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昔時話音未落,另有第四人,出現在空海真人面前。
  來者一言不發,只是微笑看著空海真人。
  但老道士卻從他身上感受到比燕昔時、慧舫真人、付靜波更大的威脅。
  “陳王?”
  空海真人注視對方,徐徐開口。
  他面前的陳孟陽微微一笑:“這會上早已經沒有南陳君主,只有長安城治下,陳氏家族家主陳孟陽。”
  空海真人深吸一口氣。
  同為第九境,陳孟陽的實力,更在慧舫真人、燕昔時、付靜波之上。
  若非如此,他昔年如何在南陳地界上稱王稱霸?
  自然,陳孟陽修為實力,也更在他空海之上。
  僅僅面對陳孟陽一人,他就只有逃跑的份兒。
  現在陳孟陽領銜,一共四個第九境的高手包圍,空海真人已然是想跑都跑不了。
  “貧道投降。”
  空海真人很干脆的說道:“貧道愿跟你們回長安,接受任何處罰。”
  他說完之后,周圍四人,卻都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他。
  空海真人心中頓時生出不祥的預感。
  “對于你,長安沒有明確要求,一定要生擒。”
  燕昔時冷冷說道:“東疆七個地方,尚有齊、梁、晉、陳四地沒有決定總管之位,我等便借你為功勛,謀求一個位置。”
  空海真人色變:“你們是擔心貧道跟你們競爭吧?”
  燕昔時看了陳孟陽一眼,然后說道:“人已經太多了。”
  說罷,他手一揚,頓時便是近百米的刀光,化為“月牙”,再次斬向空海真人。
  空海真人躲避之際,身后卻又有慧舫真人重新攻上來。
  一直追擊他的付靜波,這時反而沒有動手,只是遠遠望著。
  陳孟陽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動手的意思,站在旁邊,微笑不語。
  不過,當空海真人正如艱難招架燕昔時和慧舫真人攻擊的時候,那位昔日的陳王,忽然動了。
  他瞬間逼近空海真人身邊。
  兩者之間,忽然升起水幕作為阻隔。
  但陳孟陽一拳便擊碎對方的護身真水。
  其拳頭擊破水幕,然后正命中空海真人。
  空海真人來不及以水遁替身,當場被這一拳重創。
  他全身流血之際,想要重整旗鼓,可是燕昔時的刀光已經到了眼前。
  空海真人瞠目大喝。
  他身上鮮血,竟然與海水結合在一起,化作一條血紅的水龍,阻擋刀光。
  但很快,淡淡紫霧飄來,空海真人頓時心神一迷,神魂被慧舫真人的道術鎮壓。
  他神情暫時停滯在原地。
  就在這時,其身邊兩個人影閃過。
  一個是手持圓盾的燕昔時。
  一個是出拳的陳孟陽。
  兩個第九境武道高手,將空海真人身形擠在中間。
  然后,已經重傷的空海真人,當即被打爆神魂與肉身。
  其血肉四分五裂,炸裂成血霧。
  燕昔時的盾,與陳孟陽的拳,一起摧毀空海真人的生命和身體之后,撞擊在一起。
  陳孟陽立在原地不動,靜靜看著四散血霧飄飛。
  燕昔時身形則被震得后退。
  飄飛的血霧,越大部分向他的方向飛濺。
  不過,小巧的圓盾似乎化為遮天蔽日的巨盾,將這些血霧全部擋住,不至于濺到燕昔時身上。
  “陳兄好身手。”
  燕昔時收了兵刃,平靜看向陳孟陽。
  陳孟陽面上微笑不減,視線環顧一旁慧舫真人與付靜波:“空海真人的人頭,就記在我等四人賬上均分好了。”
  燕昔時言道:“陳兄主宰一方的習慣,還是沒全部改掉,功勞如何記在賬上,我們四人說了不算,現場情形如實上報,長安自會有公論。”
  陳孟陽聞言,面上笑容消失。
  不過,他并非因此發怒,而是鄭重向燕昔時抱拳一禮:
  “是陳某僭越了,多謝燕樓主提醒。”
  燕昔時面無表情搖頭:“陳兄不必謝燕某,因為你方才僭越的舉動,燕某同樣會如實稟報上去。”
  陳孟陽言道:“理所應當。”
  他看了慧舫真人一眼。
  燕昔時不匯報,慧舫真人之后肯定也會匯報,所以這一劫,他躲不開。
  現在只希望長安不要因此動大怒。
  對他和昔日南陳王室來說,這次就當是買個教訓了。
  四人當即一起離開南海,返回東疆大地。
  消息很快送回長安城。
  大明宮里,張東云不用他們稟報,其實便基本有數。
  因為陳孟陽等人身上,有他留下的印記。
  通過對方身上的印記,他目睹了空海真人死亡的全過程。
  不過,讓他有些失望的是,空海真人并沒有觸發捍衛任務。
  可能是因為對方其實對長安不存在敵意,只是一心求生所以才反抗的緣故。
  一個第九境高手便是一千點歷練點數,這次沒能觸發任務,讓張城主頗為惋惜。
  觸發捍衛任務,主動了許多,不用局限于無敵城范圍內,選擇空間很大,這些都是優點。
  缺點則是處罰不穩定,容易浪費。
  像空海真人這樣,如果進了無敵城范圍內動他,他只要敢反抗,就可以觸發守護任務,將之拿下,穩穩的一千點歷練落入張城主的口袋。
  現在落空,張城主心中難免有少許惆悵。
  至于燕昔時、慧舫真人打陳孟陽的小報告,張東云其實沒太放在心上。
  陳孟陽的舉動當然不合規矩,但相信隨著幾次被教做人,他之后會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張東云投影烏云先生處理此事,記功只記在燕昔時、慧舫真人和付靜波頭上。
  陳孟陽功過相抵之外,還要做工七日。
  處罰不算太大,但足以陳孟陽警醒,將來不敢再犯。
  不過,只是他自己做工七日,不影響昔日南陳王族其他人,讓陳孟陽松了口氣。
  既然當初做了決定,他們一族還是積極褪去往日王族顏色,積極嘗試融入長安治下。
  所以張東云對他們還是比較滿意的。
  就他所知,陳孟陽等人,正在忙著跟陳介之及其族人攀親。
  東唐陳和南陳王族陳家,漸漸有合流之勢。
  雙方過往沒有矛盾,現在都在長安治下,彼此聯合,可以各取所需。
  東唐陳家,是長安城從龍老臣,從長安尚未真正崛起之前,便投效長安。
  陳家子弟,早早就已經遍布長安上下各個要害部門。
  隨著現在長安擴張,他們不僅沒有邊緣化,甚至還紛紛得到重任,前往東疆各地,擔任要職。
  他們唯一的遺憾,就是唐地一正兩副三個總管位置,沒能撈到一個。
  這多多少少,跟東唐陳家現任領頭人陳介之修為實力有關。
  陳介之初入長安城時,是第六境修為的武者。
  后來得長安指點光罩,得以突破武道第七境。
  之后屢立功勛,和燕昔時、鄭天峰等人一樣,得到玄元果、山神巖的獎勵,讓他有希望繼續沖擊更高境界。
  但畢竟時日尚短,積蓄有限,因而當前仍然是第七境的修為實力。
  競爭唐地總管的第九境高手太多,遠超其他六地。
  第八境都排不上號,就更別說第七境的陳介之了。
  他當初有少許機會爭取周地副總管的位置。
  但有鑒于東唐陳家重新崛起百廢待興,少不得他這個領頭人,所以陳介之最終放棄,那個位置落入大河龍門長老張沖之手。
  梁地總管龐格也是第七境修為,但他情況特殊,陳介之也不好去比。
  失去唐地總管之位,讓陳介之和東唐陳家,再次面臨一個巨大的問題。
  陳家先前被東唐王室剿滅,高手凋零死傷慘重,想要在短時間內回復元氣,非常艱難。
  他們有了重新崛起的契機,但是需要時間。
  可是問題在于,長安崛起的速度和規模太恐怖了。
  陳氏家族因為投效來得早,所以在多個部門都有人身居要職。
  但隨著陳家繼續這么發展下去,即便家族子弟不被淘汰,也會漸漸落到中下層的職位上去。
  長安中樞,他們倒是有陳朝顏在,只要陳朝顏不出事,陳家在高層永遠有人。
  但他們在中高層的位置缺人。
  當前不怕,但長此以往,隨著長安越來越強盛,陳家便難以保持現在從龍之臣的高位。
  陳介之有把握在近年突破至第八境。
  但眼看長安城第九境高手都有不少了,他和陳家其他人,心中也焦急。
  這時,曾經是南陳王族的另一支陳家,遞過來橄欖枝。
  陳孟陽一族,投效較晚,離長安中樞太遠。
  如果能跟東唐陳家合流,那無疑可以補上他們最大的短板。
  東唐陳家,同樣能有所收獲。
  只要陳朝顏尚在,他們也不用擔心陳孟陽一族反客為主。
  何況,只要給他們一些時間,陳介之等人就有把握讓自家真正壯大。
  屆時哪一支更強盛,還是說不定的事情呢……
  于是,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雙方很快眉來眼去起來。
  張東云對這一切洞若觀火,但不介意。
  雙方心思,都是為了效忠長安而來,他自然不會阻止,只要兩個陳家能忠實完成長安交付給他們的任務即可。
  放著陳家慢慢勾連,張東云的視線則從南邊,轉向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