意鬼試出來的徐小受強度,這三才劍陣,夠他破半年!
可思緒才這般一轉,那留在徐小受身上的“命印”,突兀被強力抹去。
什么?
華長燈微怔。
意之大道!方才抹除自己命印的,是意之大道的力量!
可在這劍陣中,分明只有靈之道的力量可用……他意道,境界這么高了?
“華長燈,我只需略施一劍,此陣不攻自破,你可信?”
森羅鬼界中,徐小受還是如此云淡風輕。
他甚至不想走出來了般,明明擁有超脫此陣的意道之力,卻懶得多動一步。
不信!
華長燈完全不信。
他已冷靜下來,思考得知,此陣三才,意道之力或許可以抹除自身命 印,但也僅限于此,意道助不了他脫困。
越掙扎,沉溺越深,徐小受不過將死之獸,虛張聲勢罷了。
“看你也不信。”
“但待會兒臉腫成茄子,你就不得不信!”
五域矚目間,但見受爺話音一狠,碎劍指掐起,往上一揚:
“天不生我徐小受,劍道萬古如長夜!劍來!”
華長燈一笑。
三才劍陣中,意道或許能超脫。
但徐小受劍道才哪到哪,施展劍道,那不是嫌劍陣鎖得不夠緊,自我加深束縛么?
大地卻是一震。
分明受爺一聲“劍來”,發于森羅鬼界,虛空劍海充耳不聞,根本不聽他號令。
可倏然間,靈榆山大地裂開,有火蛇沖天而起,就在華長燈身側不遠處。
“這……”
華長燈愣住了。
側目而過之時,只瞥到了一道熟悉的劍影。
什么時候的事?
此劍,怎會在此?
“劍,真出來了!”
五域也看愣了,這劍不是在森羅鬼界中出現的,卻依舊肯聽、能聽到受爺號令……
“那是?”
“焱蟒!名劍榜三,炎劍焱蟒!最后一把!”
火蛇沖天,有如白窟焱蟒出世。
森羅鬼界中,受爺并指點向虛空劍海,目視名劍二十一,長聲一笑:
“八尊諳,吃你一杯酒,我也聊盡綿薄之力。”
“以吾焱蟒,恭請劍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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