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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五章 出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有一身被動技

  “小朋友,不要害怕,我們是好人哦”

  墜入深淵的那一刻,眼前一片漆黑,恍惚之間,笑崆峒聽到了兒時記憶中的聲音。

  那是道溫柔的女聲,來自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時隔多年,笑崆峒依舊記得她的名字。

  “月姐姐……”

  輕輕喚出此聲,眼前光景錯亂,時間好似逆轉了,他又回到了小時候。

  失重感消失,腳踩到了實地上。

  笑崆峒急忙低頭,抬手而望,看到了兩只微胖的小短手,攥著一卷書冊,真回到了小時候?

  日光布影,街上人頭攢動。

  這是熟悉的大福街的街景,小時候跟著孤兒院的胡奶奶來過幾次,印象深刻。

  “這個時候,我還不是笑崆峒,我叫……空子?”

  笑崆峒攤開手上卷成一捆的書冊,上面印著一個御劍而行,姿態蕭灑的古劍修,還提著《八月詩集》四個大字。

  下方印著的,則是他最喜歡的那一句:天高一尺八尊諳,半把青居誰敢當?

  “老師……”

  笑崆峒怔住了。

  他意識到了什么。

  這不是回到了過去,也許只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罷了。

  但他更也記得,也就是在在今日、在此時,他遇到了人生與命運的轉折點,他遇見了傳說中的第八劍仙!

  “老師!”

  猛地回頭,望向熟悉的街道上的某個位置。

  在一眾凡夫俗子之間,笑崆峒輕易瞅見了一對著裝有著仙氣的神仙眷侶。

  男子身材高大,行為舉止卻一驚一乍,女子端莊得體,手上卻戴了好多個俗氣的鐲子。

  他看過去的同時,那對神仙眷侶也偏頭,望了過來。

  只一剎!

  嗡的一聲,街道上人流模糊淡去,就連那美若天仙般的女子,都好似消失了。

  笑崆峒的眼里,只剩下那個男子。

  男子望過來后,初始眉頭還是皺著的,有些驚艷,也有嫌棄。

  不多時,其雙目中光影繽紛,時間似在其中流逝。

  他仿在一剎之間,就從一個還不甚著調的大男孩,成長為了一個閱歷豐富的中年人。

  到最后,他變成了后來熟悉的圣奴首座、第八劍仙的成熟穩重的模樣。

  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多了一抹贊許。

  “老師……”

  笑崆峒哽咽出聲。

  當連老師也跟著淡去,沒有對自己說半句話時,他感到了濃濃的悲傷。

  而大福街的街景、商販,也隨著老師八尊諳的消失,跟著分崩離析。

  一切,再度歸零。

  “轟!”

  世界崩碎,黑暗重襲。

  笑崆峒沉沉墜入深淵,又從過去砸穿未來,最后重重摔在了靈榆山上,渾身骨骼幾乎全斷。

  他躺在地上,嘔血不止。

  耳畔是觀戰者的議論,卻已聽不清所說何物,也許是只剩下奚落吧,奚落自己的不識天高地厚。

  無所謂了。

  世界一片血色,神智昏沉欲去。

  笑崆峒眼神耷拉著,無力望天,連天都被酆都遮掩,只見一片黑暗,不見半點微光。

  “到此為止……了嗎……”

  人生過往,種種經歷,紛至遝來。

  走馬燈在一瞬走完了一輩子,笑崆峒即便心存執念,卻也只能放下執念。

  他知曉,自己和華長燈之間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云泥之差,天壤之別,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放下吧……”

  連最后一絲神智,都在這般勸說自己。

  可當雙目終于暝上時,耳畔卻又傳來兒時大福街上,老師八尊諳傳道完畢,賦完自己新生,踏云而去的縹緲之聲:

  “初九行崆峒,大笑叩天門。”

  “仙人欲度我,吾道其昏沉!”

  “一念可為圣,一念天地分。”

  “行此人間世,何須拜仙神?”

  一瞬沉寂,笑崆峒猛又睜開雙眼,目中爆出璀璨精光。

  是的!

  行此人間世,何須拜仙神?

  華長燈強又如何,早知結局如此,依舊出劍的,不也正是自己,不也正是初心?

  我戰的,不是華長燈。

  我戰的,從始至終,都是我自己!

  “劍……”

  笑崆峒已無力驅動手指。

  可心念呼喚間,崆峒無相劍從遠處飛掠而來,重振旗鼓,嗡聲大作。

  劍身飛掠,化出虹光,擎起倒地的笑崆峒,飛掠上了天穹。

  “這是……”

  靈榆山觀戰者,同樣已從過去世界中歸來。

  卻見這位參月仙城大師兄,分明前一息是進氣多,出氣少,沒多少時間可活了。

  一轉眼,又有了新動靜!

  這就是古劍修,打不死的螳螂,他還想再試一劍?

  “劍!開!玄!妙!”

  虛空之上,傳來笑崆峒沉烈低喝。

  這一聲出,觀戰者驚而抬眸,但見九天玄光天降,劍力凝匯,居然快速演化出了一扇“門”的形狀。

  “玄妙門!”

  葬劍冢顧青二面露驚容。

  大師兄居然拼到這個地步,想要試一劍第三境界?

  “這怕是……”

  茍無月、風聽塵,卻是相顧失言。

  重傷之軀,強開玄妙,戰力幾何姑且不論,結局已然注定了。

  笑崆峒,必然也只能成為下一個谷雨。

  “第三境界……”

  被劍勢所牽制,為此劍唯一目標的華長燈,雙目微合,面上已生凝重之色。

  笑崆峒,不可謂不強。

  方才一劍第二世界,倘不是他意鬼可以被動護體,將未來的自己,接入了過去意志,真得被其所傷。

  而在冰火之獄、十殿閻主過后,華長燈也本以為,笑崆峒到此為止了。

  不曾想,這家伙也是個強脾氣,臨死了還要爆發一波。

  二境與三境,各中差距,到底有多大?

旁人不明,捋不出一星半點,華長燈卻是知曉,約莫就如方才此人與他  之間的差距。

  二境的笑崆峒,也許拼上性命,都傷不了他華長燈分毫。

  但若是三境……

  一旦笑崆峒企及封神稱祖境,劍鬼三劍再是自行護體,只靠被動,怕是防不住三境古劍修的鋒芒。

  說不得,還得被逼出一些底牌,才能護得住自己,畢竟,華長燈可沒有在此刻封神稱祖的想法。

  當下最好的應對方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是打斷笑崆峒的晉升。

  他太慢了。

  只需狩鬼輕輕斬出一劍,此人此刻,身死道消,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華長燈卻還是一名古劍修。

  他靜靜的看著,誠如笑崆峒自己好奇那門后的風景一般,他也想知道,當世古劍修若開得玄妙門,且還能出劍,究竟能企及自己幾分。

  “嗡!”

  時值此刻,靈榆山落有上千人,各般靈劍齊顫,嗡鳴不止。

  神光天降,化作門形。

  笑崆峒駕馭崆峒無相劍,投身其中,已在光芒之中淹沒,化為一抹黑影。

  他就如飛蛾撲火,毫不遲疑迎向了屬于自己的道。

  哪怕道尚未修齊,尚未能看見終末,他縱身一躍,提前要窺一眼終點的風景。

  “老師,我先行一步了……”

  玄妙門開,笑崆峒回頭,略有留戀,卻毅然決然一躍,同崆峒無相劍一并躍向那滿含玄妙道義的門后光景。

  啪嗒!

  卻在此時,他的手像是被什么給拽住了,身形微一踉蹌。

  “誰?”

  笑崆峒愣住。

  他已半只腳跨進玄妙門。

  谷老劍開玄妙,不得其終,連門都進不去,他是知曉的。

  而以他的底子,再不濟也能去到門后,感悟完劍道之后,再給華長燈一劍。

  那一劍,將才是他笑崆峒于此生、此世,最璀璨的風景。

  但眼下,好似有人鉗握住了自己,壓下了自己的高光時刻。

  “誰?!”

  笑崆峒不信華長燈會阻止自己劍開玄妙。

  此人再不濟,古劍修的風骨應該還在,不會到這個地步。

  猛一回頭,笑崆峒卻愣住了。

  他再一次回到了大福街上,回到了初見老師八尊諳的那個時候。

  他靜靜立在自己身前。

  他如此高大,背影映照著藍天。

  他平靜握起了自己的手,注視良久,微微搖頭:

  “不必如此。”

  滋一下,目中血淚濺開,笑崆峒“嗚嗚嗚”就哭了出來。

  這是在靈榆山萬眾矚目下。

  這是在劍開玄妙的高光時。

  笑崆峒根本不想哭,可是他一點都忍不住。

  他只覺自己以弱迎強,只想為老師多爭取一些時間的舉止,得到了理解;的委屈,得到了宣泄。

  可到最后,他卻抿著唇,哽咽搖頭:

  “我想如此,我自己想的,不關老師的事……”

  固然嘴硬,他也想看一眼門后的風景,既為自己,也為給老師投石問路,問一個此道可否長安。

  當他日,當老師也需要走到這一步時。

  至少,他可以不再是永遠的第一人,他能有前車之鑒,有經驗、有教訓,可以吸取。

  老師這一輩子,太累了。

  八尊諳沉沉搖頭,一把將這愚子從門前拽回,不容置疑道:

  “睡吧,剩下的,交給我。”

  玄妙門只開了一半,那門,轟然炸碎。

  高空之中,劍力崩潰,只余一道血光身影種種墜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本以為這會是笑大師兄的最后高光時刻……

  他失敗了?

  華劍仙一劍過后,他虛到連劍開玄妙,都開不出來了?

  “怎么回事?”

  劍開玄妙,放在他人身上,可謂是癡心妄想,對笑崆峒而言那該是理所當然。

  葬劍冢四子齊齊懵住了。

  觀戰者的蕭晚風,也看不懂了。

  茍無月、風聽塵等更是感到荒謬,笑崆峒好像是被人打斷的?

  來不及思考這些了!

  梅巳人一把沖出,抱住了即將砸地的笑崆峒,這個孩子再來一下,那真就粉身碎骨了,他已經不起折騰。

  “可憐的娃兒……”

  將之抱到山石邊,望著滿身是血的笑崆峒,梅巳人于心不忍。

  他摸遍全身,可最多也只能掏出一顆小復軀丹,連復軀丹和神之庇佑這些好點的療傷藥,都沒有。

  “將就著吃吧。”

  “小娃娃,你不該沖動的,華長燈已封圣帝,又豈是那么好對付的?”

  梅巳人心道連他都不敢上前硬撼鋒芒,連風聽塵、茍無月都只想著隔岸觀火。

  你個小娃子,又強出什么風頭?

  他將小復軀丹喂到笑崆峒嘴邊,可后者分明已經昏迷了,突然又跟詐尸一般,倏地再睜開雙眼。

  “什么東西!”

  梅巳人嚇一踉蹌。

  一劍第二世界已夠驚艷,劍開玄妙門雖然失敗了但也卓絕,你還想來第三次?

  “給我把眼睛閉上!”

  梅巳人連丹藥都不喂了,強驢就該昏迷,他直接單手覆眼,想要強行為笑崆峒瞑目。

  笑崆峒用力一掙,丹藥尚未吃,居然已能掙脫梅巳人懷抱,直接站起來。

  “什么?!”

  梅巳人胡子都一抖,小復軀丹直接掉地。

  他已知曉笑崆峒渾身骨骼盡斷,有如人尸。

  別說站起來了,他身上唯一能動的肌肉,或許只剩下殘軀下意識的抽搐痙攣。

  這這這……

  這又是什么奇跡?

  垂死病中驚坐起,就想要來第三劍?

  站起身后,笑崆峒居然重重往前一步,又迎上了華長燈。

  “回來!”

  梅巳人伸手一攬,想要將這大小子抄回來,帶離靈榆山。

  這脾氣,怎的就比徐小受還倔呢?

  哪曾想,笑崆峒身上傷口滋射出了銀色劍念,劍念縱橫交錯,像是在紡織傷口。

  憑此,他勉強恢復了行動力?

  “轟!”

  梅巳人還沒靠近,笑崆峒身上劍念一炸,陡然蕩出有數百里。

  這不止將他彈得往后卻步,也嚇了靈榆觀戰者一跳,怎的感覺,敗后的笑崆峒,劍念有了質變?

  還沒等眾人摸清楚狀況。

  重新站起的笑崆峒,連崆峒無相劍都不使了,抬眼便盯上了不遠處華長燈:

  “久未相見,強了不少,脾性也變了不少。”

  這……

  所有人聽懵了。

  這不是才剛見嗎,您還被人家華長燈,一劍險些干碎了呢?

  “他這是,被打到失憶了?”

  華長燈也被笑崆峒的反復詐尸,以及語出驚人,搞到一頭霧水。

  他并無作聲,微皺著眉,就想看看此子還能出什么幺蛾子。

  “一劍。”

  笑崆峒微微抬起了下巴。

  這話一出,徹底讓所有人凌亂。

  不是失憶,這家伙整個已經給意鬼劈成了失心瘋,執念中只剩下“一劍”?

  華長燈感覺是聽出了對面的意思。

  自此番下天梯后,他也常說這話,但都是面對小輩,面對挑釁時所作。

  這笑崆峒……

  他感覺自己的感覺錯了,笑崆峒應該不是那個意思。

  “狩鬼,拿穩了。”

  笑崆峒好似真就是哪個意思!

  他根本沒有多余解釋,對著華長燈,徐徐提起了手……手指!

  崆峒無相劍就在他左手拿著,嗡聲顫著,仿佛想要出戰。

  他卻用右手,并出二指,隔空點向華長燈——像是他僅用二指,就能點爆華長燈!

  “這是什么?”

  “這一劍,莫不是傳說中的十段劍指?”

  觀戰者中,有人一句逗樂了全場,連第二世界都斬不破華長燈防御,十段劍指又是個什么東西?

  這玩意也就八尊諳來了好使。

  真要在別人手中發出來,對上高境者,除了裝一下,剩下的也就只有等死了吧?

  華長燈也給笑崆峒整迷糊了。

  連第二世界他都用不上狩鬼,當然不至于在這區區十段劍指之下,動上佩劍。

  嘴皮子一動,華長燈剛想說話……

  對面笑崆峒沒給時間了!

  一言落罷,他渾身劍念匯于指端。

  瞬息間整個天地,滿山風雪,只剩一人,只剩這一指。

  不對勁……

  首當其沖的華長燈頭皮陡地一麻,還未有動作,卻見對面指尖微光亮起,伴著輕聲喃念,劍念破空洞來:

  “點道·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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