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四日,清晨五點。
函館的天還沒亮,一片漆黑中,一束光照著旅館招牌。
渡邊徹一直跑,跑到了南邊一處狹窄的入海口,然后又往后跑。
每當跑步的時候,他會想起自己在新宿四谷的每一天清晨——獨自坐在「須賀神社」的臺階前,夏天波子汽水的味道。
旅館門前,「竹葉新葉亭」幾個黑色大字很遠就能看見。
“客人,早上好。”走進木制小樓,穿和服的工作人員上來打招呼。
“早上好。”渡邊徹說。
“還以為您去看早市了呢,原來是去晨跑了。”年輕的女服務員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
“還是第一次見晨跑的客人。”另一名女服務員說。
“我是迫不得已。”渡邊徹說。
“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嗎?”
“那倒不是,睡得很舒服。只是剛交往的時候,因為體力弱,天天被女朋友欺負,所以才開始跑步。”
“真的嗎?”幾名女服務員大吃一驚,紛紛說不愧是東京的女人。
“現在您還被欺負嗎?”第一個和渡邊徹打招呼的女服務員問。
渡邊徹點頭。
“晨跑好像沒有用呀。”
“客人一看就是很心疼女朋友的人。”
眾人七嘴八舌,除了她們身上的氣味,渡邊徹還聞見旅館本身淡淡的木香。
‘清野不知道起來沒有,美姬肯定還在埋頭大睡,這個又懶又可愛的女人。’
過了六點,小泉青奈、明日麻衣等人陸續起床。
為了留肚子品嘗「朝市」新鮮的海鮮,眾人放棄旅館豐盛的早餐。
晃子一臉痛苦,抵達到「朝市」之前,一直說‘虧了虧了’。
六七點,函館的天空蒙蒙亮,「朝市」早已熱火朝天。
水箱里,丑呼呼的活魚;
放在冰塊上,快有小蓮半個身體那么長的螃蟹腿;
外殼弄成碗狀,清晰干凈的海膽,一份1000円;
切成塊,半個身體裝一盒的北洋紅鮭,一盒3000円到5000円;
渡邊徹兩個手掌那么大、放在鐵板上滋滋作響的魷魚,整個賣1500円;
餐盤上,串成床,抹上醬汁的鰻魚,700円一串;
“嚯嚯嚯!”晃子發出詭異的笑聲,將一根蟹腿肉抽出來。
又粗又長又白,隨便咬了一口,蟹肉立馬把嘴里塞得滿滿的。
“嗯——”她瞇上眼,臉上全是幸福,“嗯嗯,嗯嗯嗯!”
“聽不懂你說什么,吃完再說話。”宮崎美雪一臉嫌棄。
“這里還可以釣魷魚!”晃子嘴里一邊吃蟹腿,一邊指著魷魚店。
“去玩玩吧。”渡邊徹說。
“嗯嗯!”晃子使勁點頭。
宮崎美雪、晃子、渡邊徹,三人各拿了一個迷你釣竿。
“學姐。”渡邊徹扭頭笑著問明日麻衣,“玩嗎?”
就像在京都宇治,只去一次的地方,他不會克制自己,想笑就會笑出來。
“我不會。”明日麻衣說。
“我教你。”渡邊徹將魚竿遞給她,握著她柔柔的小手,一起將魚餌放進水箱里。
“來比比誰先釣到,輸了的人結賬!”晃子說。
“沒問題。”宮崎美雪點頭。
“你們準備付錢吧!”渡邊徹意氣風發,“學姐,你放心,我可是在太平洋上,釣到過比人還高的金槍魚。”
“嗯!”明日麻衣對釣魷魚沒興趣,但對能和渡邊徹一起釣魷魚很開心。
“青奈,幫我拿下螃蟹腿。”晃子挽起毛衣袖子,“今天就讓你知道老師的厲害!”
“《老人與海》看過嗎?就是以我為原型。”渡邊徹不甘示弱。
“少年,”宮崎美雪說,“我現在對你釣金槍魚的事情產生了懷疑。”
“這小子肯定在說謊。”晃子肯定道。
“麻衣學姐,你信我嗎?”
“嗯,我信”
“咦?”宮崎美雪一拉迷你釣竿,一只魷魚掛在上面。
“學姐,”渡邊徹一臉嚴肅,“下次,我們去釣金槍魚吧。”
“徹,”明日麻衣歪起頭,頭發隨之搖曳,“我想釣魷魚。”
“好吧,釣魷魚。”
明日麻衣看著渡邊徹,露出開心而燦爛的笑容。
看著這樣的她,渡邊徹也由衷地笑起來。
小泉青奈在身后看著他們,明知道這很正常,是渡邊徹在照顧明日麻衣,但心里忍不住把原因歸于昨晚的事情。
果然,人會不自覺地偏愛有深層關系的人。
小泉青奈深吸一口氣。
釣上來的魷魚,經過老板的處理,幾分鐘就成了魷魚圈。
晶瑩剔透的肉,盛放在銀色的小碟子里,以渡邊徹的口味來看,沒什么想吃的欲望。
逛了一圈,找了一家海鮮餐廳。
吃的是金槍魚大碗飯、海膽飯、帝王蟹腿飯。
滿滿堆成小山丘的金槍魚肉、多到看不見米飯的蟹腿,量很足。
渡邊徹看見這些,就想起九條美姬——來之前的兩天,她已經用各種方式,讓渡邊徹品嘗了北海道的海鮮飯。
“晃子老師,”渡邊徹問,“今天去哪?”
“昨天的行程是市區,今天是山!”晃子邊吃邊說。
白天是惠山,晚上是函館山。
惠山坐落在惠山道立公園,海拔僅618米高,徒步一小時就能登頂。
在開始登山之前,他們在惠山岬附近的「水無海浜溫泉」逗留。
這是一處非常神奇的溫泉。
就在海灘邊,與大海直接相連,僅僅用巖石圍了一圈。
那天天氣雖然不錯,但海邊寒風依然很冷,拼命帶走人的體溫。
但在溫泉里,卻有不少穿著泳衣的人泡在里面。
“大自然的神奇,令人嘆為觀止。”宮崎美雪感嘆。
至于晃子,她已經拉著明日麻衣,跑到一處比較小的池邊,脫了襪子開始泡腳。
“水溫剛剛好!快過來!”晃子左手拿自己的襪子,右手朝這邊揮手。
“泡腳對身體有好處,我們也過去吧。”宮崎美雪招呼一聲,率先走過去。
等她稍稍走遠,渡邊徹低聲問身邊的小泉青奈:“怎么了?”
“嗯?”小泉青奈回過神。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傻傻的。”渡邊徹說。
“說誰傻傻的。”小泉青奈作勢要打他。
渡邊徹笑著躲了下:“生氣了?因為昨晚的事?”
“沒有。”
“青奈老師,你如果有什么不滿,或者不喜歡我做什么,一定說出來,不能憋在心里,自己生悶氣或者逼著自己習慣我。”
“放心吧。”小泉青奈笑起來。
“交流,一定要保持交流,這是戀愛長久的秘訣。”渡邊徹笑道。
“渡邊”小泉青奈望著遼闊無邊際的大海。
渡邊徹抬起手,將她被海風吹起的發梢挽在耳后,那精巧的耳朵,在陽光下白得透明。
他等待了一會兒,小泉青奈依然沒說出后續。
“怎么了?”他好奇地問。
“沒、沒什么。”小泉青奈抬手像挽頭發,中途才想起已經被渡邊徹挽好了。
“我們去泡溫泉吧,看起來很有意思。”不等渡邊徹開口,她邊說,邊走向海邊的亂石堆。
她不是生氣,也不是不開心,只是一想到今天晚上即將發生的事,心一直砰砰直跳,跳得就像要從身體里躥出來。
腦海里,總是浮現使用渡邊徹身體時期的記憶。
廁所、浴室,還有衣帽間的半個小時。
二十六歲這年,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的想入非非。
這種事怎么可能做到渡邊徹說的保持交流啊?!
離開惠山岬,五人朝著惠山進發。
遠遠望去,山尖部分像月球表面一樣,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
但除了山尖,其余地方全被紅楓覆蓋。
惠山是一座活火山,如今仍然冒著熱氣。
白氣繚繞的地方,立著用漢字書寫的「危險」牌子。霧氣里,有地質勘探員,忽略他們的安全帽,有點像天宮里的場景。
光禿禿沒有一顆草,全是石頭的地方,以地質勘探員、白氣、還有那塊「危險」牌子為背景,五人拍了好幾張照片。
晃子順著風向吹氣,好像白氣是她吹出來的;
小泉青奈可愛地做了伸手介紹現場的姿勢,感覺她去做記者,會很受歡迎;
宮崎美雪坐在一塊巖石上,望著鏡頭——這單純是累了;
明日麻衣蹲在白色的砂石里,手里拿了塊白色石頭,有些呆呆地望著鏡頭——這是渡邊徹的抓拍。
離開惠山,又找了一家店吃海鮮——渡邊徹已經連著四天吃海鮮了。
突然慶幸訂的旅館是一家以懷石料理為主的日式旅館。
下午,進入了女生逛街時間。
明明東京什么都有,卻依然對藥妝店、無印良品沒辦法。
渡邊徹坐在沙發上,早早地過上了‘身邊拿著女包的中年男人’的生活。
等待的時間,溜去買了一個豆大福、一塊銅鑼燒。
隔壁的中年男人起身走了,沒過一會兒,手里也拿了一塊銅鑼燒回來。
晚飯找了一家能看夕陽落盡海里的餐廳。
之后,就是去函館山看夜景。
函館山夜景號稱世界三大夜景之一,享有“百萬夜景”的榮譽。
往返票1500円一人,隨著纜車緩緩越升越高,街燈輝映,屋室通明,函館的面貌逐漸顯現出來。
登上海拔334米的高空,十一月的函館山寒風凜冽,尤其是伴隨海風的夜晚,寒意襲人。
等一步步靠近窗邊,看著被斑斕的明黃色燈光,點亮整個海灣的函館時,瞬間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欣賞完夜景,下山的時候,眾人已經冷得不行。
渡邊徹看小泉青奈耳朵通紅,伸手幫她捂住。
小泉青奈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幸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笑容。
“嘖嘖。”晃子看不下去地咂舌,眼珠子一轉,抓起宮崎美雪的手捂在自己耳朵上。
明日麻衣看著眾人,也伸出手,捂在渡邊徹的耳朵上。
“學姐,我不冷。”渡邊徹說。
“松開,這樣都不好走路了。”宮崎美雪對晃子說。
來往的游客,或好奇,或溫馨,或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們。
下了函館山,五人帶著一身的寒意,跑到運河邊的美食街,然后鉆進了一家烤羊肉店。
渡邊徹負責燒烤。
晃子和宮崎美雪吃得很歡快。
明日麻衣頭戴渡邊徹剛給她買的帽子,白色,毛茸茸的,還有兩個可愛的小球。
小泉青奈看著她平淡的小臉,搭配上可愛的帽子,總感覺渡邊徹是因為這樣看起來很好玩,才給她買的這頂帽子。
“青奈,快點吃啊。”晃子招呼道。
“嗯。”小泉青奈根本沒心思去品嘗羊肉的滋味。
天越來越黑,她越是緊張。
吃完飯,本來大家打算直接回旅館泡溫泉,她又提議去「香雪園」賞夜楓。
大約有百米長的紅葉大道,在燈光的映襯下,層層疊疊,深淺不一。
紅葉借著燈光,在漆黑的晚風中招搖,仿佛比日光下都還要艷麗。
地上鋪滿落葉,走在上面,小泉青奈的心情稍稍放松下來。
但一旦聽到渡邊徹的聲音,或者看見他的生一個,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鼓噪起來。
漫長、又仿佛短暫的一天,終于要結束了。
回到旅館,泡完溫泉,小泉青奈還準備玩一會兒,盡量拖延時間,誰知道晃子和宮崎美雪說太累了,想早點休息。
“這么早?”她驚訝地看著兩人。
“六點不到就起床,又去爬山,又是逛街,晚上還去了山上一趟,能不累嗎?”晃子說。
“你的體力什么時候這么好了?”宮崎美雪問。
聽她們一說,小泉青奈才恍然,今天的確是形成滿滿的一天。
“好吧,晚安。”
離開兩人的房間,她手撫胸口,隔著薄薄的浴衣,能感覺到心臟的跳動,身體的顫抖。
“我先回去。”明日麻衣輕飄飄地說。
“嗯。”小泉青奈甚至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等明日麻衣走后,她深吸一口氣,朝渡邊徹的臥室走去。
渡邊徹正在看書,一本關于冰天雪地的北海道的書。
聽見敲門聲,他隨后將書扣在榻榻米上,踱步過去。
打開門,看見神情緊張的小泉青奈。
“青奈老師?”渡邊徹問,“怎么了?”
小泉青奈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提著浴衣的裙邊,從渡邊徹身邊擠進了房間。
渡邊徹緩緩關上門,走回來時,小泉青奈已經跪在被褥邊。
他的心跳也開始加快,明白了小泉青奈深夜上門的目的。
他沒有著急,小泉青奈那么緊張,他更不能緊張。
“睡不著嗎?”他問。
“嗯。”小泉青奈拿過那本倒扣的書,反復看著一行,要么就一行也不看地翻著。
渡邊徹去茶室給她倒了杯茶。
“謝謝。”小泉青奈放下書,雙手捧著茶,一個勁地小口喝起來。
“明天就要回去了。”渡邊徹拿過書,翻了兩頁。
“嗯。”小泉青奈盯著茶水,仿佛要研究為什么有些樹葉能成為茶葉,有些樹葉卻不能。
“下次再來怎么樣?等下大雪的時候。”
“嗯。”頓了頓,小泉青奈補充道,“好。”
渡邊徹停下翻書的動作,看著她:“青年老師,十月測試第一的獎勵,你還沒給我。”
小泉青奈不說話,只是喝茶。
渡邊徹合上書,將它放在一邊,然后又拿走小泉青奈的茶杯。
“可以嗎?”他看著她的眼睛。
“嗯。”
渡邊徹雙手捧著小泉青奈圓潤的肩頭,嘴唇湊了上去。
小泉青奈緩緩閉上眼睛,心跳聲如雷鳴,但等嘴唇與嘴唇重疊在一起,她又什么都聽不見了。
淺嘗輒止,渡邊徹離開她的嘴唇。
他欣賞著小泉青奈,小泉青奈仍由他打量自己。
白底的浴衣,上面印有青色的竹子。纖細的腰肢處,系了一條飄帶。
“可以嗎?”渡邊徹呼吸稍稍急促。
“嗯。”小泉青奈再次給出肯定的回答。
渡邊徹搭在她雙肩上的手,沿著手臂往下,連著她的浴衣一起。
綢子的浴衣,滑溜溜地從肩上分開,領口變成V形,露出精致的鎖骨,一抹誘人的雪白。
燈光下,小泉青奈身體微微顫抖,下意識伸手抓住浴衣領子,不讓它繼續往下。
“青奈。”渡邊徹輕輕呼喚,拿走她的手,吻了上去。
從白皙的肌膚,吻到鎖骨,最后又回到了嘴唇。
這次不同于剛才的溫柔,稍顯粗暴。
沉醉在激烈的接吻中,小泉青奈的身體緩緩失去了力氣。
渡邊徹沒有摟她,而是引導她輕輕地倒在被褥上。
嘴唇越加粗野地吮吸,小泉青奈終于半推半就,緊緊摟著渡邊徹的脖頸,開始回應。
渡邊徹的手沒有閑著,揉過胸部,緩緩往下。
溫柔地分開浴衣裙裾,撫摸圓潤柔軟的大腿。
小泉青奈好像怕癢,又好像舒服似的一會兒屈起腿,一會兒又伸直。
手再次往上,隨著微弱的繩子摩擦聲,小泉青奈腰間的帶子被解開。
渡邊徹稍稍遠離小泉青奈,從兩側分開浴衣。
渾圓豐滿的胸脯、纖細的腰肢、雪白的大腿,還要性感到恰到好處的內衣。
“別看!”小泉青奈輕輕呼喊,左手擋住上半身,右手擋住下面。
“給我看看好嗎?”渡邊徹沒有用蠻力,而是溫柔地求情。
沉默一會兒,小泉青奈的左手上移,擋住自己的眼睛;右手拿開,緊張地抓住被褥。
兩人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
渡邊徹用力,小泉青奈輕輕地叫了一聲。
兩人身體完全重疊在一起,小泉青奈沒有一絲的害怕,反而感覺心安。
“我喜歡你,喜歡你!”她低聲耳語,熾熱的感情。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