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認真地聽著周啟明講他過去的故事。
不知道為什么，盡管他能夠猜到接下來的一些事情，但就是忍不住想繼續聽下去。
因為周啟明的口才很好，竟然讓陸凡聽得有些入迷。
“那個時候是92年，其實現在來看，我父母的想法也沒有錯，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靠著音樂出名，既然有這么好的一個機會，為什么不好好的抓住呢？
在他們看來，我姐的那份工作簡直就是金飯碗，老一輩的思想的確是這樣。不過他們也的確沒有看走眼，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生活雖然平淡，最起碼穩定。
而我姐現在的生活情況，更加讓他們認為當時的想法是沒錯的。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小，屬于年少輕狂的那一種，再加上在音樂方面的確有一點點天賦，還取得了在現在看來根本就微不足道的成績。
因此我根本就沒有聽他們的話，也沒有和他們虛與委蛇，直接告訴他們就是靠音樂我也能夠活得很精彩，也能夠賺到很多錢。
現在想起來倒有些可笑，不過當時年輕啊，脾氣都是這樣的。我爸當時氣的半死，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打過我，那一次甚至動手給了我一個巴掌。
不過我還是不服氣，依舊和他們犟到底。第一天就這么僵持的過去，期間有一些老師都來找我談話，他說音樂只能當一個愛好，就算好好讀書好好工作，也不影響平時組建樂隊。
當時內地的樂壇還不太發達，千禧年之前我們都是聽港臺音樂的，雖然也有一些很厲害的人物，但和它們相比終究少了一些。
這也是我幾個老師希望我好好讀書，不要去混樂壇的原因。但那時候我根本就沒聽他們的，甚至對他們還有一點恨意，要不是他們的話，我爸媽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一切。
那幾天我爸媽一直住在學校外面的旅館，總之每天晚上，我們都得大吵一架。樂隊的其他三個人見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們和我的想法一樣，也想一直讓這個樂隊存在下去，不過看當時的樣子，顯然不現實。
因此他們勸我也不是，不勸我也不是。那段時間每個人都覺得心煩意亂，再加上他們也各自面臨著一些瑣事，估計都煩透了。
后來有兩件事情讓我改變了當時的想法，第一件是因為我的父母，還有一件是因為一個成員。
我爸媽讓我改變想法，并不是因為他們把我說服了，最后他們竟然想來一個絕招，想要以死相逼，讓我就范。
我當時就有點動搖了，讓我徹底斷了這個念頭的，還是因為樂隊的一個成員。當時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我父母是絕對不會松口的，因此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希望能夠幫助到我。
那個好兄弟叫做林浩，他知道我的爸爸特別喜歡喝三花酒，而且在當時還是一個比較有名的牌子。不過我爸比較節省，平時舍不得喝，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買一瓶來招待客人。
而自己最多只是瞇一小口，過過癮就算了。林浩得知了這件事情，當即就騎著自行車去二十里外的商店購買。
那個時候我們學校附近的商店并沒有這個牌子的白酒，可在回來的途中，他出車禍了！”
周啟明突然停頓了下來，眼睛里面也有著一種復雜的情緒，有對林浩的愧疚，也有后悔和哀傷。
“我們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全都發了瘋一樣的趕往醫院。而我的父母知道一切，也覺得特別的愧疚，來到醫院見到林浩的遺容，忍不住大哭了一場。
經過了這件事情，他們兩個終于同意我組建樂隊了，林浩的去世給了他們很大的打擊，真要說起來，如果不是我父母的話，林浩也不可能會出事。
林浩的父母趕到后，得知情況，想要動我父母。我既不能阻止他們這么做，也不能讓爸媽挨打。所以只能攔在爸媽面前，一個人承受這一切。
在這之后，由我們四個人組成的零度樂隊，就這么解散了。我的父母雖然不在阻止我去干這件事情，但是林浩已經不在，零度樂隊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段日子，我的父母經常會安慰我。不過我并沒有怪他們，這種事情怎么說好呢？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兩個人是沒有錯的。
樂隊解散之后，我更加努力的讀書了，同時在心里面暗暗發誓，以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照顧林浩的父母。
他們家就他一個兒子，雖然有五個姐姐，但用當時農村的話來說，林家已經斷了后。想要再生一個，因為他父母年齡的問題，也已經無法辦到。
而林浩當時的女朋友，也悲痛欲絕，一開始也來看過林浩的父母，或許是后來有了自己的生活，以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讓我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應該傷心的事情。那就是零度樂隊解散了，但是我們寫的一首歌賣給了別人，后來在圈子里面火了。
這首歌是我寫的曲，林浩作的詞。其他兩個成員和我是一樣的心情，不過之后，我們大家就再也沒有關注過樂壇的事情了。
我在讀書之余，也倒手做了幾次生意。說的難聽一些，因為當時特殊的環境，可以說遍地都是黃金，大學畢業之后，我并沒有選擇安穩的工作，而是選擇了經商。
幾乎各個行業都有我的身影，我的運氣還算不錯，雖然虧本過幾次，不過絕大多數都是賺錢多，再后來不斷的投資，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林浩的父母已經80多歲了，我給他們買了房子，就住在我爸媽一起，我每個禮拜都會去看他們。當時林浩出事，不管他們怎么打我怎么罵我，逢年過節我都會去他們家。
后來時間一長，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心里也就默默的接受我了。因為林浩的原因，只要能夠幫到他們的地方，我都會竭盡所能的去做。”
周啟明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26年，提起林浩的時候他雖然還有些傷心，但隨著時間的治愈，他看起來還算很振作。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了嗎？”
周啟明喝了一口茶，發現已經涼了。
人走茶涼嗎？
不，心還是熱的。
陸凡重重地點頭：“周總，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謝謝。”
周啟明站了起來，笑著對陸凡說道：“好了，不用這么客氣，你第一次來我的錄音室錄歌，是《老男孩》和《追夢赤子心》吧？那時候我就特別注意你了，我的眼光還不錯，一眼就看出了你的潛力。如果你真想感謝我的話，就帶著我們幾個年輕時的夢想，在音樂這條路上好好的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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