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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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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這首詩周成曄很喜歡,而且近期的天氣也很符合詩的上句,只可惜,王昌齡在雨夜有親朋詩友相送,而他則只能獨坐在報停門口上,躺在長椅上,數著不遠處行行走走的路人。

  目前為止,這兩條街上除了周成曄的報亭之外,其他的店基本上都沒有開門,

  而他這一坐,就是半天,沒有一個客人,但并不枯燥。

  燕子低飛,螞蟻搬家,要下雨了,

  可即便是這種陰冷的天氣,街道上的行人反而卻比平日里多了起來,尤其是許多小姑娘都穿著短褲短裙,一條條筆直的雙腿明明都起雞皮疙瘩了,還叫囂著根本不冷。

  腿都很細,要是趙東強坐在他這個位置看風景,一定會上癮的。

  相比之下,周成曄對此并不感興趣,細有什么用?再細的筷子也要夾肉啊。

  話這么說,不過趙東強最近可沒時間光顧他這里了,

  就在昨天,從意外到自殺再到他殺,輾轉了幾遭的案子,宣布破獲了,兇手也已經落網,正是那個保姆;

  和周成曄推測的基本相同,兇手利用自己做保姆的便利,為了盡快的拿到工資,從前年一月份至今,連續殺害了近十一名老人,除此之外,還有三起未遂。

  而由于各種原因,這些案件被害人的家屬都沒有發現任何的可疑情況,導致被害人的尸體已經被處理,無法進行死因鑒定。

  據兇手自己供認,她以往都是采用肉湯投毒,藥物注射毒物,麻繩勒索脖頸等方法殺死的老人,唯有這一次,她是因為偶然間看到了老人藏在床底下的遺書,這才心生惡意打算將老人推下樓去偽裝成自殺的。

  由于缺乏這些因素,檢察官還無法對另外十起案件予以認定。不過,在這個科技發達的年代,確定了兇手,想要證據還不簡單嗎?

  這起毒保姆案件暫時還沒有公布,周成曄能想象到,一旦公布,將會在社會中引起一陣怎樣的軒然大波。

  仔細回溯一番,你會發現,其實除了毒保姆之外,那些對老人漠不關心,甚至是置之不理,任由離世的子女,也是一把刀。假設在兇手第一次作案時,家人能夠及時的發現異常,恐怕之后的慘劇就都不會發生了吧?

  比如這次,要不是老人的侄子為了遺產故作孝順,要不是周成曄恰好擁有了某種特殊的能力,怕不是……

  回想起兩次見到老人柯建章的時候,他都會比子女先一步走進的報亭,晚一步離開,而且對其從來都視而不見,再結合他和周成曄說過的話,

  可見,有的時候親情出現裂痕,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還剩整整半天的時間了,到了今天晚上的子時,就是他正式上崗的時候了。

  幸好,深淵快報是早晨憑空出現在老地方的,內容早就想好了,他也撰寫完畢了,

  否則,他會在這個時候還欣賞著沿街的風景,享受著烏云來臨前的微風嗎?

  “老板,今天這么輕松啊?”

  那個“醉酒”年輕人又來了,自從那晚提醒過他一次后,他就經常光顧這里,看得出,他已經把周成曄看成一個能夠預知未來的人了。

  他叫莫偉懋,是一名律師,今年二十九歲,至于其他的,還一概不知。

  “我哪天不輕松?”

  反問了一句,周成曄從身后掏出一份報紙遞了過去,說道,“今天的報紙,兩塊錢。”

  阿龍昨天就從老家回來了,所以報紙也會照常收到了。

  莫偉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應一聲接過報紙,遞過去兩塊零錢。

  翻開報紙,他并沒有要走的意思,自顧自的依靠在門口看了起來。

  “好像又要下雨了。”

  莫偉懋明顯想引起話題,以便于和周成曄搭上話,但很不巧,他的自言自語并沒有得到回應。作為一個正牌律師,他的交際能力讓人替他擔憂。

  臨近下午六點,莫偉懋走了。桌子上放著他買下的那份報紙,他的記憶力一定很差,總是丟三落四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空杯子,今天的咖啡喝完了,是趁熱喝的。同樣,等待了許久的大雨也終于傾盆而出,因為風并沒有很大,所以周成曄依舊可以坐在門口賞風景,

  雨景往往要比晴日更好看,尤其是街道上空無一人的時候,它能夠帶給人一種朦朧感,讓你進入放空的狀態,十分舒適。如果伴隨著霧氣的話,那就更好了,你甚至還會看見海市蜃樓。

  可惜,今天并沒下霧,天公不作美。但恍惚間,周成曄似乎還是看到了什么東西,不對,是一個人。一個個子不高的女孩,從遠處慢慢走來,絲毫不被豆大般的雨影響,步伐也很堅實,明明身上都濕透了,卻依舊面不改色。

  女孩越來越近了,她就是奔著報亭來的。

  “老板,有傘嗎?”

  女孩看著不大,只有十七八歲而已,但她的聲音沙啞,像是抽了七八年煙的中年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違和感。她穿著一身休閑裝,但卻扣著連衣帽,壓著腦袋,一件碩大的外套卻把她包裹的很厚實,淋過雨后,整個人顯得有些發福。

  “有傘,你要幾把?”

  事實證明,普通話的好壞有時候真的很重要,否則比如上面這句,說出來就很像罵人,十分不文明。

  “一把。”

  女孩的話很少,甚至比周成曄還要少。

  他從柜架子下抽出一把透明的小傘遞了過去,女孩伸手接過雨傘,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女孩的皮膚很白,是那種不正常的白皙,換個詞來說,就是病態。

  女孩說了聲“謝謝”,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周成曄叫住她,“還沒給錢呢,二十塊錢一把。”

  這個價格很中肯,誰料女孩頭也不回的留下了一句,“明天還你。”

  周成曄有些發蒙,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說的是“明天還我”而不是“明天給我”,豈不是說她就是單純的想要白嫖一天雨傘?

  長這么大這還是第一次被被人占了便宜,周成曄有些無語。不過看著外面雨這么大,他也不打算追出去計較了,

  畢竟就是一把傘而已,他還有很多呢。

  風嘯雨驟,子夜來臨,

  邁過那一道檻,外面的世界驟然變化,

  一座不見盡頭的石板路蜿蜒至腳下,地上的猩紅令人發澀,

  是那種使人靈魂發顫的澀,仿佛只要你一只腳踏上去,便會墜入無窮盡的深淵當中一般,

  事實上,這不是“仿佛”。

  石板橋應該很結實,兩側開著花也很妖艷吧,

  這是他猜的,如果不知內情的話,這里的一切其實都那么美好。

  這是周成曄第二次見到深淵了,可受到的震撼甚至比第一次還要大,可能上次他光顧著看那封簡訊了吧。

  這里沒有刺骨的寒意,

  有的,

  只是陰冷,

  這是代表“絕望”的陰冷,讓你生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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