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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8節 舍命做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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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燈火通明,更有頭頂大河照得此間亮如白晝,卻又詭異非常。

  眾人聽到完顏烈提及“代價”兩字時,如同念著古老咒語般,倒有大半不寒而栗。

  韓企先忍不住道:“要使用仙物,究竟要付出什么代價?是哪個神仙索回了量天尺?”

  泥菩薩也有土性,韓企先身為大金丞相,終究也是有骨氣,眼看完顏烈對他韓家先人似有詆毀,不由得認真分辨。

  完顏烈嘴角反倒露出絲微笑,“韓德讓付出的代價就是此生不能泄漏這個秘密,若秘密流出,當事人就有絕后的可能。”

  韓企先怔了下,隨即哂笑道:“韓家并未絕后。”

  “因為韓德讓和耶律阿保機均是聰明之人。”

  完顏烈凝聲道:“他們也真正的讓秘密爛在肚子里。而宋太祖泄漏秘密,落得諸子命運悲慘的下場,而李繼遷因為泄漏此事,遭遇英年早逝,被人伏擊,亂箭穿心的下場。”

  看著韓德讓,完顏烈緩緩道:“韓家祖先韓德讓做到了守口如瓶,讓人完全不知道量天尺和神仙地的關系,這才得以保全后人,但韓德讓內心終究不服,使用量天尺多年,他誤將量天尺的能力等同于自身的能力,是以在被神仙索回量天尺后,做了一件事情來證明自己的成功絕非依仗量天尺,結果卻證明他大錯特錯。”

  “是什么事情?”韓企先神色似有異樣。

  “韓德讓主動請纓討伐高麗。”

  完顏烈緩緩道:“卻因為他的決策失誤,導致遼人精兵大喪,韓德讓多年來屢戰屢勝,豎立的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威望蒙受致命的打擊,遂變得一蹶不振,歸國途中,就抑郁而終。”

  韓企先冷笑道:“聽顏先生這么說,家祖韓公倒和江郎才盡仿佛。莫非說……南朝江淹,亦是從神仙地獲得神筆?”

  見完顏烈直勾勾的看著他,韓企先有些發毛,“不才說錯了什么?”

  完顏烈沉聲道:“你沒有說錯,相反,你說的恐怕很正確。”

  韓企先反倒發愣,“我哪里說對了?”

  完顏烈肅然道:“江淹本南朝人物,以別賦的‘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聞名天下,但他后來卻是詞彩匱乏,判若兩人。世間流傳他被索回神筆,導致才華驟降,但難辨真假,可據我所知,他的確有可能從神仙地取得了生花筆,才讓他文如泉涌。”

  微有沉吟,完顏烈又道:“其實這世上見得神仙地、取得神仙地仙物的人著實不少,可終究有聰明克制之人對此守口如瓶,這才讓神仙地的很多事情不為世人知曉。”

  沈約饒是見多識廣,聞言亦是驚奇,暗想完顏烈說的歷史記載的事情,偏偏能和神仙地暗自吻合,著實有著編故事的本事。

  可所有的事情若是真的呢?

  沈約陷入沉思,琢磨其中的可信度。

  韓企先不由笑了起來,“承蒙顏先生講了一個很好的故事,可顏先生卻不小心露出了極大的破綻。”

  殿前火把熊熊,照得眾人臉色明暗不定。

  完顏烈臉上深刻的皺紋擋住他太多的表情,黑暗中,只見他眼眸中光華大盛,“看來韓丞相并不信我。”

  韓企先凝聲道:“顏先生若能圓上那些破綻,韓某才會信服。”

  完顏烈盯著韓企先,一字字道:“難道韓丞相想要效仿合剌方才的舉動,和老夫賭上一賭?”

  一言落,眾人肅然。

  合剌悲慘的下場并不遙遠,眾人甚至可以認為合剌的人生已然完結。

  有些人,本是不成功毋寧死的。

  韓企先身為大金丞相,若是賭輸,極可能會變得一無所有,這樣的賭注,誰能承受?

  不想韓企先居然道:“顏先生有意,韓某倒可以和顏先生賭一次。”

  他突然向完顏晟深施一禮道:“臣本遼人,遼國滅亡后,微臣是得皇帝賞識才不但幸免于難,還能入仕京城,侍奉在皇帝左右,韓企先的官職和這條命,本是皇帝所賜,如果做賭,還需皇帝準許。”

  眾人聽韓企先說的言辭真切,不由微有動容。

  韓企先和合剌都曾請示過皇帝,可合剌是想拉個墊背的,韓企先卻想一力承擔所有的事情。

  兩者作為,本是高下立判。

  金帝神色復雜,望了韓企先半晌,終于道:“韓丞相自入大金以來,兢兢業業,賢德公正,朕是極為欣賞的。”

  哂然笑笑,完顏晟緩緩道:“無論我們如何爾虞我詐,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對于真正節操高尚的人,還是心懷敬仰的。”

  他這般言論,無疑是給韓企先極高的評價。

  韓企先目露感激之意,低聲道:“謝皇帝贊許。”

  “但這些年來,韓丞相所為均是為了大金、卻少有為自己考慮的時候。”

  完顏晟輕聲道:“朕有感于此,就讓韓丞相做一天自己。今夜,無論韓丞相做了什么,朕都赦你無罪。”

  見韓企先微吁一口氣,完顏晟又道:“但因為是你自身的賭約,亦不會和金人再有什么關系。”

  韓企先雙手抱拳施禮,“遵旨。”隨即轉身對完顏烈道:“顏先生,韓某跟你賭了。若是韓某有幸揭穿你這個故事的問題,還請顏先生為韓某做一件事情。”

  完顏烈竟然沉默片刻,這才點頭道:“當然沒有問題。但韓丞相若是輸了呢?”

  韓企先斬釘截鐵道:“你自然可以讓韓某做一件事情,包括去死。”

  眾人微驚,都感覺韓企先并無絕對獲勝的把握,卻有赴死的決心。

  完顏烈淡然道:“我讓你死有什么用呢?一個人,活著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不過……韓先生可以發問了。”

  他這般稱呼,自然是說這個賭約只是兩人的私人恩怨,和朝廷無關了。

  完顏宗磐聽得頭大,暗想你們在說琴畫書棋和長生地的關聯,為何又扯不相關的事情。

  他就是喜歡聽個結局,但見父親凝神傾聽,倒不敢造次多言。

  韓企先沉吟道:“今夜有幸聽到顏先生講的一個故事……”

  “是事實。”完顏烈糾正道。

  韓企先淡然道:“事實不該是漏洞百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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