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人”,又不太像。
因為,他上半身是人身,而下半身是一條蛇尾。
浩然教七怪,蛇骨老人。
被咬的流云宗人之前就已經中了蛇骨老人的血毒,行動反應都大打折扣,加之老嫗突然掌控了場面,流云宗人把注意力放在老嫗關心的“少教主”身上,完全沒想到,這種時候還有人無視老嫗,對自己下“口”。
啃,是真啃。
蛇骨老人狠狠從中毒的流云宗人身上扯下一塊皮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徑直吞了下去。
他的動作非常僵硬,似某種運轉出錯的機器,頭部和身體呈不同步的抖動,臉色一片慘白,連瞳孔都變成灰白色,整個人毫無生氣,像是本應該躺在泥土之下的存在。
流云宗人的胳膊被啃掉一大塊血肉,血涌如柱。
但蛇骨老人似乎還不滿足,雙手抓向流云宗人,頭一折,從另一個角度咬向流云宗人的頸部。
雖已中毒,但在身上巨大的疼痛刺激下,流云宗人清醒了不少,一掌拍出,瞄準的是蛇骨老人的心脈薄弱處。
他在這一掌中,注入了不少真氣,如果真能打在蛇骨老人心脈上,一定能直接斷絕蛇骨老人的生機。
以攻為守,他認為蛇骨老人肯定得放棄攻擊動作,閃避自己這致命的一掌。
不過領他沒想到的是,他拍出的這一掌,竟然先一步印在了蛇骨老人的心口。
如果是剛正面,以他的能力,早就能斬殺蛇骨老人了。
但之前蛇骨老人一直左避右閃,不停用詭異攻勢和血毒逼迫他,讓他反而落入了下風。
想起那猶如被森蚺纏繞,難以呼吸的感覺,流云宗人笑了。
下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流云宗人要保證自己這一掌將蛇骨老人的心脈徹底震碎。
至于蛇骨老人的動作,在他死后,自然就化解了,這種如同野獸本能捕食的啃咬手段最為下乘,根本無須顧忌。
一掌拍下,流云宗人親眼看見了蛇骨老人的整個胸膛都下凹進去,別說脆弱的心脈了,他能肯定,蛇骨老人胸膛所有的肋骨都已經粉碎了。
受此重創的蛇骨老人,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
從撕咬,到震碎蛇骨老人心脈,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疼痛讓流云宗人的臉上有些扭曲,然而這掌拍中之后,他卻在痛苦中扯出了笑容。
蛇骨老人,終究還是死在了他手里,殺死一名邪教小頭目,這可是不小的功勞。
只是,他還沒笑出聲來,笑容就立馬僵住了。
身體被蛇骨老人的蛇身纏住,一陣劇烈的疼痛,從頸部傳來。
蛇骨老人把嘴張到最大程度,如同猛獸撲食一般,咬住了流云宗人的脖子。
流云宗人瞪大了眼睛,視線已經因為雙眼充血而一片猩紅,他最后的一個念頭就是:這怎么可能?
心脈盡碎之人,怎么還能像個無事人一樣,咬破自己的脖子?
蛇骨長老的嘴上染了血,胸膛凹陷似乎完全沒有影響他的行動,嘴巴張合之下,又補咬了幾口。
流云宗人就這樣瞪著眼睛,斷了生機,死不瞑目。
“長海!”另一個流云宗人大叫一聲,一劍斬向撲在長海尸體上的蛇骨老人。
蛇骨老人也沒閃躲,一臂被斬落,但就像是心脈盡碎沒能影響他的動作一樣,失去一臂只是讓他的動作有些不穩而已。
斬出一劍的流云宗人立馬又補上一劍,直接劃向了蛇骨老人的頭顱。
一刀兩斷。
蛇骨老人身首分家,在地上抽搐了一會,才終于不動了。
不論是流云宗人,還是修煉各種邪法的浩然教眾,都心中一寒。
邪法雖然手段殘忍,但那也是對敵手來說。
蛇骨老人這般表現,那根本不像是邪法,更像是中了術的某種“傀儡”。
對疼痛毫無感知,只會進行機械而單調的攻擊動作。
“這......是誰的手段?”有個平日里與蛇骨老人走得頗近的浩然教徒不敢置信道。
在他的理解中,蛇骨老人手段萬千,但絕不可能有這種換命的招。
場上所有人手上可能都染過性命,但眼前的一幕還是震驚了很多人。
可這些人里,不包括老嫗。
老嫗只是轉頭淡淡的看著一切發生,結束。
在蛇骨老人身首異處的時候,老嫗就已經把注意力收了回來,絲毫不在乎這個突然發生的插曲。
“死了?”老嫗對著之前發現“少教主”尸體的流云宗人確認道,聲音不大卻清晰。
老嫗一開口,大家才續上之前尋找浩然教少教主的時間線。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在眼前。
被詢問的流云宗人吞了口唾沫,訕訕的回答道:“死了。”
“唉——”老嫗聽后,長長的嘆一口氣,“可惜了,這極道之術剛練成,就夭折了。”
“也許這就是命?我注定無法找到能把他給......”
老嫗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之中,抬起頭看著某個方向,話沒說完,老嫗眼中閃過一絲腥辣之色,語氣篤定道:“可我偏偏不信!”
抬起手,指向李道正,老嫗開口道:“你跟我來,其他的人繼續吧。”
李道正見老嫗指著自己,心生膽怯,但還是不敢違背老嫗的意思,收起流云劍,往老嫗身邊走過去。
老嫗見除李道正外,其余所有人還楞在原地,沒有敢動的,于是又開口道:“你們繼續啊,不是要剿滅浩然教嘛,邢不正沒了,這個地方也沒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帶著李道正,老嫗抬腿要走,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釋放出一股黑氣,席卷了赤魂童子。
赤魂童子見到老嫗對自己出手,嚇得轉身就逃,卻還是被黑氣追上了。
赤魂童子驚的上躥下跳,然而卻發現黑氣對自己似沒什么傷害,掀開肚兜一看,胸口綻放的妖異往生花已經不見了。
雙面人才是浩然教的叛徒,老嫗把之前下在赤魂童子身上的“往生咒”給收了回來。
但其他人卻不是這樣理解的,結合老嫗的話,他們只見老嫗對赤魂童子出手了。
本來浩然教所屬見老嫗如此強大之后,身板都挺直了三分,但眼下,老嫗的意思就像是在下令讓流云宗人殲滅浩然教。
浩然教眾們本就不是一股繩,只是有老嫗這根主心骨在所以才能勉強聚在一起。
現在這根主心骨似乎和他們已經不是一條戰線了。
在赤魂童子轉身逃避老嫗的黑氣時,不少活絡的教徒同時四散,動身逃離陰功山。
隨著浩然教眾開始逃散,流云宗人下意識的就開始追殺他們。
場面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混亂不已。
在混亂中,很多東西都容易被人忽略。
比如剛才蛇骨老人為何會變成那副模樣。
比如,之前大喊“浩然教乃是魔教!”的小白臉去哪了。
再比如,之前被蛇骨老人咬掉半邊脖子的流云宗人,提攏著腦袋,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