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玉虛峰,在一聲漁鼓中,上清宮結束了一天的早課,上清百子向老師通天行完禮之后,便三五成群退出了宮殿。
通天游歷洪荒萬年,一路收徒八九十位,虛數一百,
號稱上清百子。
見一眾弟子皆恭恭敬敬的退出了上清宮,高位上的通天不由撫須露出滿意的笑容,心中暗暗猜想,只要這一眾弟子能出幾位大羅,之后自己再賜下幾件靈寶,那上清一脈的實力在洪荒也算是說得上話了!
正當通天暢想未來之時,卻見一位弟子去而復返,
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那捧劍大弟子詹余。
話說這詹余自從成為上清宮捧劍大弟子后,一直勤于修行,恭敬謙和,行事妥帖,對于這位弟子通天道人還是很滿意的,甚至還寄予厚望。
無奈這弟子在萬壽山聽聞紫光夫人隕落的消息后,便一直心有郁結,可見這弟子很是重感情,可若因此而在道心中種下破綻,那就得不償失了。
念及此,通天不由關心道:“徒兒去而復返,所為何事?”
詹余再次向老師通天行了一禮,深呼了一口氣,終于下定了決心道:“老師,弟子欲下昆侖往洪荒一行,
還請恩準!”
通天不由眉頭一皺,很是憂心道:“你我師徒剛回昆侖不久,
且此時洪荒斗爭頻繁,
煞氣已顯,正是閉關靜頌黃庭之時,若是下山怕是會被劫氣所染,何苦來哉?”
詹余不由面露苦笑道:“自從聽聞紫光夫人隕落之后,弟子便心中難安,修行再無寸進,到底是承人因果,若不解開此心結,弟子就算是靜頌黃庭,怕也只是無用功。”
“且現在上清宮群英匯聚,弟子亦不愿落于人后,故思量許久,不若趁著還有機會,再入洪荒之中歷練,借紅塵殺劫破開道心藩籬。”
通天不由嘆了口氣,弟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身為老師亦不好橫加阻攔,只能無奈道:“罷、罷、罷,無量量劫之中雖有大兇險,
也有大機遇,
當初道魔之爭,
為師也是與你兩位師伯共赴須彌山大戰魔祖,這才搏下了一門三兄弟皆得道祖親賜鴻蒙紫氣的局面。”
詹余見老師通天為己心憂,不由心生愧意,跪拜道:“老師大恩,弟子沒齒難忘,待了此因果,弟子定全心全意侍奉左右!”
通天見詹余心意已決,只得諄諄教誨道:“你生于兇獸之劫末,又親歷龍漢初劫、道魔之爭,單論戰斗經驗當為上清百子之最,可這巫妖之劫比之以往殺劫更加兇險,你務必小心為上。”
叮囑之后,通天還是有些不放心,伸手將誅仙劍召于手中,抽出了其中的一縷劍氣打入到一枚劍符之中,道:“為師這誅仙劍陣曾于魔祖手中吞納了上一殺劫的血煞精粹,故能以煞鎮煞,有此劍符在身,可護你識海不受劫氣侵蝕,常保靈臺清明,關鍵時刻以血祭出,相當于為師全力一擊,亦可作救命之用。”
詹余接下青玉劍符,再次拜謝道:“謝老師厚恩!”
通天又拿出兩枚灰撲撲的石珠道:“這是為師隨手煉制的斂息寶珠,有此珠在身行走洪荒也方便些。”
詹余眼睛一潤,再次拜謝。
通天擺擺手,有些意興闌珊道:“即已決定便放手去做,記住你的身后乃是上清宮。”
詹余回了月兒窟,環視一周卻發現也無甚家當要帶,遂將月華池內的太粹收入隨身的洞天壺中,轉身出了洞府。
窟外,神俊無比的異獸駁匍匐于地,百無聊賴的甩著尾巴,見自家主人到來連忙爬了起來。
詹余來至坐騎前,再次回望月兒窟,洞窟前的草地上,零星的撒著些細碎的小花。
此次下山不知何時歸來,且老師通天又是個愛收徒的性子,這洞府還是要標記一下,省的被別的占去。
他攝來一塊奇石,大手一揮,便見一副玉蟾望月圖銘刻其上,又一拋,這奇石便落在了月兒窟門前。
“奇石雖美,但終究是死物,少了些靈動,不若種上一顆金雷竹,他日若歸,或另有一番景象……”
詹余看向月兒窟下的這塊平展谷地,此地空蕩,正適合埋下一顆種子,靜待他年豐收。
他來到谷地的正中,一鏟一鏟挖著土,之后從洞天壺內抽出一小竹苗埋下,用腳夯實之后,便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詹余騎著駁下了昆侖天梯,卻見一扛著白玉棒的熟悉的身影,倚在一石頭上,嘴里不知叼了什么草。
“無支祁,不在云海崖修煉,怎在山下廝混?”詹余好奇道。
無支祁轉身向前走去:“大哥要下山入劫,怎能不帶上好兄弟?”
詹余伸了伸手,本想攔下無支祁,卻不想這猴子根本不給機會,只能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下山?”
“問你家小十萬。”
無支祁毫不猶豫將駁賣了出去,然后又向駁說道:“小十萬千萬不要生氣,師叔也是為了你好,這洪荒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以后切莫輕易相信他人,我想經此一事,這個道理你一定會牢記于心。”
本還置身事外的駁猛然瞪大了眼睛,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洪荒的惡意,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猴。
“哼!”
詹余這一聲輕哼,直嚇得駁連忙低下了腦袋,他心中暗道:完了,飲酒誤事,前兩天真不該貪杯,將老爺的秘密都泄了出去。
自此之后,駁再未飲酒,且時刻保持著一顆警惕之心,深恐重蹈昔日覆轍,其道途反而因此順利了不少。
詹余并未真的追究這件事,教訓完駁之后,看著前面堅定的背影道:“大劫兇險,此一行或一去不回,你又何苦……”
“那便一去不回!”
師兄的話還未說完,無支祁搶先回答,阻斷了來自詹余的勸說。
詹余搖了搖頭,繼續道:“積年潛修,或一朝化為齏粉,你是沒見過大劫兇險,才有此言。”
“殺劫歷練,也可一步登天,上清門人又這能畏懼道之艱難!”無支祁的話擲地有聲。
詹余看著猴子堅定的背影,不再勸說,看來猴子已有了自己的道。
忽然他頓住了身形,看向了手中之物,初時并未多想,為何自己有迷天旗足以遮蔽氣息,老師還賜下兩顆斂息寶珠。
原來此物并不是留給自己,而是送給駁與無支祁。
詹余回首看向昆侖山,不要感到溫暖無比,嘴角露出微笑,這有人罩著的感覺真好。
上清宮內,通天見法鏡中的弟子回首凝望,趕緊收了法術,嘴里碎碎念道:“這小蛤蟆下山就下山,何必再回頭看?一點都沒有為師的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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