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噼里啪啦的敲擊著的窗戶。
春雨撕開了冬天的肅殺,讓人們能夠松一口氣。
這一場春雨,寒意沁進了人心。
財政大臣看著自己的兒子,恍忽間想到了很多的東西。
“你出去一趟……”
他起身從不遠處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回到沙發邊上快速的寫著一些東西。
財政大臣的兒子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只能坐在一邊看著。
“這是我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就在……行省,你去找到他,他會告訴你怎么做。”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財政大臣陷入到沉默當中,很長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大約有兩分鐘左右的時間,他才重新抬頭看向自己的兒子,表情里多了一些東西。
他伸手按住了兒子的肩膀,中年人彎下了腰,他在自己孩子的耳邊,說出了家族寶藏的地址。
任何一個貴族,都會有儲存寶藏的地方。
不是所有人都信任銀行,特別是貴族們。
他們會把錢存在銀行里,因為那些東西在一些貴族眼里并不代表財富。
真正能夠代表財富的,只有黃金,白銀,珠寶和各種珍貴的藝術品。
每一個家族的寶藏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口口相傳。
這是加強家族凝聚力的辦法,也是為了避免家族中出現叛徒盜取財富的手段。
只有貴族的族長,以及繼承人知道。
中年男人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有些茫然。
“儲藏室的保險柜里還有一些東西,你帶著一起離開,這些足夠你路上用了。”
“密碼你知道。”
中年人有些尷尬,小時候他偷過好幾次東西拿出去賣了換錢。
現在年紀大了,接手了一部分家族產業,才不怎么“光顧”那個保險柜。
此時財政大臣不避諱的說出來,在讓他尷尬的同時,也讓他意識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的要嚴重得多。
“父親,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財政大臣點了一下頭,“連你都知道他們在往帝都中輸送東西,你說我們的陛下,怎么會不知道?”
他輕嘆一聲,“現在就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記住,不管發生了什么,不要回頭,也不要拒絕那個人的要求,他不會害你!”
中年人還想要問點什么,卻被財政大臣一個眼神逼退了回去。
他連忙跑到儲藏室,挪開了架子上放著的一個盒子,推開了后面的一塊木板,露出了一個一尺見方的保險柜。
密碼他熟爛于心,打開保險柜柜門的那一刻,里面亮起了一個小燈。
黃金,珠寶,整齊的碼放著。
他拿起一個布口袋,把東西塞進去,然后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什么。
他雖然不是很聰明,但財政大臣,他的父親,說得這么明白,他如果還不知道,那他就真的是一個蠢貨!
政變!
這個可怕的詞在他內心中跳動,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受其影響。
他很快收拾完一切,回到客廳時,想問問眼前管了他一輩子的老人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
沒開口,老人就擺了擺手。
他走到中年人身邊,擁抱了一下。
那曾經令他只能仰望的身體,已經老朽。
“我不能走,你先走吧,快走啦,再遲就來不及了。”
“如果運氣好,我們還能再見……”
他推著自己的兒子離開,看著他乘車離去。
財政大臣回到了客廳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彭捷奧帝國不是蓋弗拉帝國,皇室的權力和影響力只存在于皇宮之中。
在彭捷奧,皇室的影響力和權力都是無與倫比的!
那么多車進進出出,皇帝陛下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既然他知道,為什么他什么都不做?
認命了嗎?
結合他之前提到的要貴族捐款,以及勃列王朝遺族復國起義,財政大臣其實已經猜到了什么。
離真相,無限接近!
一場春雨,越下越大,整個城市仿佛都被清洗了一遍。
翌日上午,明媚的太陽活力四射,人們脫去了厚厚的外套,如今氣溫已經恢復到零度以上,人們的穿著少了許多。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
只是行人們的面色都不太好看,戰爭時期,他們只能拿到很少的薪水。
現在的局勢這么壞,配給制度也無法供應所有人吃飽,每個家庭能吃七分飽的都是勞動力。
剩下的女性,老人,孩子,只能保證自己不會餓死。
財政大臣一大早就求見皇帝,等了半個多小時,皇帝陛下才召見了他。
空蕩蕩的大殿只有他們兩人,皇帝陛下冷漠的坐在高高的皇座之上。
他俯視著匍匐在階梯下的財政大臣,就那么看著。
“陛下……,我有罪。”
皇帝沒說話。
財政大臣加大了聲音,“我有罪!”
過了有那么一小會工夫,皇帝陛下嗤笑了一聲,“你們怎么都一個個的說自己有罪,你又有什么罪?”
聽到這句話時,財政大臣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有人預謀……”啪的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皇帝陛下拂著皇座的扶手,“滾回去……”
財政大臣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連滾帶爬的告別了皇帝陛下,離開了皇宮。
從皇帝陛下的話中,他聽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他不是第一個來揭發政變的人,這讓他極大的松了一口氣。
一連兩天時間,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皇宮也在為籌集軍費的舞會做著籌備工作。
一切都那么的平靜。
財政大臣盛裝出席,奢華的貴族傳統服飾他看起來尊貴了許多,也年輕了許多。
他乘坐著馬車來到皇宮外,此時已經停了不少馬車,財政大臣剛下馬車,就看見了陸軍大臣。
陸軍大臣笑瞇瞇的模樣讓人分不清他的立場,財政大臣覺得,他應該是皇室那邊的人,可又有一些……不確定。
現在一切都遮掩在迷霧當中,財政大臣也不敢輕易的試探。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互相點頭致意之后,財政大臣先一步進了皇宮,而陸軍大臣則還停留在皇宮外。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虛偽的面具,讓人無法看清楚他們真實的想法!
財政大臣站在角落中,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付了一些上前攀談的貴族。
不知不覺中,鐘聲響起。
八點整了!
皇帝陛下出現在宮殿內,宮殿內的氣氛,也達到了巔峰!
在皇室大總管簡單的介紹下,募捐開始了。
大皇子代表皇室,把他們的那一份捐了出來。
可緊接著,舞會現場就變得格外的安靜。
沒有第二個人上臺捐助!
上億的資產捐助,還不能是現金,必須是物資和貴重金屬與珠寶,連藝術品都不要!
這些要求,太苛刻了!
皇帝面對這樣的局面,似乎也不意外,他就像恢復了以往那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眼睛半睜半閉,好像隨時有可能會睡著……
大皇子乖巧的站在一邊,只是臉上的笑容,似乎并不友善。
貴族們安靜的站著,好像在等待著什么。
此時,皇宮外,一隊隊貴族的私兵已經完成了最后的準備。
隨著一枚煙花升空,他們開始朝著皇宮奔去。
這枚煙花仿佛就是信號,皇宮內的貴族們臉上出現了更多的笑容。
“我捐……”
“我也捐……”
原本怪誕死寂的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那些小貴族們喊得渾身是勁!
“我捐五十噸黃金!”
原本熱鬧的氣氛突然為之一窒!
五十噸黃金,按照目前國際黃金價格,大約價值兩億五千萬聯邦索爾!
其實這筆錢,不算多。
對貴族來說他們的藝術品最少都能值個十幾萬,幾十萬聯邦索爾。
有些稀世珍品能價值幾百萬也非常正常!
兩億五千萬,不過是上百件頂級藝術品的價格,彭捷奧的貴族歷史更悠久,他們能拿得出來。
可問題是,他說的是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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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爭爆發之前黃金雖然珍貴,但實際上黃金的價格并不算高。
沒有貴族會囤積那么多不方便運輸的貴重金屬,他們更中意的是藝術品。
其實在國際交易中,非戰爭時期藝術品也是重要的“通貨”之一。
比起攜帶不方便難結算的貨幣,以及更不好計算價值的以物易物,用國際上有名的藝術品做交易,才是最常見的。
所以各國貴族,大資本家,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對藝術品情有獨鐘。
黃金有一些,就足夠了。
一下子捐出五十噸黃金……他真的拿得出來嗎?
短暫的平靜也讓喊出這句話的小貴族流露出了一種說不上來的丑態,紅著臉,瞪著眼,就像是一個小丑!
在短暫的平靜后,皇帝率先笑了起來,哈哈大笑,可能是他覺得滑稽,又可能是因為他對小貴族捐出這么多黃金感到滿意。
大皇子也笑了起來,笑聲也越來越大。
小貴族在短暫的驚愕后,也開始哈哈大笑。
幾乎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笑小貴族對帝國的忠誠,笑那五十噸黃金的寶貴,笑所有可笑的事情!
此時,皇宮外,開始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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