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肇到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基地。
盡管現任冠軍是夏淳羽，但東方肇的人氣和威望仍舊極高，并為廣大訓練家所熟知。
畢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冠軍，人家的底蘊注定使他不會被那么輕易地遺忘。
只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如今的夏淳羽和往日冠軍的聲望早已今非昔比，相信再過那么兩三年，訓練家換代東方肇不在外活動后。
他就會徹底變成過去式了。
不過。
現在的東方肇依舊是“如日中天”狀態，這點從那些想讓他選擇自己的學生就能看出來。而在役的人氣不如退役，或許只能在冠軍這個級別看到了。
另一面。
原先被認為大師們不要的李想，得到了前任冠軍的青睞，讓許多等著看他笑話的人很是無語。
有安排你早說啊，浪費表情。
自覺被“耍”了一通的人悻悻然不已，同時又對自身去留的逐漸焦躁起來，好不容易收到邀請如果沒人要被勸退，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一個不好可能學校里再也抬不起頭了。
當然。
這些跟李想沒多大的關系，他正跟林楓等人分享東方肇到來的消息。
二者身為勝利者，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老人認可自己了。
什么勝利？
自然是決定能否將目標定為東方肇的勝利。
由林楓提議并起頭，李想熟識的一大堆人參與的內部競爭小比賽。
聽上去滑稽，可實際上卻是避免大家自相殘殺瘋狂內卷的最好辦法。
作為有理想有抱負的有志青少年，培養出一冠二王的老冠軍無疑是任何人的首選目標。可一旦大家同時選擇了一個對象，到頭來難免爭得你死我活，甚至于竹籃打水一場空。
又容易傷了和氣。
因此，靠對戰來決定誰能去奪得東方肇的認可。
——實力至上的訓練家世界根據實力來分配資源，沒毛病。
而在這件事情上，李想只能默默地做一名看客。
結果顯而易見，在場所有人他都打過，誰強誰弱一目了然，哪怕要考慮相性的問題。
總之。
東方肇這位前任冠軍的到來不僅沒能緩解學生們的緊張情緒，反倒讓他們更加焦灼，生怕自己被丟下般到處使勁兒。
弄得許多大師級訓練家們哭笑不得。
感受到這股氣氛，老人在與這次合訓的負責人交談時，忍不住自嘲，“我這一到，整個合訓基地都亂起來了，也不清楚是好是壞。”
“您這是哪里的話，肯定是好事啊，正因為您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才會引起學生們的大反應，才能激發他們的熱情。”
負責人認真地回應。
東方肇側目，“恭維我？”
“陳述事實而已。”負責人面色不變，“合訓的目的是讓學生有所成長，而在被挑選的過程中，因此產生的一系列心理變化，也是對他們的一種磨煉。”
“心性鍛煉啊……你也挺不容易的。”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時間差不多了，你早點回去吧，我去看看我那個新學生。”
“好的。”
負責人點點頭。
傍晚。
六點半。
李想早早在約定好的場地等待。
隔著鐵絲網的周圍站著不少學生，大多是等東方肇來的，也有的飯后無聊出來湊熱鬧。
宋桀亦在其中。他的寶可夢今日鍛煉水準已經到了極限，目前正在按摩中，身為訓練家的他沒事做就過來旁觀。
與他相對的還有宮煦等人。
雖然東方肇未必會允許旁觀者在場，但在他沒有發聲前，大家都不信邪。
況且臉皮厚一點在邊上站站，說不定能讓東方肇相中呢？
概率小他也是概率啊。
于是。
場地外的人數量開始持續增加，到了后面幾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到了。
得虧整個基地總共才一百多個學生，圍著大型場地怎么站才不會覺得擁擠。
李想沒有搭理這些人，自顧自地做熱身運動，熾焰咆哮虎等寶可夢分散在各處，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做準備活動。
除了紙御劍這個不能暴露，只能在宿舍里守黑暗石，謝米這個不想出門鍛煉寧可睡覺的外，全員到場，包括火神蛾。
不可避免的，熾焰咆哮虎受到了來自一眾學生的指指點點。
當然也有特別喜歡它們的，試圖把它們忽悠到鐵網邊上好好地摸一頓。
而火神蛾作為“新”的寶可夢，能和炎帝硬碰的存在，受到的關注度最多。
因為這是被外界統一認知的，并非李想親手培育的寶可夢，這家伙的強大絕對不是現階段的他能培育出來的，甚至是無法掌控。
很多人好奇它的由來，如此強大又會乖乖服從李想的火神蛾，假如說不是訓練家培育出來的，十個有九個不信。
畢竟野生寶可夢和訓練家培育出來的，在服從性上有著天與地的區別，野性難馴野性難馴，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越強大的寶可夢越具備“人格”尊嚴。
所以火神蛾到底哪里冒出來的，難不成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秘密培育寶可夢的地方？
可惜他們永遠得不到答案了。
靜等三分鐘。
場地外傳來一連串的問好聲，之后是東方肇樂呵呵的回應，“晚上好晚上好，同學們真熱情。”
既然覺得我們熱情，就不要趕我們走了吧？
圍觀群眾們眼巴巴地看著他。
好在。
老人并沒有把他們趕跑，像其他大師一樣表示自己的訓練不讓看。
他直接在別人的簇擁下，從開口位置走進去了，身后跟著之前見過的小卡比獸。
“嚯，這就到了？我沒來遲吧。”
他作勢看了看表。
李想沒有接茬，只是跟老人打了個招呼，“老師晚上好。”
“別這么生分嘛，叫肇爺或者爺爺，你不是墨冶的學生么？”東方肇捋了捋胡須，一旁的小卡比獸和熾焰咆哮虎大眼瞪小眼。
對視兩秒，小卡比獸笑瞇瞇地遞了顆豆子給它。
“唝”
“咔嗷。”
熾焰咆哮虎嘴角微翹，還給其一個大大的笑容，但還是拒絕了豆子。
它又不是謝米，不至于饞到隨便什么人遞過來的東西都往嘴里塞。
李想那邊，稍顯別扭地喊了聲肇爺后，便開始等待對方安排今天的課程。
對戰？亦或者展示熾焰咆哮虎它們的能力？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東方肇的訓練方式是什么，盡自己所能就新。
察覺到訓練家身上嚴陣以待的架勢，熾焰咆哮虎等寶可夢也不禁肅穆起來，自發性的一字排開站好，昂首挺胸等待老人的閱覽。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東方肇安撫著一眾寶可夢，可看到它們神采奕奕的表情，又難免贊嘆起來，“你的搭檔們被你培育的相當好啊，身體狀況也好，精神面貌也好。不錯不錯，非常不錯。”
李想聽到老人夸阿福它們，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極為受用。
熾焰咆哮虎它們自然不同尋常，因為這都是錢和掛堆出來的，順帶還有買都買不到的霧島特殊環境。
短時間改變精神面貌，長時間影響身體成長。
十賢者里面的那只超巨大快龍就是鐵證。
而東方肇在觀察了一邊李想的大部分寶可夢后，最終駐足于火神蛾之前。
“先前沒來得及打招呼，還記得我嗎？”
他笑瞇瞇地低問道，音量太低以至于別人根本聽不到他在講什么。
火神蛾一臉懵逼地看著東方肇，冷不丁地問這么一句誰想得起來啊。
再說，咱倆見過面？
“看來是把我忘掉了，也對，我和你見面的時間，只不過是你漫長壽命里的那么幾十分鐘罷了。”
東方肇直起腰，笑容微微收斂，用唏噓的語氣道：“歲月不饒人啊，轉眼間都過了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
那豈不是剛當上冠軍沒多久就去看當時還是吉祥物的它了？
李想在邊上默默地聽著。
只可惜，東方肇并不愿意訴說太多過往的事情，單方面和火神蛾敘完舊后，便轉頭對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開始吧，今天的第一堂課。”
“嗯。”
他點點頭。
場外的學生們也不禁打起了精神。
享譽諸夏的東方肇究竟會教些什么，大家真的很好奇。
然而，東方肇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們搞蒙了。
“我其實并不是很會教學生，夏淳羽他們能夠走到冠軍和天王，更多的是他們自身擁有這個才能罷了。外界的傳言有的夸大，有的根本不實。”
老人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假如你認為被我教了以后，你就一定能成為天王或冠軍的話，這種想法我勸你早點放棄。”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學生紛紛議論起來。
堂堂前任冠軍在開展教學前說這種話，是謙虛，還是真的教學水平不行？提前說一下找補？
“嗯，這些話也是對你們說的，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最好別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費時間。”
東方肇環視周圍的其他學生，場地的周圍逐漸安靜下來，大家都不說話了。
見此，他便收回目光，重新放在李想身上。
本以為聽到這種話哪怕不信，也多多少少會失望一下，沒想到這孩子還是那副等待中的表情。
老人沉吟數秒，道：
“我有幾個問題希望你能解答一下。”
他直視著眼前少年的雙眼，“你認為牽絆是什么？你和你的寶可夢有牽絆么？”
這啥問題？
李想怔了一下，轉頭看向熾焰咆哮虎它們，良久后道：
“我認為，牽絆是我與它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是每一天積攢下來的默契，是每一場戰斗獲勝的喜悅和落敗的不甘。當我們對某項事物感同身受的時候，牽絆就絕對存在。”
他緩緩說道：“如果沒有牽絆，我們不可能站在這里。”
“說的很好。”
東方肇滿意地點點頭，“站在這里的是你們，不是你。看來你對牽絆已經有所領悟了。”
一個人的觀念是會體現在他說的話上的，簡單的自稱更是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
“我要給你上的第一課，就是‘牽絆’。”
老人指著小卡比獸，“想必你也知道，小卡比獸和人類越親近，牽絆越深，進化的可能性就越高。那么你認為我和它親近么？”
李想看向毛絨絨表情又憨憨的小卡比獸，點頭道：“我覺得是親近的。”
不然像舉著人狂奔這種高難度雜技，根本做不出來。雙方不信任哪怕勉強把人舉起來，對雙方也是一種肉體上的折磨。
還特別容易受傷，對東方肇這種老年人更是要多不友好有多不友好。
“那為什么它還沒有進化？既然我們那么親近，它應該進化了才對。”老人反問。
為什么？
李想微懵，寶可夢不進化的理由可太多了，甚至和體質有關，他怎么知道。
但既然東方肇問了，肯定有一個答案。
而課的主題是牽絆，那么小卡比獸不進化的問題，必然是在牽絆上。
他默默思考，場外的學生們也在思考和低聲討論這個問題。
有人說是牽絆還不夠，有人說是觀念的問題，小卡比獸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牽絆。
還有人說小卡比獸抗拒進化。
李想的回答就是這第三個，“小卡比獸自己不愿意進化，您也沒有強求它。”
“沒錯。”東方肇滿意地點點頭，“當小卡比獸經過深思熟慮后，依舊表示自己不想進化，我給予了支持。你認為這是不是牽絆的一種體現？”
旁邊的小卡比獸從厚厚的皮毛中扯出來一條石頭吊墜，是不變石。
“……是。”他應了聲。
“所以，牽絆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尊重。”
東方肇順著話說下去，“互相尊重，互相扶持，當你的搭檔下定決心的時候，你的態度將決定事情的走向。這時候，好的你要支持，壞的你要及時阻止并讓它了解。
“而不是‘我覺得壞，那這件事情就是壞的，凡事聽我的’。寶可夢和訓練家，你和你的搭檔，最需要的就是交流、溝通。我希望你牢記住這句話。”
老人得到李想的頷首回應，又問道：“第二個問題，你認為牽絆能做到什么？”
牽絆能做到什么？那可就有說頭了！
縱觀他的訓練家之路上，不知道被對手和他搭檔的牽絆折磨多少次，差點翻車又多少次。
李想便將他的所見所聞如數家珍。
東方肇聽罷，笑道：“你說了一堆別人的牽絆，那你的呢？在戰斗中，在日常生活中有關牽絆的體現。”
我的……
他微微一懵。
腦中不自覺浮現和一眾寶可夢生活的點點滴滴。
他意識到，自己和熾焰咆哮虎在牽絆上的表現，不比任何人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