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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3節 家事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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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開始,說真話反倒變成讓人嘲弄的事情,當你面對不平時想要求得公正時,也漸漸變成不識時務之舉,被人恥笑。

  當所有人洋洋得意自己機關算盡的時候,誰還記得自己孩童的時候,最向往的事情?

  沈約知道宋廷腐朽久矣,

  徐徐圖之只怕等不到改良那一刻,這才用雷霆言語希望某些人能夠警醒。

  他沒有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幡然醒悟,但有幾人警醒,明白他的用心,這已是不錯的結果。他也知道這般言論,在多數朝臣眼中,

  不過是狂妄之語,

  可他決定承當一切反擊。

  “誰都會錯。”

  沈約緩聲道,

  “父母有錯,夫妻有錯,君王也有過錯。”

  一言落,眾人皆驚。

  有的人暗想你小子仗著天子寵信,飄了起來,等你倒臺,你今日所言,就會成為你殞命的刀劍!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這是千余年來約定俗成的事實,都說綱舉目張,若是君、父、夫有錯,那這世上,成何世界?

  有些人內心這般反駁,卻沒有開口。

  趙佶突然道,“先生所言不錯,

  朕有錯。”

  他驀地這般說,

  蔡京臉色又變,

  又聽趙佶道,“朕癡迷享樂,不理百姓疾苦,本不配再坐天子之位。”

  群臣大驚失色,蔡京帶頭哀嚎道,“圣上何出此言?圣上為天,天有狂風暴雨,本是難免之事,天有何罪?”

  有人隨聲附和。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圣上既然如此看法,何不頒布罪己詔讓位太子,以服民心?”

  一言落,眾人驚錯。

  沈約不由向說話那人望去,見到那人正當壯年,清癯黑須,眸正色烈,緩緩道,“這位是何來歷?”

  不等別人代答,那人拱手道,“不才李綱,字伯紀。太常少卿。”

  有人微顯幸災樂禍的表情。

  沈約倒知道李綱此人,

  腦海中閃過黃誠的一句話——朝廷數次對我等用兵,哪怕李綱領軍來圍剿我們,亦被我們殺的潰不成軍。

  那是在洞庭湖所聽的言語。

  多年后,李綱曾經討伐過楊幺,就和岳飛一樣。

  如今有耿南仲前車之覆,李綱仍能挺身而出,說出想法……

  沈約多少知道李綱往事,可歷史記載的往事做不得準,他需要親眼看到,才明白李綱的為人。

  李綱終究還是李綱!

  感覺到趙佶的臉色陰沉,沈約突然道,“圣上,當年也是一樣的事情?”

  很多人難解沈約的意思,趙佶卻是清清楚楚,緩緩道,“不錯。”

  當年也是李綱勸趙佶禪讓?!趙佶找來的臣子,都是靖康之難前的決策人物?

  沈約得到這個結論,暗想歷史雖在改變波動,可很多事情,還有它固定的脈絡。

  “李大人身為太常少卿,素來掌祭祀禮樂一事,何故妄議國事?”沈約發問道。

  有人暗想,讓我們議論的是你,不讓我們議論的也是你,你權大,你說的算!

  李綱平靜道,“沈公子以家事詢問蔡待制,不才微有感慨。”

  “感慨何來?”沈約隨即問道。

  李綱緩緩道,“想父母有錯,哪怕孔子也是無可奈何。勸誡尊長,對方不聽還能態度恭敬而無怨,著實難以做到。”

  沈約笑道,“他自他錯,你自你善,真心可如金剛不壞,又好似白蓮不染,若能悟此,當無所怨。”

  李綱微怔,思索良久,這才嘆道,“沈先生著實高見,一語解不才多年的困惑。”

  那一刻,李綱竟有恭敬之意。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也是孔子所言。

  這句話的意思是——哪怕別人不理解你,你也不會生氣,那就算是個君子了。

  孔子對君子的定義看似不高,但這世上著實沒幾個人能做到這點。

  你知道對方有錯,若是不相關的人,你可以視而不見,但若是身邊人,你勸誡親人親人又不改,你整日面對這個錯誤干擾你,就像個蚊子圍繞你轉,你又不能拍死這個問題,那時候想不懊惱都難。

  說無怨,實難無怨。

  李綱本意就是如此,他是正直之人,因為正直,這才對孔子所言亦是感慨——臣知道卻做不到啊。

  不想沈約隨即一語就讓他恍然而悟——你何必一定強求對方改正?你也很難讓世界按照正確去運轉,但你可以讓自己內心堅定無染。

  正是領悟此意,李綱對沈約著實肅然起敬,這才將“公子”的稱呼,改為“先生”。

  群臣微嘩,能當李綱一聲“先生”稱呼的人,這世上又有幾個?

  沈約察覺到李綱的改變,淡然道,“公子、先生,于我無關。”

  李綱輕嘆道,“高見,高見。”

  他為人正直剛烈,也是拜讀佛法,很快明白沈約的用意——我心性如朗朗晴空,始終不改,你對我稱呼的改變,只是反應你內心的動蕩。

  “沈……先生……”

  李綱明白沈約之意,稍有猶豫,終于道,“家事如此,國事亦如此。”

  沈約緩緩道,“如此看來,李大人不看好對金開戰?”

  眾人詫異。

  李綱也是驚奇。

  但眾人詫異是因為知道李綱是主戰派,為何沈約說李綱不看好開戰?李綱詫異的卻是沈約一口道破他的真心。

  “沈先生何出此言?”李綱故意反問。

  沈約笑笑,“李大人想必知道宋金一事,和無可能,戰無可解,這才試圖讓圣上禪讓,以平天下怨心,這才能號召大宋軍民齊心,共抗金人?李大人若是看好大宋能勝,何必讓圣上禪讓?”

  他沒說的是——李綱真意就是,你趙佶雖然想抗金,但老百姓對你積怨太久,都不想和你玩了。換個領導,才有成功的可能。

  趙佶臉色微赤。

  李綱默然片刻,終于道,“沈先生大才,所言正是不才的真意。”

  一旁有人驀地喝道,“李綱,你這番言語,實在大逆不道。金人不過蠻夷之輩,我大宋乃中原之主,蠻夷行事,若迫我主禪讓,傳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話?”

  有人微微點頭。

  沈約向說話那人望去,見到那人面白有須,詢問道:“這位又是?”

  李綱暗想,敢情你這個先生在朝中只認識天子?

  “此為樞密使童貫大人。”李綱介紹的時候,觀察著沈約的臉色。

  沈約雖知京城六賊,但如今只見過六賊中的李彥、蔡京,見童貫面白黑須,微有奇怪。

  據他所知,童貫是媼相。

  媼為年長婦女之意,媼相自然是說童貫是太監!

  太監的胡子居然長的不錯?

  此人身體有些奇異!

  想到這里,沈約瞬間觀照,就見童貫的的身軀內,居然有幾點光華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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