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有人打開穎陰城門,城中守軍有投降的!”
夜已經深了,曹操還躺在床上假寐。當聽到這個最新的消息之后,曹操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
對于現在的戰事,曹操還是非常憂慮得,他一直在思索著接下來南陽的戰事,怎么也睡不著。現在穎陰這么快便開門投降,對曹操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這樣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趕赴南陽。
“小心有詐!”盡管非常高興,但曹操還是記起當年兗州之亂時,他相信了內應的話,跑去打濮陽城的事情,那一戰要不是典韋給力,曹操就死在濮陽城里去了。等說完這句話,曹操又補了一句:“給我把荀文若給我帶過來,我要活的!”
“也太快了一些!”等手下傳令兵走后,曹操趕緊吩咐內侍幫他穿上甲胄,他想見荀彧最后一面。
忙活了一整晚,當第二天微微亮之時,穎陰城的叛亂,終于告一段落。在配重式投石機的攻擊之下,城中守軍無心抵抗,再加上城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城內甚至都沒有發生什么激戰,這場叛亂很快便結束。
在外人看來,甚至就如同一場兒戲一般,沒有長時間的堅守,沒有造成大量殺傷,波瀾不驚的便完蛋了。
在曹操的等待中,身穿一身大漢高級文官官服的荀彧,很快便被曹操一眾手下簇擁著來到了曹操的面前。荀彧地位尊貴,哪怕是現在成了階下囚,這些大頭兵們也絲毫不敢怠慢。
看著荀彧逐漸朝自己走來,曹操的心卻是一下子變得刺痛起來,他想起來,二十多年前,當他打下下邳城的時候,陳宮便是這樣子被押著走過來的。當時曹操有意想留陳宮一命,結果還是被他給拒絕,寧肯死也不向自己低頭。
“荀文若,連你也背叛了我嗎?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面對著陳宮時,曹操還有心思半開玩笑的問一句“公臺別來無恙”,但是面對著荀彧,他卻沒有了這份閑情雅致,一上來便劈頭蓋臉得問道。
“我一直都沒有變,變的是魏公而已!甚至于之前的張孟卓和陳公臺,他們又何嘗有所改變!只是當時魏公變得不多,我能夠忍受,而他們已經忍受不住了!當曹孟德在徐州大殺普通百姓之時,我體諒你的喪親之痛,我忍了下來;當曹孟德處死懷有身孕的董貴人時,他是董承這個反對派的女兒,我忍了下來;當曹孟德借著各種借口,大肆屠戮漢臣的時候,我想他們老是給你添亂,我忍了下來;當曹孟德將伏后幽閉而死,并將他所生的兩個皇子處死之時,我想魏公可能是想將自己的女兒當做皇后繼承天子之位,我忍了下來;當曹孟德要做魏公,我也想忍下來,但是我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我現在只后悔,沒能在一開始的時候便阻止你,讓你走上了這條沒有回頭路的路!”面對著曹操,荀彧卻是笑了一下。
而在說完這話后,荀彧不由自主得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和曹操初次相遇之時的情景,兩人徹夜長談了許久,詳談甚歡,每個人都覺得終于找到了自己苦苦尋覓的對象。
曹操覺得自己找到了能夠輔佐自己成就大事的張良,而荀彧則覺得自己找到了自己值得輔佐的周公,兩個人可以并肩協力,一起匡扶漢室。
現在回想一下,當時是多么的美好。只可惜這只是鏡中花而已,到了一定程度,兩人便開始分道揚鑣起來。
“我又能怎么樣?我一開始也只想做大漢的征西將軍,可是天下大亂,真心想要匡扶漢室的又能有幾個人,倘若在酸棗之時,能有人站出來和我并肩作戰,我也不至于一個人肩負起這個任務!”被荀彧說了一下,曹操也是火大,雖然他現在是一個惡龍,但他曾經也是一個屠龍者的。
而在咆哮了這么一聲之后,曹操繼續咆哮起來:“霍光對大漢忠不忠誠,對漢宣帝有再造之恩,可是他死了以后是什么結局?身死族滅!我做的事情,比霍光不知道過分多少!我有自己深愛的家人,也有跟著我出生入死的手下!我根本就沒有退路!難倒因為你荀文若一句話,我就要乖乖把腦袋送出去嘛!”
“我早就該知道,我們這場會面是談不下什么結果的!我們就不該再有這么一場見面!”說完之后,荀彧扭轉身形,徑直便離開了曹操。
而看著荀彧的背影,曹操則是氣得發抖,他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白門樓的那一幕,陳宮也是這樣自己走去刑場的,完全把曹操當成了透明人。
“你們為什么都要背叛我!”
“寧肯我負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負我!”
恍惚之間,曹操已經在心里面把這兩句話給念叨了無數遍。激動之下,曹操氣得渾身發抖起來。而看著曹操的這幅模樣,跟隨曹操到穎陰的各種手下,全都默不作聲,這個時候打擾這種狀態之下的曹老板,絕對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終于,像是從打擺子中恢復過來一樣,曹操停止了顫抖:扭頭對許褚說道:“趕快調動人馬,咱們去南陽!”
眼看曹操要走,跟著曹操一起來穎陰的校事間諜趙達趕緊對曹操說道:“這跟隨荀文若造反之人呢?還有他的子嗣怎么處理?”
雖然處理荀彧肯定會得罪很多人,但有些事情卻又不得不做,這便是趙達他們這批校事間諜和酷吏的職責所在,只有少數像滿寵那樣優秀的人物,才能擺脫宿命,轉到另外的崗位上發光發熱。
這個問題非常棘手,畢竟荀彧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不過曹操早就已經想好了善后措施,不能不處理,還不能處理得太重:“荀文若還有他在穎陰城中的成年子嗣全都賜毒酒,死后厚葬!他在外地的子嗣,還有在老家的未成年子嗣,統統流放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