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周可兒看著坐在眼前的短發女子，百無聊賴地摁著圓珠筆，發出毫無規律的“咔噠咔噠”的響聲。
這名女子長相算得上嬌俏可人，按臉型來看，若是留長發會好看得多，不知為何居然剪了一頭頗為違和的短發。
“陳恬。”
女子面露不適地輕微扭了扭身體，雙手虛握拳放在緊緊并攏的雙腿膝蓋上，就好像感覺這椅子坐起來極為不舒服似的。
“性別？”
周可兒又開始口胡了。
“男。”
陳恬嘆了口氣回答道。
“！”
周可兒聞言大吃一驚，瞬間來了精神，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女裝大佬，大dio萌妹？
“可是我看你明明是個女的啊？”
周可兒咳嗽兩聲，挺直身子正襟危坐起來，為了慎重起見追問道。
“你看得出來還問？”
陳恬翻了個白眼，回嗆一句。
她的音色聽上去柔柔的，但是不知為何她的語氣總讓人感覺不像是女性。
“！”
周可兒再度震驚。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平日只有他嗆別人的份，怎么最近反倒總是被別人回嗆了！
好...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周可兒摸摸鼻尖微露苦笑冷哼一聲聳了聳肩眉頭一皺眼角微微一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很好，在連標點符號都來不及反應的時間內，周可兒迅速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現在做完這些動作的他是無敵的！他的身后有千千萬萬主角光環加持。
“呼...”
周可兒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起來，這一本領曾經讓他得到“好亮一雙招子”的美稱，隨即開始認真地瀏覽起了病情簡報，“呦呵，有意思...精神分裂嗎？第二人格堅持認為自己是穿越來的？嚯，哪個穿越者會像你一樣混到被抓緊精神病院這個地步的？”
“準確的來說，是來精神病院看病而已，不是被抓過來的。”
陳恬不滿地反駁道，“而且我也沒辦法啊，這個身體的原主也還存在意識，她突然發現身體里多了個人總得問問吧？又不是停車棚多了一只流浪貓或者是陽臺的欄桿上多了一只修女！
結果她實在是太不小心，把這件事說出去了，我能怎么辦！”
“省省吧...你知道為什么不把你送去心理醫生那里去咨詢，而是送到咱這里來嗎？”
周可兒嘴角扯起一抹標準的油膩邪魅狂娟的弧度，“你知道精神病醫生和心理醫生有什么區別嗎？”
說罷，不等陳恬回答，周可兒就從旁邊拿來了一個鋼琴節拍器，隨手將其打開，一陣規律的“啪嗒”聲漸漸回蕩開來，隨即他自顧自地道：
“那是因為，心理醫生只能提供心理咨詢，但是我們精神病醫生呢，可以開處方藥。現在你懂了嗎？沒讓你先去心理醫生那兒咨詢，而是直接送到我這里。
那也就是說，相比緩慢而又不一定見效的心理治療，送你來的人更傾向于不管你有沒有病，病得嚴不嚴重，總之先吃點藥就是了。這樣看來，那人是個性子急躁，平日里掌控欲很強烈，并且相當固執而且怕麻煩的人，是嗎？”
“不是的！我媽媽她很關心我的！才不是你說的這樣！”
陳恬突然面色一變，用另一種更符合少女口吻的腔調辯解道。
不過這句話說完，她就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歉意地看著被吼得有些發愣的周可兒道：“不好意思...本來商量好了讓她別出來的，不過聽了你的話，她實在是忍不住出來辯解一下。”
“啊...沒事。”
周可兒擺了擺手，眼神有些凝重。雖然他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務正業，但是一到這種正經的場合還是會嚴肅對待的。
看她的表現不似作偽，如果是演的，那演技就相當可怕了。可如果不是演的...那這個精神分裂就有點嚴重了。
“對了，多說一句，其實我覺得你剛剛分析得實在是太對了，我真受不了那家伙。”
陳恬想了想，補充道。
剛說完這句，她又面色一變，小聲埋怨道：“不許這樣說我媽！”
“好好好，我不說了總行了吧。”
陳恬嘆了口氣，小聲安慰自己道。
“嗯...”
看著自己和自己說話的陳恬，周可兒皺了皺眉頭，一時想不出比較好的辦法，“請你講一下你發現你自己的意識產生的時候，是什么情況，還有你所謂'穿越'之前的記憶，越詳細越好。”
“唔，行吧。”
陳恬停止和自己爭論，點了點頭，回憶了一會兒，似乎像是整理思路一般緩緩說道：
“是這樣的，據她本人所說，是在玩一款名為「迷霧之夢」的游戲的時候，她離開初始小屋之后，在迷霧里耗盡了理智點，就陷入了不可名狀的幻覺之中。
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什么道具裝備都不剩地回到了小屋里，而我就是那時出現在她意識里的。”
「迷霧之夢」！這不就是周可兒剛剛玩的那個游戲嗎？據官網上說的，離開初始小屋得先完成「濃霧」難度的副本。
而副本難度由低到高分為「簡易」、「普通」、「困難」、「噩夢」、「濃霧」，要知道「濃霧」可是最高難度級別的啊。
雖然說已經開服有四五天了，但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有人完成最高難度的副本。
周可兒差點忍不住要撲上去抱大腿，不過他作為一個醫生的節操最終還是制止了他。
“結果今天一不小心就被發現了，然后就被帶到你這里來了。”
陳恬嘆了口氣，仿佛有點破罐子破摔地繼續說道：“至于我么...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就怕被捉起來切片研究。”
“你講，我作為一個有醫德的醫生，保護病人隱私是我的職責。”
周可兒連忙說道。
“好吧。我的名字是陳天，原本是男的，居住在天朝京都，是一個職業玩家。”
陳恬單手撐著腮幫子，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說道：“我本來也是在玩一款和「迷霧之夢」類似的游戲來著，但是...莫名其妙就來到這里了，毫無征兆。”
天朝...京都...沒有聽說過的地名啊...不，等等...這不是舊紀元的地名嗎？作為一個大學主修舊紀元歷史系的碩士生周可兒對于這個還是稍微有億點了解的。
周可兒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即開始詢問陳恬一些他那個世界的細節。
說實話，對于陳恬剛剛所說的那些，周可兒是不信的，畢竟天下穿越者千千萬，要么是老奸巨猾老謀深算的，要么就是天運護體一路莽穿的，就沒見過被當成精神病抓來看病的。
周可兒本來應該是這么堅信著的，但是...他居然驚恐的發現，越是追問，他就越覺得陳恬所描述的世界還真的...挺符合舊紀元的歷史的。
因為她不僅能粗略地講述她那個世界從古至今的歷史，甚至連一些不存在于這個世上，但卻造詣頗高的文學藝術作品都能大概描述。
而其中一些，甚至是最近的研究中提出的發現，還沒有證實真正存在過那樣的一段歷史。畢竟想要考據世界毀滅之前的舊紀元，還的確是一件難事。
這些如果不是時刻關注最前沿消息的人，是不可能光憑自己的臆想推斷出來的。
而且，其中一些說法頗為新穎，角度也的確有深入研究的價值...
這種家伙居然不是在歷史學院，而是在精神病院是不是搞錯了什么？看她的年齡也沒有到能讀碩士博士的年齡啊？現在的業余研究者路子都這么野了嗎！
專注研究舊紀元歷史，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直到得了精神分裂嗎！而且還幻想出一個來自于舊紀元的穿越者附身在自己身上...看樣子這個陳恬平日里沒少看舊紀元的小說啊...
周可兒閉上眼睛，輕輕揉捏著眉頭。這對他的世界觀沖擊太大了，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接受的。
太過分了啊！他好歹也是個學了這么多年歷史的學霸，雖然來當精神病醫生了，但是隨便拉來一個人歷史學造詣就這么高...這對他的的打擊也太大了。
場面一下子有點尷尬沉默起來，靜得只有節拍器還在“啪嗒啪嗒”地響著。
“呼...算了。”
這種想不通的事情，周可兒向來是不打算勞神費力強迫自己思索下去的。
“啪。”
所以他嘆了口氣，朝陳恬打了個響指。
陳恬的眼神突然一黯，隨即很快就又恢復神采。她呆愣了兩秒，然后驚訝地看著周可兒問道：“怎么回事？你把他弄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