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29日。
一架嶄新的英國皇家A214號噴火戰斗機從多佛爾機場起飛,朝敦刻爾克飛去,這架戰機的機翼上繪著璀璨奪目的晴天白日徽,在淡黃色的晨光里熠熠生輝,機尾繪著三十七架戰績,其中有擊落三個王牌的大鐵十字架。
6點56分。
敦刻爾克。
圣波爾煉油廠的熊熊大火依然在燃燒,從幾十公里外就能看見3000多米高的煙柱,在空中飄著,散開,以湛藍色的海水和白云碧波般的天空為背景,把整個敦刻爾克籠罩。
今天的空中很奇怪。
剛到不久,隸屬禿鷹軍團的一百二十多架梅塞施密特Bf109E3戰斗機幾乎是傾巢而出,和一百五十架Ju87、Ju88a、He111轟炸機,在布洛涅至奧斯坦德之間的空中各個高度,有秩序地盤旋,制造出滿天的殺機。
在離敦刻爾克十幾公里的英吉利海峽上空,也有剛到不久的六十多架噴火,九十多架颶風,以及五十多架無畏式戰斗機,在各個高度有序盤旋。
雙方的機群場面太宏大了!
這是自德國閃擊波蘭以來,雙方出動戰機最多的一次。
太壯觀了!
換作前幾天,此時的敦刻爾克沙灘上空已是英德雙方戰機的搏殺主戰場。
而現在的敦刻爾克上空,只有九架還沒返航的夜戰颶風和七架夜戰Bf110戰斗機在空中糾纏著,曳光彈拉出一條條赤紅色彈跡,在滿是深色的空中背景里耀眼奪目。
英德雙方的二百多架戰機只是在各自的空域盤旋,冷眼相看敦克爾克上空的颶風和Bf110戰斗機之間的空戰。
夜戰颶風據優勢,他們損失三架,擊落對方五架,目前以多打少。
換作以前,處于劣勢的Bf110戰斗機早就退出戰場,但現在他們為榮譽而戰,絕不退出。
海面上,一架被擊落的颶風機油燃燒,把海水變成赤紅色,隨著波濤,如一條條火蛇在海面上飛舞。
飛行員跳傘,還在海水里掙扎,英國皇家救生艇和德國He57水上救援飛機展開搶人大戰。
沙灘上,兩架Bf110戰斗在殘骸還在燃燒,滾滾濃煙,兩名德國飛行員被沙灘上的英軍捉住,垂頭喪氣!
忽然,一架做擺脫機動的Bf110戰斗機,被機動能力更強的夜戰颶風咬住。
夜戰颶風開火。
Bf110戰斗機的尾翼被擊中,蒙皮亂飛,尾翼幾乎被轟掉一半,無法再戰,只能朝己方機群方向脫離,夜戰颶風緊追不舍。
德國機群在空中閃開一條道,讓受傷的Bf110戰斗機飛過,卻也不攔堵隨后追擊的夜戰颶風。
接著,所有德國飛行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人的那架Bf110戰斗機被夜戰颶風擊落,然后看著后者從容掉頭離開。
這一幕幕,被雙方觀戰的戰斗機從各個角度拍攝下來。
這就是有了約定的空中騎士之間的戰斗,輸的一方接受被擊落的命運,勝利的一方可以在強敵面前從容離開。
敦刻爾克已經成為人間地獄,到處都是尸體和廢棄的武器,城區絕大部分已是一片狼藉,而著名的圣埃盧瓦教堂依然矗立在廢墟之中,每一個時辰過去,它那如悶雷般的鐘聲都會如期響起,告訴在敦刻爾克沙灘上的幾十萬盟軍——你又多活了一個小時。
“噹……噹……”
圣埃盧瓦教堂頂上的巨鐘如期響起,告訴雙方正在搏殺的士兵,你們又多活了一個時辰,但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依然是天堂地獄。
鐘聲如悶雷響起的那一刻:
——在空中狗斗的雙方戰機,突然停止了無休止的咬尾,倏然分開,夜戰Bf110戰斗機飛回德國部署在法國附近的各大機場,幾架夜戰颶風飛到敦克爾克沙灘上方盤旋幾圈,然后飛回英國本土。
——敦刻爾克沙灘上等待撤退的盟軍士兵們聽見鐘聲,一個個摘下沉重的MK2頭盔,把武器放到一邊,仰面朝天放松地躺在沙灘上,叼著香煙,望著湛藍的天空發呆,享受片刻的安穩。
——圍繞敦刻爾克攻防大戰的德軍、英軍地面部隊幾乎同時停止進攻和防守,炮聲,槍聲也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刻消失。
一分鐘后,整個敦刻爾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地面上雙方交戰人員靜靜地聽著圣波爾煉油廠的燃燒聲,以及英吉利海峽波濤的呼吸聲。
二分鐘后,整個敦克爾克又忽然變得人聲鼎沸。
“賭一包煙。我賭A214號噴火勝。對面的德國佬,有沒有人敢跟我賭?”
一名頭戴MK2鋼盔,渾身都是硝煙的英國士兵張開雙臂,左手中食二指夾著一包煙,右手中食二指夾著一根煙,從戰壕里慢慢站起身,朝100多米外的德國陣地扯著嗓子大喊。
沒有槍聲。
一個頭戴M35鋼盔的德國士兵從戰壕里露出頭,他灰頭土臉,嘴里叼著根香煙,手里也拿著一包香煙:“英國大鼻子,我和你賭,我賭G006號梅塞施密特勝。”
兩名士兵站起身,迎面走到雙方陣地的中間,把兩包香煙放在地上,互相問候幾句后竟然聊了起來。
見雙方都沒有槍聲,兩邊戰壕里的士兵紛紛起身舒展筋骨,有的甚至走到互相承認的分割線處,換煙抽,聊天。
他們之間彼此沒有私仇家恨。
只是因為這該死的戰爭。
他們是軍人。
天職是服從!
雙方死的人已夠多的了,誰都想盡快結束這該死的戰爭。
親自駕駛一架噴火升空前來督戰的派克少將盤旋在高空里,今天這一戰,關乎盟軍的士氣以及大撤退的走向,所以他必須親自前來壓陣。
此時,英國首相丘吉爾和他的戰時內閣成員,齊聚在本特利修道院的調度室里,派克少將在最前線,將以語音直播的方式,把戰場上的每一個瞬間,傳達到調度室。
在德軍機群中,親自前來壓陣的是JG禿鷹軍團的總指揮特.馮.施萊希少將,在最前面那架梅塞施密特駕駛艙里,是一個身穿黑色飛行皮衣,留著一撮小胡子的年輕人,他五官棱角分明,一雙堅毅的眼眸藏在深坳的眼眶里,盯著敦刻爾克那一片沙灘,不時閃爍精光。
他是禿鷹軍團第三大隊新任的大隊長,他也是除了被擊落的維爾納·莫爾德斯少校以外,目前整個德國空軍里最炙手可熱的王牌飛行員之一——阿道夫.加蘭德少校。
阿道夫.加蘭德少校現在的任務,就是把這一場誰都輸不起的空戰戰況,以語音直播的方,傳達給秘密來到距此不遠,一處機場里的空軍元帥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