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向往自由。
可絕大數世人從未得到過自由,哪怕權術頂尖人物,比如秦皇漢武,終究不可避免生老病死的束縛。
很多世人賭咒發誓,下輩子絕不再來,可真正能做到這點的人,已然超凡入圣,就不會發什么牙疼咒。
自由來、自由去,“如來”之境,方是自由!
但世人不懂這個道理,是以創建大量規則,在將解釋權歸自己所有、利用規則玩弄旁人的時候,不知自己不過是個游戲玩家,一樣被游戲所玩。
女修是玩弄規則的絕頂高手。
這世上無有任何權術能達她的那般境界——不但利用七情六欲擺布蒼生,甚至利用空間規則讓游戲一遍遍的重來。
在賽場上,你身為一個球員,你如何能擊敗又是裁判、又是球員的人物?
勇敢的人,會怒斥賽場的不公,卻落得被紅牌罰下的下場,哪怕嘔心瀝血、終于打倒了雙重職能的人物,可很快又會有另外的這般人物出現。
聰明的人,會想辦法將自己變成裁判兼職球員,進而延續這個可悲的事實。但這是聰明嗎?這無非是世人終于將自己變成自己討厭的人。
你如何會變成自己討厭的人?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你從人生終點回望,你會喜歡自己的人生嗎?
女修就是在利用這點看似淺顯、實則深奧的道理將蒼生擺布!
沉約卻是跳出規則的人,他似球員,但規則對他無效。他不像球員,卻在一點點的瓦解這看似牢不可摧,實則悲哀透頂的游戲規則。
真正的永恒,絕不是僵化腐朽貪婪無度的。
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但真相卻是,世界自有人類以來,一直用腐朽僵化貪婪無極限的方式,在追求永恒!
暖玉所思所想顯現在石田秀子面前,石田秀子微笑道,“很好,你明白了沉約的方法,你認為有問題嗎?”
“很艱難,但沒有問題!”暖玉堅定道。
“那我們就堅持下去吧。”
石田秀子帶著鼓勵道,“世人總喜歡努力的將錯誤堅持一生,但我們……卻可以將正確堅持一生的,是不是?”
暖玉眸中的光亮如同晨星般。
心有希望、眼中有光!
當年釋迦多年苦修,一朝望見天邊啟明星而頓悟證道,是不是就是因為同樣的想法?
實驗室內微有沉寂。
石田秀子緩聲道,“如今我們明白了怎么和沉約,知道沉約在做什么,也知道我們要做什么,剩下的就是要知道女修在天子基做了什么。”
輕嘆一聲,石田秀子又道:“我記得你曾和我講過人生五章的故事。五章說的不錯,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活不過兩章,末世人看起來同樣如此。當年的琴絲他們,雖然意識到人類的問題,但在解決問題的時候,還是依仗從前的習慣。”
暖玉并未叱責,眸中反倒有分憐憫。
悲拔苦。
悲天憫人,無非是可憐那些蒼生無法跳出苦難,但那是誰的錯?
“因此我和蕭楚雖然反對末世人這種冒險搏命的方法,但仍舊無法阻止他們按照習慣做下去。”
石田秀子自嘲笑笑,“女修顯然很熟悉我們的習慣。”
真正的權術者,絕對是聰明人。
若非聰明人,如何會諳熟那些誘騙世人上當的陷阱?
想讓人上當,也是需要技巧的。
“女修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
石田秀子喃喃道:“她可以鼓動惡人心中的邪惡去攻擊不符合她預期的一切,她同樣能利用善良制造她想要的一切。”
暖玉不由道,“任何權術都是這般作為,只是方法有高下之分。“
石田秀子笑笑,“其實當時怪不得都子俊自負,因為在他們看來,一切都在可控范圍內,哪怕出了很嚴重的問題,我們仍舊可以利用紋鏡制造的還原系統,將曾經的變化修正,既然如此,嘗試一次又有什么問題?”
暖玉蹙眉道,“紋鏡雖然能探測多重世界的變化數據,可制造的還原系統,卻屬于單空間還原。”
石田秀子嘆息道,“你一語就道破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因為經歷過一次,如今的我再重新想過,終于發現這個要命的問題。我們當時的還原系統,只能對我們自身存在的子系統進行還原,但這個子系統的根基若是不在,那我們的還原,就失去了效能!這就像……”她一時間似不知怎么形容。
暖玉已接道,“這就像程序的運行不止取決于CPU,還建立在硬盤、內存完好的基礎上。程序的確可占用部分資源進行整體還原,可當CPU徹底毀壞后,還原自然不會出現。”
石田秀子點頭道,“你說的很好。但那時的我們認知有限,絕沒想到過,我們的這次冒險會被女修利用,進而要徹底抹去我們這個世界。”
暖玉微有詫異。她明白女修為何會這般有恃無恐,當人類只有一個地球的時候,自然不肯輕易的毀滅這個地球。無論權術怎么玩,但最終感覺地球要因此毀滅的時候,他們一定會達成和平的協議。
若不和平,人類滅絕,權術失去生存的土壤,自然不復存在。對于這點,權術想的清楚明白。
可人類若有多個地球呢?
以人類權術的品行,若是他們能置身絕對安全的境地,絕不介意毀去一個地球對世人殺一儆百的!
如果老米能毀滅世界,自己卻可安然無恙,那一向吹捧自由的他們,恐怕早就按下了核按鈕。
對于末世人來說,他們只有一個空間,可對女修而言,如果是她制造了大千世界,那她毀去多如牛毛般的諸多世界的一根牛毛,那并不是什么難以抉擇的事情。
但越是女修這樣的人,每個舉動必有目的。
“女修為什么要毀去那個世界?”暖玉反問道。
石田秀子默然許久,“她這么做,肯定有她的目的。”知道這種結論和沒說一樣,石田秀子凝聲道,“推測她的行為是異常困難的,但若從系統的角度分析,你殺死一個子系統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