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和無聲還沒回答,阿娜特一拉袁忘靠墻。袁忘眼角瞥見人,朝樓梯扔一顆手雷遏制對方沖擊。這么快,這哪是戰反組,這是集團沖鋒。必須撤,否則老家都被挖出來。現在去和兩名駭客匯合不現實,跑不過他們。
太囂張了,不花時間了解地形和實際情況,竟然就敢突擊前進?
袁忘和阿娜特轉了半圈回到服務器房,兩人靠著墻壁大口喘氣。這一路他們是墊了腳尖跑回來的,特別耗體力。
袁忘看監視屏幕,戰反組四人一組,兩組人交替突前,端槍彎腰邁小步一直在推進。沒有人敢正面交鋒,沒有任何一個小組能正面扛住這樣的火力。一旦被拉進戰場,想要脫身幾乎不可能。
和袁忘想的不一樣的是,戰反組沒有搜尋他們,而是繼續延著樓梯朝上。阿娜特道:“他們要占領七層豪華房層。”
阿娜特進一步解釋:“戰反組個人戰斗素養很高,小組內默契度高,最厲害是小組之間合作無間。戰反組他們最好的戰術理念是:以壓倒性的火力和優勢快速消滅一個單位。游輪到處是房間,到處是設施,部分地區通道又比較狹小。戰反組無法發揮出人數上的優勢。”
阿娜特:“因此,他們第一個動作就是占據最高層。假設他們占據一樓,要攻擊三樓目標,他們只有左右包抄一個方式。他們在七樓要攻擊三樓目標,除了左右包抄,還可以索降突擊。配合的好情況下,在很短時間讓20個人數秒之內同時出現在一個區域。”
阿娜特:“船上最好的狙擊位是七樓豪華房的大陽臺。平時他們可以派遣偵查人員在狙擊手掩護下尋找獵物,其他人可以就地休息,保存戰斗力。不用擔心會被他人從上空突襲。我認為占據七層是他們戰術體系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步驟。”
這屬于戰略領域,阿娜特信手拈來:“在占據七層之后,一邊會穩固己方大本營,一邊會開始試探尋找戰機。假設比賽規則不允許破壞監控器,那我會選擇關閉電源。攻擊電源,物理關閉。”
葉夜道:“服務器的電源是立獨系統,不受樓層的電源影響。”
阿娜特道:“現在是早上七點左右,應急燈的電量只有2.5個小時。即使是白天斷電,應急燈也會被點亮。第一個可能,總電源在非比賽區,那他們就比較被動,他們需要層層攻擊電源,人手會慢慢被分離。實質上不會取得太大的戰果。第二個可能,配電室,電源總控室在比賽區。他們只要控制了電源,今天晚上大家的麻煩就大了。”
阿娜特道:“服務器是不會斷電,但是你的監控看不見人。他們可以總控電源,利用電梯運輸戰斗人員。我相信特種小組他們配備有夜視儀,我同時相信戰反組全員也配備有夜視儀。而我們沒有。”
趙霧問:“假設總控室在非比賽區,他們就無法采取斷電戰術。”
阿娜特回答:“沒錯。但你要知道,戰反組是絕對力量的存在,他們會想更多更好的辦法來解決戰斗。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們就會集團性搜索活人。步步為營,一步步的擠壓生存者的空間。”
趙霧:“每一區域都有一個配電室,配電室上面貼著電路示意圖。如果有電源總控室,他們應該知道在哪。”
袁忘問:“我們這個區域配電室在哪?”
趙霧用手指在桌子上畫:“三層有三間配電室,我們在最靠近船首的這個區域,配電室在這里。朝船頭方向,穿過一個電子游樂場就可以到達。大概一百三十米的路程。”
袁忘道:“我們要炸了這個配電室。與其讓敵人控制光和暗,不如讓我們和敵人都陷入黑暗。”
夜視儀有紅外熱成像夜視儀和微光夜視儀兩類。熱成像有很多優點,但也有明顯的缺點。熱成像夜視儀更多用于偵查而非戰斗。諸如物體之間溫差很小,甚至沒有溫差,熱成像使用者無法區分細節。致命點在于這是游輪,有很多玻璃門,紅外熱成像是無法穿透玻璃,會被玻璃那邊的人當靶子打。
微光優點也很多,缺點在于它需要一點光線,才能放大光亮。如果對方持有的微光夜視儀,破壞配電室可以達到雙盲的效果。
如果對方持有的是熱成像夜視儀,其戰斗力會受到很大約束。偷襲放冷槍是可以,基本不可能形成規模作戰。
最糟糕的是戰反組兩者皆備,熱成像偵查尋找目標,微光戰斗人員利用照明彈或信號彈增強目標區域的光線,而后進行攻擊。目標區域雖然出現光線,但戰反組仍舊在黑暗中,目標不清楚戰反組的動向,只能胡亂開槍威嚇對方。
照明設備很簡單,民用娛樂的熒光棒或者是探險專用的鎂化物熒光棒都可以。一折一丟就能制造出一個長時間的區域光線。專業照明棒輔佐微光夜視儀,可謂無往不利。
阿娜特和袁忘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最后阿娜特也認為,袁忘的辦法不是很好,但是是目前最好的一個辦法。
袁忘:“無論怎樣,我們今晚不能離開服務器房。我們還要做一個最壞的打算,戰反組鎖定服務器房,強行突入的可能。這個房間光禿禿的,只有幾臺服務器,阻擋手槍子彈都很困難,無法構建防御陣地。”
袁忘在屏幕上一指:“因此,今晚我必須游蕩在周邊區域。我對區域內地形已經很熟悉了,我可以和他們打打游擊。關鍵是你們不要離開房間。無論外面發生什么,都不要離開房間。同樣,如果對方沒有鎖定我們基地,沒有打算進攻我們基地,我也會很安靜的在外面蹲一個晚上。”
沒人反駁,袁忘在外打游擊雖然九死一生,但如果被人強攻基地,袁忘必死無疑。
阿娜特道:“這里有快餐店,食品店,冰淇淋房……這些地方都有冷凍設備,利用冷凍設備可以避開熱成像的偵查。”
袁忘點頭。
阿娜特安排:“趁戰反組立足未穩...
足未穩,趙霧,破壞配電室的任務交給你了。”
“沒問題。”趙霧走到門邊,等待葉夜確認周邊情況。
袁忘:“我布置一些驚喜,他們真的能攻進來,怎么也得先躺下兩個。”
驚喜多多。轉動服務器,將AK用膠布固定在服務器上,槍口對準門口。一口氣放上去四把槍,120發子彈。這一切只需要一個躲藏在服務器后的人拉住線就可以。當然以AK后坐力,不一會就會失去準頭。第二步是手雷絆線,由于AK的存在,對方很可能使用震撼彈后沖進房間,不會去注意地上絆線。勾上絆線,連線到天花板上的手雷就會掉落下來。
這一切都是第一夜海盜的貢獻,有這樣的資本,才能玩這樣的陷阱。不過袁忘不希望啟動陷阱,即使會給對方造成殺傷,房間內的人也基本不可能生還。
趙霧破壞配電室,袁忘布置驚喜。阿娜特坐在葉夜身邊看監控,側頭靠近葉夜,問:“如果在比賽之前知道是這樣的比賽,你會在比賽開始前退出嗎?”比賽開始后沒有退出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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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夜想了好久,突然一笑:“我覺得很刺激。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阿娜特只能回答:“有點異于常人。”
葉夜:“假設不考慮大家的安全,如果自己的能力可以影響比賽,我可能會選擇留下來。”
阿娜特點頭:“確實異于常人。這個比賽的內容有點過份。我相信袁忘和我犯了一樣的錯,在前期信息細節的推測下。我們認為這是一個有殺戮的比賽,但是是一個控制之內的比賽。沒想到會是一個湮滅級的比賽。”
以阿娜特看法,四組人在各自駭客帶領下進行競爭,會出現競爭沖突。區別在出現沖突時,洲際比賽選擇規則裁判,決賽選擇武力裁決。袁忘和阿娜特認識的決賽危險程度僅限于此。不僅是袁忘他們,如果告知四駭客比賽內容,也不會有駭客愿意參加。這種危險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控制能力。
如果說海盜組和特種小隊是游戲一部分,很多人還能理解。阿娜特相信不會有多少人能理解壓倒性優勢戰反組出現的理由。
阿娜特:“袁忘的壓力很大。他認為將我們置于危險之地是他的原因。他有點大男子主義,在他認識中男生理當保護女生。”袁忘的認識中:趙霧在這里,那是趙霧自己的選擇。阿娜特與葉夜在這里,是袁忘的責任。
趙霧本是一個浪子,一位獨行俠,留在偵獵社只因在偵獵社的船上呆久了,生出了根。相對于袁忘他們的思考,趙霧思考更直接簡單:怎么處理好自己需要做的事。他不考慮前因后果,不考慮誰的責任,只考慮怎么做好這件事。
如果將危險度10分分級,袁忘預計比賽的危險度是4分。海盜襲擊是2分,特種小組登船作戰是5分。戰反組加入之后,比賽危險度高達9分。
在袁忘的認識中,本杰明不是一個喜歡仗勢欺人的人,他更喜歡看雙方在同一起跑線上競爭。特種小隊是很經典的本杰明作風:六隊特種5人組對抗四隊駭客4人組。特種組有裝備,駭客組有技術。各有優勢,如何發揮自身優勢奪取積分,賺取金錢,才是本次比賽的意義。
戰反組不是本杰明的風格,或者是袁忘不了解本杰明,或者是本杰明已經變了。
周三晚九點三十分。
安靜了一個白天的龍蝦號出現了零星的槍聲。在無恥組服務器房對面,距離三十米位置是一家冰淇淋店。冰淇淋店有一臺大冰柜,除了外層隔熱層之外,里面還有推拉玻璃。袁忘人在大冰柜后,抱槍背靠大冰柜坐在一張小馬扎上。
區域的黑暗,加之槍械的觸感,讓袁忘如同回到了圍城年代。想起從害怕,到為生存而戰,到麻木,乃至在無聊麻木的殺人中獲得快樂的經歷。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城市,人們很友好,社會發達。在這里舉辦過冬奧會,曾經也是世人關注的焦點,一個美好的城市。
戰爭本不屬于這個城市,如同袁忘本不是戰爭孤兒一樣。袁忘坐在這里,回憶著自己腦海中被自己編輯過無數次的幼年記憶。他已經不知道記憶這部分哪些是真的,因為有些細節可能是昨天才修飾的。
在記憶中,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大花園,鵝卵石道路在花園中穿梭。花園的中心有兩棵蒼天大樹,樹下有一臺三角鋼琴。一位美麗的女子身穿白色晚裝,微風吹動她的衣服,她卻絲毫未覺,只因她已沉醉在自己彈奏的音律之中。落葉是紅色的,落的很慢……
袁忘知道這是不符合邏輯的記憶,于是他開始編撰怎么保護鋼琴,才能讓這個回憶合理和符合邏輯。潛意識中把這些想法補充到記憶之中,當下次袁忘回憶時,不知不覺已經添加了一間小屋,玻璃小屋。
這就是袁忘自己琴房的由來原因之一。袁忘又考慮自己童年時候沒有這么好的科技,于是袁忘又編造了自己父親可能是科學家的記憶。謊言一層接一層,雖然記憶還是那么美麗,但真實的記憶已經面目全非。
每當想到這一點面對現實,袁忘思緒又直接跳回到死亡。一條條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他們掙扎著,每個人的求生欲都非常強,以至于讓活著的人對死亡更加恐懼。袁忘一直覺得自己會是其中的一個,還交代王勝,不要給自己洗澡擦身體,和著衣服直接埋了就行。
龍蝦號槍聲開始朝下移動,似乎有人被追擊。袁忘傾聽了一會,被追擊者似乎進入了無恥組制造的黑暗區域。區域不小,加之基地在開放式地帶,袁忘倒不是很擔心被追擊者會誤打誤撞找到基地。袁忘有些擔心被追擊者誤打誤撞找上自己。至于追擊者并沒有進入黑暗區域,似乎對黑暗中追擊準備的還不夠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