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隔斷的辦公桌安放到位,傳訊電子的技術人員過來,將一臺臺電腦裝上,從提前布設好的線槽中引線,將每一臺電腦登上網絡,又通過呂氏餐飲內部架設的服務器,預裝oa辦公軟件,更新相關的數據庫,連接激光打印機等等。
呂氏餐飲正在逐步實現計算機和網絡辦公。
除了老馬和錢峰以外,公司員工包括呂冬、杜小兵、許琴、薛天、高明和徐曼在內的管理層,年紀其實都偏小,本身對計算機和互聯網也不陌生,很多新知識學起來也快。
別說年輕人,就連老馬和錢峰也在努力學習計算機辦公。
自動化辦公系統所能帶來的好處,足以忽略掉缺點。
杜鵑的傳訊公司,一直為呂氏餐飲提供眾多軟硬件服務,工作人員效率極高,不到一個小時,就為辦公開間新增加的十多個工位,搞定了所有辦公設備。
呂氏餐飲二百多平的辦公開間里,此時的工位已然近百,即便其中一部分尚未有使用者,卻也不再顯得空曠,像商務部和業務部所在的地方,甚至略顯擁擠。
幫忙收拾著空箱子,呂坤對穿著一身職業裝的薛天說道:“薛姐,年后要再招聘?”
薛天大致說道:“有不少崗位要招人。”
呂坤想了想,說道:“我有一些戰友,各地的都有,全是汽車兵出身,文化程度雖然不高,但吃苦耐勞和遵守紀律方面,全都沒得說。”
薛天說道:“各地配送中心和相關負責人的電話你都有,讓他們直接過去應聘,配送中心要招人,復原軍人非常合適。”
呂冬這時候從辦公室出來,正好聽到兩人說話,插話道:“薛天,你與青照和泉南的安置辦公室聯系,咱們這邊需要不少人手,也可以實地解決一些安置困難。”
“好的。”薛天立即回道:“我今天去縣里和市里跑一趟。”
呂冬叮囑道:“主要是不好安置的農村復員軍人。”
薛天明白:“城市兵復原,選擇面廣,估計也瞧不上配送的工作。”
呂冬想了一下,又說道:“這方面,你列個條文出來,總部,還有各地的分公司,爭取每年都能接納一部分合適的復員農村軍人。”
薛天能做到這個位置上,能力早就鍛煉出來,只是略微思量,就懂了呂冬的意思:“我明白。”
按照她的理解,呂總這么做,一方面是對軍人有特殊感情,畢竟呂總的家庭狀況大家伙都清楚,另一方面也是為公司發展考慮,剛復員的軍人集體感強,比較容易管理,當地人熟悉當地狀況,有利于分公司在各地的發展。
還有,公司替當地解決部分困難,不求享受優惠政策,但多少能少一點刁難。
僅僅最后這一條,其實就值了。
呂冬今天想到這些,一部分原因是聽到呂坤與薛天的討論,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有件事始終掛念著。
他二哥呂夏今天到泉南,上午十點半的飛機。
呂冬招呼呂坤:“走吧,我們去機場。”
呂坤跟著呂冬出了公司,等電梯的時候,說道:“冬哥,照咱們公司的發展速度,頂多再兩年,這邊的辦公室就不夠用了。”
呂冬說道:“要是明年開拓南方市場順利,估計到2003年開春就很緊張了。”
倆人下電梯到地下停車庫,開上奧迪直奔遙墻機場。
呂春今天上午有會,要到接近中午才能抽開身,去接機的活,自然落在呂冬頭上。
原本李敏也想去機場,但呂夏最新打過來的電話,呂夏要帶在西川談的女朋友回來看看,李敏要留在家里準備午飯。
開車去機場的路上,呂冬問道:“我記得不是有規定,不能在當地談對象?”
“那是義務兵,空軍飛行員都是軍官。”呂坤剛復員沒幾年,比較了解情況:“我記得二哥超過28歲了,過了這根線,在單位談基本上也都默認了。”
呂冬只知道一些道聽途說的事,不了解實際情況,稍微說了下,沉默下來。
上次呂夏回來,還是99年初,這都2002年了。
哪怕呂冬再不了解,也知道呂夏所在的不是一般的單位。
遙墻機場,一男一女走進航站樓通道,去取行李。
男的個頭不算高,氣質沉穩干練。
女的留著短發,帶有一股英氣。
“我有一點緊張。”女的拉上羽絨服拉鏈,對于北方干冷的氣候,多少有點不適應,不過說出口的普通話很標準:“呂夏,你再看看,我穿這一身合適?”
性格和工作的關系,呂夏與呂冬和呂春不同,是個話少的人,只是回了一句:“嚴麗,不用緊張。”
說完這一句,他就閉上了嘴。
航站樓通道有點長,兩人沉默的走著,走出很長一段,眼見呂夏沒有說話的想法,嚴麗又問道:“呂夏,你家里能順利接受我?”
嚴麗第一次登門,還是千里迢迢而來,心下有一些不安,有一些自矜,還有一點自傲。
跟呂夏不一樣,她是大城市當中長大的,又聽呂夏描述過呂家村,知道即將去的地方是個小鄉村,哪怕她個人素養很高,心底最深處難免或多或許有一絲優越感。
社會大環境下,這屬于人之常情。
呂夏看一眼嚴麗,回答簡單有力:“會的。”
嚴麗沒再多說,跟著呂夏,沿長長的過道朝前走去。
但心里,想起的是呂夏對于呂家村的描述,這也是她目前對未來公婆家唯一的概念。
呂夏說過,呂家村就是個人口上千的普通小鄉村,經濟條件一般,村里建筑甚至破舊,這兩年打電話回去,好像村里開了廠子,但每次通話時間有限,具體也不是很清楚。
想來就是農村的小加工廠。
家里的情況,呂夏說的更多,父輩兄弟二人都參過軍,二叔犧牲在南疆,到他這一輩堂兄弟三個,大哥轉業后當了警察,老小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干點小買賣。
呂夏最近十年,長期不在呂家村,加上本身話少,到了部隊之后因為種種緣故,話變得更少,誰也不能指望呂夏給人描繪出一個真正的呂家村。
所以,嚴麗聽到的,更多是呂夏記憶里的那座窮村莊。
由此而來,在嚴麗的印象中,呂家村是一個相對老舊、貧窮和落后的農村。
優越感往往都是比較出來的,哪怕嚴麗學歷比較高,仍然難以避免類似情緒的滋生。
只不過這類隱藏的優越感很少,嚴麗也不會讓它們露出頭。
來到通道盡頭,取了兩人的大件行李箱,呂夏拉著往前走,嚴麗提醒道:“你不是說有人來接我們?不提前聯系一下?”
“老三來接機。”呂夏找出手機,撥打一個電話,話仍然很少,只是問了兩句,就掛斷電話,拖著行李箱繼續往前走:“他就在出口等著。”
得知呂夏的家人就在前面,嚴麗收拾心情,背著包跟了上去。
春運已經開始,這趟班機人不少,過來接機的人也多,但呂夏一出去,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呂冬,高大壯實的身影很顯眼。
“二哥!”呂冬迎面走過來,呂夏嘴角勾起笑:“老三……”
話沒說完,兩條粗壯的臂膀伸過來,用力抱了他一下。
呂夏不太適應這種久別重逢打招呼的方式,手仍然拖著行李箱沒放。
等到呂冬松手,稍微退開一步,呂夏略作打量,說道:“老三,你變化不小。”
記得上次回來,呂冬臉色很黑,手上都是凍裂的口子,臉上一些地方,都叫冷風吹的格外粗糙。
三年沒見,臉上白了一些,細膩許多,哪怕大手上的老繭隱約可見,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下大力氣干活掙錢的人了。
呂坤也過來打招呼:“二哥……”
“小坤。”呂夏還記得他:“你不是當兵了?”
呂坤笑:“復員了。”
呂夏點點頭,這才想起來,后面還有人跟著,連忙拉過來介紹,難得多說幾句話:“老三,這是嚴麗,在西川那邊教計算機技術。”
“嚴麗,這是老三,你叫他呂冬就行。”
第一次見面,呂冬感覺叫嫂子不太好,干脆用中性點的稱呼:“嚴老師好。”
雖然叫老師,但根據呂冬的猜測,應該不是學校里的老師。
“你好,呂冬。”嚴麗有一定的社會閱歷。
剛才就不漏痕跡的打量過呂冬,心里有些疑惑,這是做小買賣的人?
嚴麗家庭條件不算差,能看得出來,呂夏這個堂弟,穿著看似普通,但衣服的版型和料子,好像都是上上之選。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呂冬接了呂夏手里的拉桿箱,呂坤去接了嚴麗提著的行李包,一起朝外面走去。
穿過一條過道,進了停車場,最終來到一輛奧迪a6前面,嚴麗的疑惑更多了。
那個叫呂坤的打開后備箱,將行李全都放在里面,然后上駕駛位,呂冬去副駕駛位,將后排讓給她和呂夏。
嚴麗不動聲色,上了車,發現前座位的后袋中,有張彩頁露著頭,上面能看清幾個字——呂氏餐飲有限公司……
公司?還姓呂?嚴麗的目光越過前座中間的空處,在呂冬身上一觸即收。
呂春?呂夏?呂冬?呂氏餐飲?難道這就是呂夏口中的小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