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
胡桃見周可兒話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而且臉色略微有些凝重的樣子,當即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到渾身有些發冷,但又好像不是因為外界的寒冷所導致的,而像是她的身體就是在自己降低溫度。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周可兒也懶得和胡桃玩蘇格蘭酒局笑話,當即直接朝她說道:“壞消息就是——因為一些復雜的情況,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大概糟糕到了過一段時間可能就會直接死掉的程度。而好消息則是……”
胡桃下意識地接了茬:“是我會死得痛快一點?還是你正好能救我的命?”
周可兒聳了聳肩,朝胡桃伸出一只手,咧開嘴笑道:“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有辦法能夠救你。所以……”
“你愿意把你的信仰寄托于我身,成為我的眷屬嗎?”
恍若有魔力一般的聲音緩緩流淌進入胡桃的耳中,淺笑著的周可兒背后映照著完全暗沉下來的天空,就好像浩瀚無邊的滿天星辰都在襯托著他的存在。
此刻正是群星閃耀之時,仿佛正在慶賀著嶄新的主星的誕生。
胡桃怔怔地看著周可兒,眼神中帶有一絲恍惚和呆滯,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讓她失神的存在一般。
她下意識地握住了周可兒朝她伸來的那只手,然后點了點頭。
周可兒語氣低緩,嘴角輕輕揚起,反客為主地抓住了胡桃握住他的手的那只手,引到他心口的位置:“誘’llput誘rfaith……inme!”
于是至高之理終于達成,嶄新的信仰之路被開辟構建出來,蔓延向了新生的王座。
當他獲得信仰的那一刻,群星都在呼喚他的名字——這是祝福,也是詛咒。祝福他的名字獲得難以言明的神異效力,詛咒他的名字再難被常人所提及。
春困秋乏很苦惱,因為她從夢中驚醒。
不,不是從夢中驚醒,而是在夢中驚醒。
她看到了仿佛天空墜落的景象,好像整片天幕都被某種漆黑色的東西灼燒腐蝕,無數的人,無數的存在,無論在天上的,在地上的,沒有人能夠逃脫。
在這樣的壓迫之下,她感到頭暈目眩,感到無法呼吸,就好像有什么無形的存在扼住了她的咽喉,一時間缺氧的感覺十分真切地傳達而來,她眼前的一切都逐漸變黑。
一陣天旋地轉之后,她發現自己在夢境中一直以來相同的視角發生了轉變。
她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在夢境之中一直附身的那個人的模樣。
雖然她從來沒有見過,但她就是有這樣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那個被稱呼為龐貝羅的人。
他現在的模樣算不上多么有風度,反倒是顯得有些狼狽。
在天幕墜落的那場災難之中,他顯然也遭 受了不小的傷害。
殘破的斷垣頹壁之中,他倚靠在一小片斷墻旁邊,坐在滿是泥濘與塵土的地面上,一只腳伸直,一只腳彎曲著踩著地面。
隨即,他的身子微微前傾,轉頭看向春困秋乏所在的位置,一只手勉強挪動著,搭在彎曲著的那條腿的膝蓋上。
少量的鮮血順著他的額頭緩緩流淌下來,但很快就凝固在了臉上。
他看著春困秋乏所在的位置,突然開口道:“抱歉,沒想到終于也要到分別的時候了。連累你做了這么久的噩夢。”
春困秋乏驚訝地瞪大眼睛,下意識地將視角移向后方,卻沒看到一個人——也就是說,那家伙居然是在和她說話?!
“你看得見我?!”
春困秋乏下意識地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但龐貝羅只是仍然注視著她所在的這個位置,停頓了一會兒,隨后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現在可能非常疑惑,也可能不停地在追問我一些問題,但很可惜,我既看不見你,也聽不見你所說的話,只不過是能夠感覺到你的存在而已。原本通過一些手段是能夠做得到的,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春困秋乏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說困擾著她如此之久的噩夢問題終于要結束了?是因為這個夢中的世界要毀滅了嗎?雖然不知道太詳細的情況,但好歹她也在夢中跟隨著這家伙的視角,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自然也明白大體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莫名的,明明她一直想著要擺脫這個從未間斷過的噩夢,但現在真的得知了這個噩夢將要消失的時候……居然莫名有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甚至于說,對于這個世界的毀滅,一種難言的悲涼竟然開始在她的心間縈繞,蔓延。
“我們原本的計劃是,通過某種秘術與未來的人達成聯系,進行交流,尋找解救的方法……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時間跨度似乎有點太長了。”
龐貝羅微微仰起頭,看著似乎完全破開了的天空,群星的詭異光芒極其輕柔地鋪灑下來,他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笑容:“在連接到你的精神的那一瞬間,我就從你的潛意識中大概了解了情況。我們果然還是……沒能阻止這個世界的毀滅啊。”
春困秋乏驚訝地張開嘴巴——這是什么意思?這家伙的話里,明里暗里透露出來的意思就好像是在說,其實她和他所處的世界是同一個,而他只不過是非常久遠的時光之前的人?而且這個世界還經歷過一次毀滅?
舊紀元?!
這個歷史課中的模糊概念瞬間出現在了春困秋乏的腦海里。
“雖然說,的確是因為這個秘術一旦開啟就很難終止,但其中確實夾帶了一些我個人的愿望——如果我們這些人所做的一切,以失敗告終的一切,在未來連一筆一劃都沒有留下的話,那不也太寂寞了嗎?”
龐貝羅眼神逐漸放空:“抱歉,因為我個人的愿望,讓這種噩夢困擾了你這么久的時間……請收下我的歉意和賠禮吧。”
說著,他朝春困秋乏所在的這個位置吃力地舉起手,一道流光閃過,似乎有什么東西從他手中緩緩流逝,落在了春困秋乏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