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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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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剛開門,程立峰肉食店就堵了四個人在門口吵,不少人圍著看熱鬧。

  程立峰關上門,方臉大耳顯得格外憨厚,隔玻璃看著外面,問兒子:“濤子,人啥時候到?”

  他本想著每人給個十幾二十塊打發走,那些女人竟然不滿意!還要他去醫院!

  開哪輩子玩笑!

  想干啥?想上天不成!

  這里是縣城,不是呂家村!

  再說了,誰能證明是吃他家東西出的問題?

  這群潑婦,買他家肉食的人多了去,別人都沒事,合著就你呂家村的人嬌氣?

  真要按她們說的去醫院,認下這事,得賠多少錢?

  賺兩個錢多難?整天費盡心思想辦法,你們上下嘴唇一翻,就想要錢?當錢是大風吹來的?

  程立峰打定主意,十幾二十塊也不給了,不能開這口子。

  程濤看眼墻上石英鐘,說道:“這就到了!”

  要他說,直接拿棍子打走就是了。

  家里在縣城那么多關系,有衛生,有工商,有派出,怕啥!

  這又不是在呂家村那熊地方。

  后面大院傳來敲門聲,程濤過去開門,很快領了仨人回來,為首的是個大光頭,露出半截袖外的手臂上,還有醒目的紋身,看上去就很嚇人。

  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混社會的。

  “哥,就她們!”程濤指指外面:“就這些不要臉的潑婦!”。

  大光頭看了眼,說道:“一幫老娘們,小意思,交給我了。”

  程濤笑著說道:“行,事后我忘不了哥的好。”

  大光頭沒動,伸出手指捻了捻,程濤明白啥意思,立即拿來二十塊錢,遞到他手里。

  錢揣進褲兜里,大光頭沖左右擺頭:“打起精神,干活了!”

  倆小弟解扣子脫上衣,扔旁邊椅子上,健壯的上身紋著青龍白虎和其他不知名的圖案!

  大光頭也脫掉短袖T恤,露出青色紋身,兇神惡煞拉開門就往外走。

  “吵吵啥!吵吵啥!”大光頭等倆小弟跟出來,氣勢洶洶:“誰惹事?誰想惹事?知不知道這是哪?活膩歪了!”

  仨紋身大漢往肉食店門口一站,原本圍觀的人立馬安靜下來。

  吵的最兇的七嬸,也下意識閉嘴。

  另外幾個女人,不自覺退到七嬸后面。

  跟工地上的男人在外打拼不同,傳統的農村模式女人都在家里,很多人甚至一輩子沒出過本縣。

  本分的農家婦女,看到這樣仨人,說不怕是假的。

  七嬸不同,性格潑辣,倒不是天生如此,而是被呂建仁硬生生逼出來的。

  但她同樣懂得不吃眼前虧。

  大光頭指著七嬸四個女人:“趕緊滾蛋!不滾蛋,老子今天破例,女人照打!”

  除了七嬸,其他人都在退縮。

  門里面,程濤看著外面安靜下來,說道:“搞定了。”

  “出了村,都群熊貨!”程立峰離開呂家村,只感覺天高地廣,人站的也高了。

  高處看過去,呂家村都啥啊,除了地里刨食的,就工地上下苦力的泥腿子。

  開業和八月十五從那群沙雕身上賺足最后一筆,除了賣宅子,不會再回去。

  跳出呂家村,放到這縣城,呂家村的人算哪根蔥哪棵蒜?

  還沒動官面上的關系,就仨混混,事就辦了。

  人嚇跑,出去街坊鄰居客套禮讓一番,沒多大影響。

  這是他最擅長做的,在呂家村十多年經驗,玩兒一樣。

  大光頭指著七嬸,冷冷喝道:“滾!別給臉不要臉!”

  說話間,他和倆跟班上前走了一步。

  提拳頭似乎想要動手。

  突突突的摩托車突然響起,一輛橙色的嘉陵摩托車停在路邊,下來倆人。

  大光頭尋聲去看,后座上下來的,是個麻桿似的瘦子,秀氣斯文,沒啥威脅。

  前面下來的,是一個身高體壯的年輕人,皮膚黑黝黝的,脖子上掛著根細金鏈子,兩邊的肌肉發達。

  再往上,長著張略顯憨厚的臉。

  看清這人臉的瞬間,大光頭心臟猛地跳了一下,突然就覺得頭皮火辣辣的,又癢又痛。

  就像有無數條毛毛蟲在上面爬。

  呂冬掏出口袋里的煙盒,幾步走到七嬸前面。

  李文越遲疑一下,跟了上去,該面對的時候,他從來不當軟蛋。

  看清呂冬的臉,看他到手里的煙盒,大光頭不自覺后退一步,剛想左右擺頭讓倆小弟先上前,發現他們早已退到了門邊!

  倆沒義氣的混蛋玩意!

  大光頭下意識摸頭皮,當初那層紅頭發,折磨的死去活來,后來上診所拿膏藥粘,頭皮都粘禿嚕了!

  呂冬看眼店門,玻璃窗后面,程立峰父子躲在里面。

  再看仨混混,拿腳趾頭也能猜到,這是程立峰請過來的。

  呂冬記得這仨人,一對三,不能大意,實在不行先戰略撤退。

  他打開煙盒蓋,準備先讓七嬸等人走。

  大光頭頭皮一陣火辣,心底發虛,似乎在說給呂冬聽:“這事我不管了!”

  這要再給扔上一堆癢辣子,誰受得了?

  他奶奶個腚!干嘛脫上衣,真蠢到家了!

  這打輸了,肯定要去診所脫毛,打贏了,一樣要去診所脫毛。

  不,那不是脫毛,那是脫皮!

  為了二十塊錢,犯得著?

  仨人醫藥費都不夠!

  出來混,得會算賬,不好好算賬,越混越窮,早晚完蛋!

  “兄弟,我這就撤!”大光頭不做賠本生意,當機立斷。

  聽到大光頭這話,倆后背快要貼到門上的小弟松了口氣,忙不迭打開門,肚皮擠肚皮,鉆了進去。

  大光頭連忙退進門里。

  程濤和程立峰看看光頭,再看看彼此,搞不明白狀況。

  “哥!”程濤試探問道:“這咋了?咋回來了?”

  大光頭拿起上衣,趕緊走人:“這事我管不了!你們另請高明。”

  對面人太卑鄙陰險,動不動就扔蟲子。

  不等程濤搭話,領著倆小弟就跑。

  門外,呂冬在勸解七嬸四個人,爭吵解決不了問題。

  但他看向門里面程立峰父子的眼神,變了。

  一個村出來的,有事說事,找混混打人,至于嗎?

  以前李文越總說程立峰咋樣咋樣,呂冬沒放在心上,畢竟家隔著遠,又整天忙得團團轉,除了偶爾遇上幾回和前兩天開業,基本沒與程立峰打過交道。

  而且做生意不可能太講究。

  現在看,這程立峰不講究的地方太多了。

  門外保持安靜,人卻沒有走。

  程濤有點慌,想明白大光頭為啥跑路,分明害怕呂冬!

  “爸……”他下學早,又高呂冬好幾級,這才想到聽說的事:“好像呂冬挺有名!縣城很多混混都怕他。”

  程立峰在呂家村兩面三刀多少年,豈能被個十八九的嚇住,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塞給程濤:“給你韓叔打電話,報警!說有人來咱店鬧事,要打砸!”

  “爸,還是你有辦法!”程濤立即打電話報警。

  呂冬安撫好七嬸等人,來到門邊,隔著玻璃看向里面,說道:“程叔,咱都一個村的,沒必要這樣,有事說事。”

  玻璃后面的程立峰笑出一臉憨厚:“冬子,你程叔啥人你不知道?會賣變質肉?會干這生兒子沒**的缺德事?”

  程濤剛收起手機,聽到這話,下意識摸屁股后面,瞪了老爹一眼,爛肉可以隨便鹵,這話能隨便說?

  呂冬很清楚,動手強來是最差的選擇,有理也會沒理,尤其這在縣城,還是較為平和的溝通:“我七叔,山叔,光叔,建設叔,四人都在縣醫院急救上躺著,他們都吃了你家的醬牛肉。程叔,你總得給個說法吧?”

  程立峰說道:“冬子,具體咋回事,現在兩說。”他看到有警車過來,指著七嬸那邊大聲說道:“大早晨就過來扣屎盆子訛人,有這樣的嘛!你們是看我買賣好,想訛錢!”

  這話一出,原本平靜的四個女人受不了,男人還在醫院躺著,肇事人不承認也就算了,還倒打一耙!

  “你說誰訛人?”七嬸沖了過來:“你講不講理!賣的東西叫人食物中毒……”

  四個女人一擁而上,氣勢也不小。

  “干啥呢!”突然有人大喝:“你們想干啥!”

  伴隨聲音,仨穿制服的分開圍觀者走過來。

  呂冬這段時間經常打交道,一眼就看出來,領頭的正式在編,后面倆臨時。

  “韓所。”程立峰打開門。

  呂冬明白,這老小子報警了!

  韓所看了眼呂冬,公正無私,說道:“都安靜點!咱有事說事!不準罵街!更不準動手!”

  威懾力足夠,七嬸等人安靜下來。

  “我叫韓濤,這是我的證件。”他工作經驗豐富:“別堵在這說,影響不好,進去說。”

  又對圍觀者說道:“都散了,散了,該干啥干啥去!”

  相關人員進店,大門一關,韓濤開始詢問情況,兩邊各說各有理。

  七嬸是第一個從肉食店買醬牛肉的,當時呂冬也看到了。

  據她所說,鹵牛肉沒幾塊,買的又少,全讓喝酒的七叔吃了。

  其他幾家差不多,吃的少沒大有事,吃多的上吐下瀉。

  李山這邊,李文越覺得味不對,加上對程立峰有意見,吃了一口沒再吃,李山怕浪費,全都吃了……

  呂冬也勸慰七嬸,千萬別炸。

  這人家的人,炸了沒用,說不定就進去吃虧。

  就眼前這情況,真鬧起來,讓人逮了,眼前虧跑不了。

  這年頭,很多事沒那么多講究。

  程立峰當然不會承認。

  “好,你們說肉是從我店里買的!”程立峰來到收錢的地方,扯出個單子:“我所有店,賣東西都會給單子,你們的單子呢?有單子才能證明是從我店里買的東西!你們說是就是?總要有憑有據!無憑無據冤枉人不行!”

  他滔滔不絕:“昨個八月十五,每個家里都準備不止一道菜,對不對?”

  七嬸等人沒法昧著良心否認。

  程立峰又說道:“吃了那么多菜,你們咋不挨著去找?”

  農村買東西怎么會有票,就算找到證人,他也不擔心,這事不管咋處理,都繞不過食品衛生那一塊。

  就算有個呂春,既不屬于縣城轄區,又不在職責范圍。

  這是他程家的主場!

  后面那么多公家人撐著,程立峰底氣足!

  就算呂老三來了,他也敢噴一臉!

  他也忍那個驢老三好多年了!

  聽到這些,呂冬心徹底冷了,接話:“一點小事,咱非要撕破臉?”

  “小事?”程立峰笑得憨厚:“這是小事?毀我店名聲!訛詐人!這叫小事?”

  他臉色一變:“我想起個事來,前兩天你往三公司送過鹵下水!呂冬,你這孩子,人不大,卻這么些臟心眼子!你是不是為了搶我買賣,聯合人故意誣陷我?”

  程立峰看向韓濤:“同志,你們去查查就知道了,三公司很多人看到過他去送下水,這人存心不良,想整垮我的店!”

  李文越看著程立峰,整個人都快愣住了,他打早就對這人有意見,卻從來沒想過,一個人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程叔!”呂冬一口氣堵在喉嚨眼子上,忍住想打人的沖動,竭力保持平靜,緩緩說道:“我最后一次叫你程叔,咱做人得有底線!”

  人說一方水土養百種人,但打他回來,還從來沒這么想揍過一個人。

  七叔還在醫院躺著!單這一點,就不能隨隨便便算了。

  “都別吵!”韓濤不偏不倚,說出的話全是最合適的:“這事呢,不歸我這塊管。你們認為他賣的食品有問題,可以去工商衛生部門投訴!會有相應部門管這事,別鬧事,鬧也沒有用。”

  他又對程立峰說道:“你認為他們有問題,也可以去相應部門投訴。”

  程立峰擺擺手:“我大度,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韓濤站起來,:“行了,都別在這耗著了,該干啥干啥去,你們兩邊都走法律程序,誰也別鬧事,要不進號子冷靜冷靜!”

  他率先出了店門。

  呂冬看了眼,果然是經驗豐富。

  “聽到沒,這里是縣城,講法律的地方!不是惡勢力一手遮天的破舊農村!”程立峰特意提醒:“告訴你個事,現在正嚴打!懂得啥叫嚴打不!”

  呂冬勸住七嬸幾個人:“我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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