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入了九月。
氣候仍舊悶熱,不過這時節,卻是悄然間臨近了白露。
這一日,晨起濃霧,露滾枝葉,一股極淡的蕭瑟之意,不知不覺就彌漫了整個天地。
普通人尚且覺得這兒早上有些冷,自然是不必多說那些將神魂暴露在整個天地間的修行之人了。
于喬才修成念頭,但也對此敏感。
那種猶如渾身衣物被涼水澆透般的窒息寒感,已經將他給完全包裹住了。
這是節氣!
也是劫!
好在,于喬按下了凈化,這一刻,一切都仿佛升華了般。
于喬從那種窒息的寒冷中掙脫出來,整個人猶如一下子泡在溫水中,那念頭只覺得無比舒服,好似在暢游一般!
這一瞬間,猶如解脫了,于喬渾身上下莫名通透的涼快。
念頭過節氣,自此也將逐步化神魂,不過在于喬的念頭即將具備些許神魂特性之際,意外發生了。
那本該引導陰氣入體,好為他日化作神魂做鋪墊的步驟,一下子被于喬體內一點突然出現的靈性給擊潰,而潰散開來的力量,隨著于喬體內這一點靈性,化作了一道本不該在這世界,準確來說是曾經存在過,但已經被抹除了的……元神!
元神一成,于喬頓時只覺得這方天地與他格外的格格不入,那無處不在的陰氣,令他無比不適。
“這還是我生存的世界嗎?”
于喬呢喃自語,怎么他以前從未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的異類呢?
越是如此感覺,他的內心深處便越是煩躁,最終……打破了某個枷鎖,讓于喬一瞬間有了撥開云霧見日月的感悟。
“我回來了……”
腦海中記憶翻騰,于喬整個人都怔住了,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知秋一葉……”
“嘿!”
“我居然把自己都給忘了……”
于喬笑了起來,往昔記憶回歸,他記起來自己曾和燕赤霞迎戰那個國師妖邪,最終他以燕赤霞所傳秘法,與燕赤霞一起元神出竅,和那國師妖邪進行殊死一搏。
最終,燕赤霞元神歸位,而他……
由于功力不足,元神出竅就再也沒有回來。
“想來我能回來,和燕赤霞當初留下的那個劍圈有關。只可惜,那劍圈護住了我的靈,卻沒有護住我的肉身,以至于我的肉身被什么妖邪給毀了,當我回來后,不得不轉世……”
“這一個凈化,倒也是有意思得很。而且這般無解,當可成為我的最大臂助。只可惜眼下我修為尚未淺薄,這凈化使用一次后,這冷卻時間還是很漫長,以我現在的功力,再不借助外物的情況下,只能讓這個凈化七天使用一次。”
于喬說到這,輕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么回事,變成了現在這一副模樣。并且那明明被他和燕赤霞聯手殺了的那國師,居然又活過來不說,還成了這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人物。
“眼下這朝廷的這幅樣子,雖然比當年整個朝廷高層被那蜈蚣精吃空了肉身好,但……”
于喬說到這,眼中不由露出幾分憂慮之色。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當年那些人后來都怎么樣了?
“修行之人百年避世……”
“無常山入駐人世間,以修陰神為主,宛如將整個黃泉傾倒在了這人間一般。”
“那蜈蚣精……倒真是好手段啊!”
“難道真應了那句老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于喬輕嘆一聲,然后久久不語。
最終,他決定去做點什么。
盡管,他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但于喬總覺得,自己應該去做點什么,不然的話,也對不起自己那一副被摧殘成那副樣子的肉身。
“天下陰氣浩蕩,但所幸這陽氣未絕,甚至由于天道反噬,這天下修陰神之法的,修行路上劫難重重。”
“而我元神已成,這天地之力必將助我!二十四節氣將不再是劫難,而是我的神通手段!”
“如此,我倒也可與這國師再戰一場!”
于喬定了定心神,然后又研讀一番眾生魔相經,最終決定暫且繼續修行這一部佛門經文。
雖然天地之力必將助他,但這天地之間的修行之道如此改頭換面,他若是修行原來的,恐怕會遭遇不測。
更何況,這眾生魔相經,雖然看似修的是陰神,但實際上這所修的,是一亦正亦邪的佛。
此佛無善念,無惡念,宛如天心,視眾生平等。
“不過如此一來,我和叔父少不得要在來日,為這天地之間的佛性,爭奪一番了!”
棄人經可以吞噬佛性來延壽,而于喬元神已成,他可以憑佛性溫養自身,保持自身純陽不滅,然后在以元神來為自己延壽。
這也是曾經的正道延壽之法。
道門講究有始有終,以自然延壽。佛門講究因果緣分,卻是需要佛性來作為助力。
于喬有了打算,便走出去。
他準備見一見他那三弟。
這只大黃狗能活出第二世,可不是這家伙成精,而是這家伙身上,有著很重大的道門傳承。
除了這只大黃狗,那只叫酒杯的貍花貓,恐怕也得了道門傳承。
“也不知道是哪位真君在此方世界留下的,以貓狗作為傳承接替之物,這可真是……夠蛋疼的。”
找回曾經的記憶,于喬自然能夠看得更多。
然后,他想了想,便從自己身上找了找,那柄綠油油的劍已經不在了,那塊絹帛也不在了。
這一發現,讓于喬怔了一怔,然后破口大罵:“原來是兩件邪物!”
他之前還把這絹帛當什么寶貝!
“那猴子,究竟是何用心?”于喬心中揣度了一番,但怎么也猜不到,而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有兩股陰氣向著自己靠過來。
他看過去,發現是兩個女孩。
一個他認識。
只只姑娘。
也就是他的“妹妹”。
而另一個,是陰沉著臉的小女孩,就仿佛這天地間誰都欠她幾兩銀子似的,滿臉都不爽。
“二位從何而來?”于喬問道。
只只姑娘看了一眼那小女孩,只是撇撇嘴,沒說話。
那陰沉著臉的小女孩倒是先開口了:“原本有那柄劍在,我還不好靠近你,不過不知怎么那劍沒了,并且你身上那鬼差印記也沒了,因此我本來是不想現身的,但是……很突然的,我就記起來自己是誰了,所以我只好來見見你,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我?知秋一葉。”
“你是……”于喬聽到她這么說,不由怔住了。
“我姓傅。”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