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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7章:馮盎之謀,軍前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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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咚……’一陣陣隆隆戰鼓在前方敲響了,秦瓊抬頭望去,只見兩面大纛正從南主低矮的山梁后面冉冉升起,緊隨大纛之后的是一大片綿綿無際武器之林,那一片冷森森的兵刃之林,幾欲映寒通明的天空。再往后才是洶洶人潮,數以十萬計的聯軍士兵匯聚成了連綿無際的浪潮,在那兩面大纛的引領下,沿著低矮山梁滾滾向前。

  如果是從前,秦瓊會趁著敵軍立陣不穩之時主動出擊,將敵軍從正南擊潰,但現在不一樣,他帶出營來的只有兩萬士兵,而聯軍兵力數倍于己,如果硬碰硬地對戰,隋軍士兵就算不敗也會死傷慘重,這有違他的初衷。

  更重要是秦瓊是想拖住聯軍主力,等待徐世績截斷擇機出擊,那時聯軍必然大亂,被迫撤離,而那時才是戰機到來。

  秦瓊凝視著數里外的聯軍士兵,數十萬大軍氣勢龐大,像一條地毯般地鋪在遼闊原野上。從對方整齊的陣容秦瓊便可看出,敵軍主將并非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對方是一個不知兵的草莽人物,而是一個有經驗的大將,他穩扎穩打,想以優勢兵力獲勝,而不是出奇兵走捷徑。

  對于這樣的主將,秦瓊更加慎重,想到敵軍主將的信息,便已了然,指揮這支軍隊的絕非孟海公,而是當過大隋大將的馮盎,此人跟隨隋武帝楊廣出征遼東,因功升任左武衛大將軍,是一個指揮過大兵團作戰的杰出人物,其軍事水準絕非孟海公這種流寇所能及。但是這也造成了‘客強主弱’的局面,要是專門打孟海公幾場,那么聯軍內部應該會很精彩。

  想到這里,秦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取出一封信,遞給一名親兵,“將這封信射到敵軍之前!”

  親兵領命向聯軍陣形奔去,他戰馬疾速,直沖前方,一隊百余人的聯軍騎兵迎了出來,親兵張弓便是一箭,將有信件的箭射向對方之后,調轉馬頭返回本陣,聯軍騎兵也不追趕,有士兵拾起信向中軍跑去。

  秦瓊看得真切,對左右道:“準備作戰!”

  親衛應命,前往各衛宣布備戰命令。

  如秦瓊之所料,聯軍統帥確實是馮盎,倒不是說孟海公不想當,而是他打打游擊、欺負地方郡兵還行,讓他指揮幾十萬大軍與敵方正面作戰卻是為難死他了,所以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倒也干脆的將指揮權送給了有豐富作戰經驗的馮盎。

  馮盎少年時很有謀略,英勇善戰。隋朝開皇年間以祖輩功勛而受任宋康縣令。開皇十年,番禺夷人王仲宣起兵造反,嶺南地區各族首領多起兵響應他,于是王仲宣率軍包圍南海郡。馮盎的祖母冼夫人派其孫子馮盎之兄馮暄率軍救援,馮暄一向與叛軍將領陳佛智友善,于是故意逗留不進。冼夫人派人到軍中逮捕馮暄,關押在州城監獄;另派馮盎率軍討伐陳佛智,馮盎擊敗叛軍,將陳佛智斬首。馮盎與隋朝大將軍鹿愿的部隊會合,然后與慕容三藏合兵攻打王仲宣,王仲宣的部隊潰敗,因此南海郡得以保全。隋文帝因馮盎平叛有功,任命他為高州刺史。

  仁壽元年,潮州、成州等五州僚人造反,馮盎快馬飛馳到京師,奏請朝廷出兵討伐僚人。隋文帝命令左仆射楊素和馮盎討論僚人反叛的情形勢態,楊素對馮盎感到驚奇,說:“沒想到蠻夷中竟有這樣的人!”隨即隋文帝下詔命令馮盎征集江南、嶺南的軍隊進攻僚人。叛亂平息后,隋文帝任命馮盎金紫光祿大夫、漢陽太守。

  到了大業七年,馮盎跟隨楊廣出征遼東,因功升任左武衛大將軍。江都宮之變發生以后,他回鄉擊敗冼寶徹、冼智臣等人,一度割據嶺南。不久,依附林士弘、蕭銑,以保自嶺南不受戰火荼毒。由此可見,馮盎并非是個躺在先祖功勞薄上享受高官厚祿的人,他不僅有家世、有背景,還是一個文武雙全、精通政治的人物。

  但玩弄政治的人,一般比較謹慎,馮盎亦是如此,他深知隋軍威震草原,又干凈利落的把荼毒中原十多年的李密消滅,本就是烏合之眾的己方聯軍心存畏懼,士氣不會高漲,更重要是在南方當過很多年官的張鎮周對南方人的老底非常了解,他能抓住聯軍的弱點。這便使馮盎更加謹慎,不敢輕易發動進攻,他其實也在等張鎮周主動進攻。但前方細作忽然傳來戰報,說是隋唐達成了休戰協定,荊州隋軍有南下的征兆,這便使馮盎坐不住了,他知道隋軍要是大舉南下,他的老巢恐怕就被荊州隋軍攻克,他已經沒多少時間可以消磨了,只有打敗眼前這十萬大軍,才能進行下一步作戰計劃,否則將被隋軍撕得支離破碎。

  在他身邊這個身穿金盔金甲的悍將正是與之為盟的孟海公。

  年前,孟海公為了鼓舞麾下將士士氣,已經正式稱帝,在永嘉建立起了大吳王朝,冊封兒子孟義為太子,孟啖鬼為大將軍。任命沈法興舊臣陳果仁為司徒、孫士漢為司空,蔣元超為尚書左仆射、殷芊為尚書左丞,又招攬了一批貧寒出身的江南文人做百官。

  孟海公采用嚴打士族,籠絡底層百姓的做法,宣布免除一切賦稅,整頓軍紀。可盡管如此,但他之前對江南百姓荼毒太深,這一系列舉動并沒消除百姓的恐懼。但是對于孟海公而言,最急迫的事情不是挽回百姓的支持,而是隋軍即將開始發動的南方戰役。就在這時,馮盎派長子前來和孟海公協商結盟,共同對付南下隋軍,并承諾擔負起一切后勤供給問題,這舉動自己讓孟海公喜出望外,他當即答應了馮盎的結盟要求,同時應馮盎的要求,讓兒子孟義和馮盎的長子馮智戣歃血為盟,結為金蘭兄弟,也正因關系的變化,使有自知之明孟海公愿意將軍隊一并交給馮盎指揮。

  “報。”這時,一名斥候飛騎而來,拱手道:“有兩萬隋軍列陣于大營之前。”

  大纛下,身披白袍白甲、跨騎白馬的馮盎緩緩地揚起右手。

  霎那間,數以千計的令騎沿著行軍隊列向后陣飛馳而去:

  命令逐次下達,洶洶向前的數十萬大軍隨即緩緩地停下腳步。

  雜亂的馬蹄聲中,孟啖鬼、孟義、蔣善合、顧遠、汪堅、馮智戣、馮智戴、馮智彧、馮智玳等人紛紛簇擁到了馮盎和孟海公身后。

  “馮將軍,怎么打?”孟啖鬼打馬上前,他是孟海公從弟,為人殘暴,殺人如麻;孟啖鬼尤其喜歡凌虐婦女,由于孟海公采用嚴打士族,籠絡底層百姓的做法,使很多士族女眷落在他手中都會生不如死。

  馮盎嘴角綻起一絲微笑,旋即揚起右手,食指向前方輕輕一指:“大纛傳令,全軍出擊!”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

  大纛傳令便是全軍總攻了,馮盎居然連試探性的進攻都免去了?

  “馮兄不可!”孟海公聞言立即阻止道,“我軍將士立足未穩,豈能貿然與隋軍決戰?”

  “古人有云‘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精銳之師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軍?”馮盎嘆息道:“我軍將士多是放下鋤頭為兵的老百姓,收編不到半半,訓練不足,不經戰陣,軍紀混亂而散漫。要是遭遇重挫,便會士氣低迷,一旦軍心崩潰,出現大規模逃亡,后果就嚴重了。我們唯一的優勢就是人多,我就想依仗人多,打他個一戰定乾坤,只要我們打好這一仗,將士們就會朝精銳之師蛻變。到那時,縱有隋軍援軍到來,我們也可以與之交手。”

  孟海公也是頗有謀略的人,一下子就領會了馮盎的意思,恍然道:“馮兄是打算以戰練兵、練膽魄?”

  “正是如此。”馮盎點頭道。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奔來,手中拿著一封信,大聲道:“隋軍有書信送來。”

  馮盎接過一看,卻是一封約戰之信,邀請聯軍斗將,要就是不敢斗將,聯軍派出兩萬大軍前去斗陣也行。

  馮盎厲聲道:“馮智戣。”

  “末將在。”馮智戣連忙拱手。

  “秦瓊約我斗陣,你率本部兩萬精銳出戰,給我堂堂正正的擊敗隋軍,重挫敵軍士氣。”

  馮盎兵馬雖多,可精銳之軍只有六萬余眾,分由三子馮智戣、馮智戴、馮智彧統率。

  “末將遵令!”

  “孟啖鬼。”

  “末將在。”

  馮盎命令道:“你帶本部兩萬大軍為馮智戣壓陣,若是贏了,大軍掩殺;若是僵持不下,或是不幸兵敗,立即支援。”

  “末將遵命。”

  馮智戣、孟啖鬼飛奔而出。

  “其余諸軍,兩刻后對隋軍大營發起進攻。”望著前方的隋軍大營,馮盎下達了作戰命令。

  “馮兄此計其妙,先把敵軍精銳吸引在營前,然后趁機攻營?”孟海公贊道。

  馮盎冷笑一聲,道:“公平對決,那是突厥人傳統的作戰方式,雙方約定人數和地點時間,無論勝負皆不準支援。秦瓊與突厥打過多場戰役,顯然了解這種打法。但自古兵不厭詐,與外敵作戰之時,何來公平對陣之說?只要智戣和孟賢弟將他牽制在大營之前,營中隋軍便會有所顧慮,投石車、弩箭也不敢盡情宣泄,這便大大的降低了我軍破營難度。”

  “馮兄足智多謀,小弟不如也。”孟海公嘆服。

  “孟賢弟,我們登高觀戰吧。”馮盎指著前方一架高高井闌。

  “哈哈,馮兄請。”

  “請。”

  兩人奔向前方,登上充任指揮搭的井闌,注視著前方一舉一動。

  而在此時,聯軍軍陣戰鼓之聲陡變,由綿長變得激昂起來,霎那之間,馮智戣、孟啖鬼所率領四萬大軍便猶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前方洶涌而去。

  隋軍方陣,秦瓊和傳令兵同是站在一處臨時搭建的高塔之上,將聯軍陣容盡收眼底。這一帶已地勢廣闊,地勢北高南低,選擇在此地扎營,也是因為能夠發揮他們站在上風的優勢,居高臨下將會進一步發揮出隋軍將士的優勢。

  遙見聯軍以兩倍兵力一前一后壓來,前軍速度不減,而后軍則放緩了步伐,便知對方的險惡用心,但他卻面如止水,身如蒼松古柏,沒有絲毫的緊張,眼前的四萬大軍在他心中,似乎僅僅是一群雜草而已。

  在他身邊是一名英俊帥氣小將,他正是秦瓊的長子秦懷玉,他出生于臘月,虛歲算法是十五歲,但實際上到了年底,過了生日才滿十四。不過他繼承了秦瓊良好的血脈,且深到父親悉心教導,在第二代勛貴之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猛將。從去年開始便一心想隨父從軍,但大隋規定十五歲以上方可報名,參與選拔;所以他過了年以后,就迫不及待的當起了父親的親兵。他年紀雖小,卻已經參與了殲滅林士弘的多場戰役,因功被提升為了一名——親衛伍長,手下有五個大頭兵,這也是秦瓊見他太小,想要壓他一壓,要是按照功勛來晉升,當個正規的校尉都綽綽有余。

  看到聯軍違反規則,大舉進軍,秦懷玉頓時大怒:“區區叛軍,安敢如此囂張。”

  秦懷玉作為隋二代中的第一將,楊侗也多番褒獎,年少氣盛、極為自負,眼見聯軍士兵不但違反規則,還氣勢洶洶的直奔而進,他不可能不生氣。

  “戰陣交鋒,敵我雙方無所不用其極,什么手段、什么方式都有,唯獨沒有規則、唯獨沒有公平。你要是相信戰爭有公平、有規則,那你就輸了。”

  給兒子上了一課,秦瓊霍然回首,向傳令兵道:“傳令下去,讓陌刀陣出擊,騎兵接應。”

  “喏。”

  傳令兵當即下達了陌刀軍進攻的命令。剎那之間,一萬名精銳組成的陌刀陣,針鋒相對地迎向叛軍前鋒。

  馮智戣凝視著隋軍戰陣,心中十分狐疑,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只因隋軍以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列陣而來,一般來說是弓弩兵在前、刀盾兵居中,要么是反著來,之后則是長槍兵和騎兵;而隋軍卻是騎兵在前,重步兵在中間,弓弩兵在后,這種列陣方式實乃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心中充滿了解開謎底的的欲/望。

  “全軍壓上,弓箭手放箭掩護。”

  隨著馮智戣一聲令下,‘咚咚咚’的進攻戰鼓聲直沖天空,兩萬名嶺南士兵一聲吶喊,發動了攻勢。主戰的刀盾兵掩護著長槍兵,快如暴風驟雨的向隋軍方陣殺去。

  部署在前的弓弩兵皆由僚人組成,因為他們所處之地靠山靠水,箭術正是他們的強項,在箭術方面,不遜于草原民族。

  隨著馮智戣一聲令下,五千名弓箭手張弓、搭箭、拉滿弦然后松手,五千支羽箭在空中迅速匯聚成一片密集烏云,箭雨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如同無窮無盡的雨點鋪天蓋地的向隋軍方陣壓頂而去,密集而強勁。

  而在箭雨未落之前,隋軍部署在前的三千騎兵已經向兩邊分開,露出了后面三千名重甲陌刀兵,三千名重甲陌刀兵肩并著肩,做出了統一的動作,他們低下了頭,以頭盔帽沿迎向暴雨一般的箭雨,手中的陌刀刷地橫起,沉穩如山的迎向鋪天蓋地殺來的叛軍。閃閃發光的陌刀,就像是張開了大嘴的獅子,等著小羊羔自己送上門兒去。

  陌刀手身上的鎧甲與以前完全不同,外面是兩大塊鐵板制成的板甲,就像是一個堅硬的烏龜殼,里面才是魚鱗甲,頭盔前方是一個長長的帽沿,箭如若飛蝗一般的箭雨叮在了陌刀手的板甲、頭盔之上,發出了“叮叮當當”的一陣脆響,無一例外的被彈了開去。

  三輪箭雨之后,兩軍前鋒已經交織在了陣前。

  “哈!”

  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中,一把把陌刀迎著沖鋒的叛軍猛劈而出。三千人動作整齊劃一,那雪亮的刀光宛若平地升騰的一輪月光,耀眼奪目、殺氣凌冽。

  刀光閃過鮮血迸射,數千叛軍士兵一片人仰馬翻,或是手臂被劈斷、或是人頭被砍飛、或是人碎刃折,陌刀手前頓時一片尸塊堆積。

  盡管一波又一波的叛軍如狂濤駭浪般的沖擊而來,但這三千陌刀兵卻如海中礁石,任敵軍沖擊,卻巍然未動,連斬幾輪以后。陌刀兵開始主動進攻,高大的身軀覆在厚重鐵甲之下,他們步履堅定,手里的長刀每次揮出,便有叛軍慘嚎撕裂、倒斃當場。

  他們對于對于面前叛軍視若無物,如墻而進,前進一步,則人碎、刃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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