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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五千萬年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詭異升維

  有誰見過宇宙的滅亡?

  十分有幸,謝莊又再次見到了這殘酷的景象!

  自那次面見彭‘瓦耶之后,謝莊已經很久未曾見過這種世界末日,整個宇宙像糖果一樣被咬碎,然后被塞進那不可測度的深淵。

  這一次,不是幻覺。

  就算這是一個三維宇宙,就算這是一個人造世界,當那展開的無窮夢境和撕裂的混沌時空,像是被利爪撕碎的棉絮,天災降臨。

  晴空扭曲,島嶼折疊,雷霆奔涌,風暴卷動著猩紅的山火,將涌動的紅煙卷上天空,但一切就在瞬息,一切就在無聲之中毀滅,那碎裂的布帛被一張不可知的漆黑大嘴吞沒。

  這一幕足以讓最堅強的使徒崩潰,讓最虔誠的信徒質疑神祗。

  謝莊神識刺痛,他本就不穩定的星光之軀,像是藏藍色的果凍中多出了紫色的巖漿,在他先天一炁的激烈沖突下崩潰,爆散成光暈,只余下一只帶著白骨的無皮血肉,握住了那裸露的妖紋。

  他思路很清晰,在污染暴走的現在,他不可能再借用神之弦的力量,復制暗滅余燼的信息隔絕,但他的神識雖然遭受攻擊,卻依舊能夠抽調太陽和地脈的能量,只要利用好沉眠荒境的妖紋,他同樣能夠制造以三維世界為根據的信息繭房,將這出籠的野獸關回去。

  北荒星的太陽深處,一個由流轉的秘銀所組成,完全赤裸的男人,幾乎鉆進了太陽的中層,周遭的高溫讓他反射著朦朧的白,那足以將秘銀氣化的龐大熱量,卻只是化作了不休的仙靈力。

  收到了本體的通訊,這渾身赤裸的男人,開始主動地吸攝起了周邊的能量。

  不,不只是他。

  太陽的一大片軀殼,那被謝莊煉化的無窮火焰,同樣開始吞噬著他們周遭離子的能量,這種粗暴的吸攝頓時引起了膨脹星體的冷卻,當那些沉重的物質在引力的壓縮下用力地擠向中心,讓本就火熱的鍋爐再填了一份茶油之后。

  太陽“炸”了!

  這矗立于茫茫宇宙之中的龐大星體,像是呼吸一般,微微皺縮,接著以更加恐怖的熱量膨脹,吐出了如龍似蛇的焰浪,仿佛爆燃一般閃爍,讓北荒星的每一個人都察覺到了那顯著的閃光。

  強烈的電磁風暴席卷了整個北荒,讓通訊終止,汽車停滯,飛機失去導航。

  “這一擊后,太陽的壽命將縮短整整5000萬年!”

  謝莊清楚地知道,為了搜刮到足夠的能量,他做出了什么樣的抉擇,這無疑是飲鴆止渴,但……

  神識鄭重地攔下了妖紋表面上孱弱的次級污染,在一瞬間計算出了妖紋核心的展開結構,接著,用出了自筑基期之后,再未用過的老本行。

  超頻!

  沉眠荒境的宙級妖紋,像是被上了小馬達的玩具車,開始以鬼畜的速度展開和收縮,最后甚至近乎化作了一片閃爍的紫色云彩,承載著謝莊能在這么短時間獲取的全部仙靈力。

  只剩枯骨的謝莊沒有發出聲音,他只是緊握著那似乎隨時都會爆炸的旋渦一般的妖紋,吹出了無數漆黑的氣泡!

  那不斷膨脹的邊緣帶著無數色彩組成的光弧,內里則是無法判斷深度,將所有信息都隔絕的黑暗。

  它們每一個,都是空無一物的三維空間,它們每一個,都是封印游星之神的屏障。

  這鋪天蓋地,互相推擠堆疊的氣泡以幾何級的指數膨脹,像是蜜蜂鑄造的巢穴,又像是一顆顆貓眼石,在這時空碎裂,漸漸被現實所取代容納的宇宙泡之中膨脹。

  那張大的擎天巨嘴停下了動作,謝莊看不見它內里的結構,但能看到他不再漲大的輪廓,聽到那蘊含著滔天憤怒的舊神之語。

  “你怎么敢——”

  黑暗涌起,以更加細密的練習,以更加令人窒息的神秘,封堵著這黑箱上最不起眼的裂隙。

  當謝莊那連著襤褸的血肉神經、像是亡靈一般的蒼白枯骨,被重力牽引,握著妖紋摔在了地面之上時,屬于游星之神暗滅余燼的刺耳尖叫也戛然而止,被那隔絕了一切信息的黑暗擋在了另一面。

  但這就結束了嗎?

  起義的奴隸尚且知曉不自由毋寧死,更何況這已然蘇醒了的游星之神,他甚至曾突破了那裂隙的封印,不知道崩裂了多少億萬的信仰,雖然最后被壓制,但謝莊知道,阿雷‘維薩的貪婪,遠超凡人的想象。

  “還……不……夠!”

  神識幾乎已到極限,炁的狀態也如一碗隔了夜的粥,謝莊幾乎是強撐著僅存的意志,用周邊的少許熱量,呼喚著泥土下的生靈。

  蟲豸從大地之中鉆出,爬上了謝莊的骨骼,樹根從泥里掀起,纏上了裸露的血肉,這些生靈的生命,他們的能量,他們的細胞,化作了純粹的肉塊,膨脹著,重組著,為謝莊組建了完整的身軀。

  謝莊的皮膚從未如此蒼白,他的血管也從未如此空空如也,甚至這好不容易凝聚的人類之軀,在下一刻,又被無數生長的紫色結晶撕裂,變得崎嶇可怖,仿佛畸形的彗星,又似丑陋的火山石。

  如果是常人,好不容易掌控住了神之弦,消弭了污染的影響,現在又一下回到了最初的原點,估計心態早就崩了,畢竟這體驗就像你費勁千辛萬苦從青銅打上了王者,卻又轉眼被小學生坑的掉回了青銅一般。

  是個人都受不了這種回老家的挫敗感!

  然而……

  “雖然鏡神的污染突破了原先的邊界,但它對于游星污染的抵抗能讓它成為最堅硬的鎧甲!”謝莊依舊樂觀,這絕境中的挑戰反而激發了他的斗志,讓他轉動神識,盤算著現有的籌碼和可能性:

  “當然,這遠古的黑箱要是糊弄沉睡的游星分身,用無數夢境之熵喂食它,或許真能拖延個上萬年,但現在星界的封印岌岌可危,這不安分的外神已經蘇醒,它絕對能夠輕松撕裂著所謂的。”

  實際上,眼前那高大的黑箱已經輕輕地搖晃了起來,連帶著這大地,這寧靜的蟹城,都仿佛吱呀作響的木椅,恐懼地震顫著!

  而這一切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是絕望來臨前的先兆。

  “無法阻止,以我現在的智識,除非是那星界中難以理解的封印,不然,沒有辦法能夠阻止游星降世。這個可怖的黑暗,就像是最深沉的黑淵,籠罩在深邃的繭房之中,他的維度,他的軀殼,他的具體能力,一切都不可知,一切也都充滿風險。”

  “我能夠殺死他嗎?”謝莊甚至在自己的心中,都做不出肯定的回答,他甚至不知道,這從遠古存活至今的外神,究竟有沒有死亡的概念,或許,生死對他來說只是一場游戲。

  “等等……”謝莊想到了什么,仰頭看向了晴朗靜謐的天空,透過那散射著陽光的大氣,眺望著遠方的星空。

  “這三張牌,你早就算到了嗎?”

  燕拙從平整的屋頂爬了起來,他的神志清醒,由靈性組成的身軀十分穩定,沒有受到半點污染的影響。

  他甚至還來得及伸出手臂,接住了從天而降,渾身由金屬組成的圖靈。

  由靈性組成的手掌撐住了圖靈的狐腹,順勢而下,以相當嫻熟的消力,化解了圖靈墜落時的沖擊,又將它拋向了半空。

  “誒呦!”圖靈痛呼了一聲,于半空一個翻滾,落在地面,沖著燕拙呲了呲牙,埋怨道,“你就不能溫柔點?”

  “沒必要,在這靈性足以生存的世界,物理法則并無意義。”燕拙平淡地說道,遠眺著這近乎死寂的鏡像世界。

  一座座漆黑的高樓宛如棺材一般矗立,縱橫四方的高架天橋和罐頭一般停在街邊的飛車點綴著極具立體感的未來都市。

  這座沒有云朵,樹木,和一切活物的城市幾乎是不夜城的翻版,一看就是謝莊隨手復刻出來的景象空間,雖然無論是電力還是柴油機都停止了運轉,但這個不夜城依舊保留著一個荒境的重要規則——允許靈性生存,甚至允許他們在量子系統上生存。

  “我其實挺好奇的,你是怎么撐過那種近乎神祗的污染的?”燕拙看向了在地面抖著身體,將無數暗沉的紫色碎屑抖落在地,九根大尾巴像蒲扇一樣搖曳的圖靈,微笑著問道。

  “硬撐唄,還能怎么說,真是惡心死我了!”圖靈對著水泥地一陣干嘔,又吐出了不少宛如結石一般的紫色碎塊,“呸呸呸!倒是你,又是如何以區區使徒之軀,應對那種污染的?燕拙,你到底是誰?”

  “我?”燕拙輕笑了一聲,仰頭望向了天空。

  只見,那藏青色的天空萬里無云,像是一成不變的深壇,下一刻,無數星點亮起,又朝著這大地墜落。

  更多的靈性被送進了這個世界,那是夢中的蟹城居民,他們像是流星,砸在了一個個風格簡潔的賽博大廈之上,但他們又像是云霧一樣輕柔,似乎根本沒有質量,輕飄飄地反彈,又緩緩落下,只是沉浸在各不相同的痛苦的污染過程中。

  “我就是燕拙啊!一個旁觀者。只不過,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圖靈。”燕拙坦然地說道,倒映著無窮的雙眸閃閃發亮。

  “你說過什么?”圖靈皺著眉頭,疑惑地反問,側頭看向了仰望天空的燕拙。

  “但世人只能見到圖靈。”燕拙重復了一遍,那普普通通的聲音卻讓圖靈陷入了難以遏制的想象。

  “難道說……”圖靈欲言又止,他看著燕拙,愣了好半天,這才憋出了一句話,“難道說,你之前想說的,之前想表達的,并不是那個冠位使正操縱著你的身軀嗎?你想說的……難道……”

  “噓。”燕拙伸出了食指,輕盈地放在了自己的嘴唇邊。

  圖靈看著他,只覺得這普通的男人顯得神秘莫測,他那看起來弱氣的面孔變得昂揚,而曾經游移不定的視線也變得堅定,仿佛心中多了塊堅不可摧的精鐵。

  “沒有別的意思。”燕拙開口道,摸了摸圖靈光滑的腦袋,“我不過是個在絕境中明悟了覺悟為何的普通人,沒什么大不了的!走吧!”

  “去哪?”圖靈忍不住蹭了蹭燕拙的掌心,出聲問道。

  “去喚醒他們,去引領他們,去幫助莊哥!”燕拙平靜地說著,理所當然。

  “什么?你瘋了?”圖靈卻激烈地反駁道,“你要去打擾那些被污染籠罩的人?他們誰能承受得住神祗的污染,他們會變成怪物的!你要讓那些怪物提前蘇醒,然后在這里追獵我們,把我們撕碎嗎?”

  “不!”燕拙淡定地拽住了圖靈的脖子,縱身一躍,跳到了對面的高樓之上,“他們會清醒的!”

  “憑什么?”圖靈尖叫著,在燕拙的手里掙扎,但它卻跑不掉,這靈性組成的身軀仿佛是另一個人。

  “你憑什么保證?”圖靈只能大聲質疑,試圖勸說燕拙打消著糟糕的想法,“而且,你要去幫那個冠位使對吧?那你更不應該添亂了,他現在面對著的可是沉眠荒境,你難道還要讓他分出心思在我們身上嗎?”

  燕拙提著圖靈,落在了另一棟高樓的樓頂,在他們面前,是畸形的被紫光籠罩的靈性,那凄慘可憐的人扭動著身軀,無聲地哀嚎,像是融化的蠟像,又在寒風中凝結出了紫色的區塊。

  “圖靈,你認為,信仰是什么?人們為什么要孜孜不倦地前往汐神的教堂,在哪里懺悔,祈禱,聆聽,在哪里跪拜,受洗,安眠。”

  “我怎么知道,他們可能只是在尋求心靈的安定!”

  “沒錯,而人們的信仰,對于神又意味著什么呢?”燕拙說道,朝著那融化的靈性伸出了他的右手,“我在這一刻明悟,汐皇曾在汐夜宮前為莊哥立起雕像,人民曾想輝煌曜日敬拜,這份虔誠,多像是信仰,你覺得,這份信仰能否拯救眼前的人?他們的祈愿,又能否為莊哥帶去力量?”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他就算再強,也只是使徒,他還只是個凡人,他不是神!你,燕拙,你是不是忘了,這世界上可是真有神的!”

  “是啊,那你見過嗎,真正的信仰?”

  燕拙的手接觸到了那滲人的怪異之物,柔和的白光頓時跨越了位置的距離,籠罩了他纖瘦的身軀。

  圖靈的神情變了,一雙閃爍著綠光的電子眼,看見了一場瞬息便忘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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