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高臺跳水的英姿颯爽讓很多人對于跳水這項運動很是向往。
可事實是,那是項比較艱難的運動,正常人從十米高臺以腦袋入水,昏過去也是大有可能的。
那種沖擊力很難是腦袋獨立承擔的。
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很難玩轉那種高難活動。
沈約如今比十米高臺跳水要危險百倍,以他的粗略計算,他撞擊在水面的沖擊力,絕對有讓他頸椎瞬間折斷的可能。
驀地吸氣,沈約腦海中閃過“虛”字,將近水面時身形竟奇跡般的一緩,然后他入定再融,觀想自身融入大江的情形。
當初他在克敵制勝的時候,這些念頭都是自然而然的出現,事實上,除了反力之鷹的指點,也是因為他根深蒂固的“觀”念。
他就如一個早具有深厚內力的高手,只需要某些技巧開啟他的潛能般。
“噗”的聲響,沈約已經落入江中,水花都沒有泛起多少。
沈約早就屏氣凝神,下沉沒有多久、隨即放松了身體浮出了水面,隨著江水向下流去。
狂風驟雨、驚雷電閃中,他卻安靜的如同在自家的庭院躺著。
蘇東坡說的不錯——此心安處是吾鄉,只要你定下心來,很多地方本沒有什么區別,你要是無法定心,哪怕你周游世界,只要一停下來一顆心就如小鹿亂撞,不想片刻安寧。
不過蘇東坡能說出這意境,卻做不到這種意境,沈約卻是做得到這種意境,少向人說出這種意境。
怎么回事?
穿越過程有了意外,九州之王參與進來了?
沈約聽不到石田秀子的敘說,可亦想得到,如今的臨安,因為有唐清鳳,就可能有九州之王的注目,因此——九州之王在監視唐清鳳的時候,可以察覺到空間的異動?
他沈約的穿越,是在九州之王的監測之下?九州之王利用某些手段,想將他沈約拉到九州收拾一頓,結果卻被暖玉阻擋?
但暖玉亦沒有完全擋得住九州之王的參合,這也是他突然落在江里的緣故。
暖玉可以讓他進行時間平移,九州之王和暖玉拉扯的途中,卻讓他沈約進行了空間移動。
臨安府近海口,根據暖玉給的資料,附近卻只有什么紫溪、官塘河之類的存在,顧名思義,溪、河之類的都不會太過寬廣。
但他的確是落入一條極為寬廣的大江之內。
在高空上,他看的清清楚楚,大江的浩瀚寬闊,已是近代少見。
長江?
他瞬間空間平移,從臨安府墜入到長江之內?
沈約暗自皺眉,卻發現四周開始明亮起來。
云收雨歇,太陽看起來都要出來了。
原來是白日,而且要晴天了。
方才電閃雷鳴,烏云席卷,哪怕沈約都以為自己是在夜晚,等到日頭穿出云層、微有刺眼的光景,沈約才發現離做夢還早。
這也正常,因為他到桐嶺的時候,看到的晴天,根據經度計算,華夏的各個地方的時間本來是相差不算大。
這么看來,他只是空間移動、卻沒有進行時間跳躍?
沈約腦袋中思緒連連的時候,聽到有人驚呼道:“有人溺水了,好像還活著。”
是個女子的聲音。
隨即傳來了些許的爭論聲音。
不多時,有幾根帶套索的竹篙向沈約伸來。
這個年代倒是世風淳樸,救人性命人人爭先。
沈約這般想時,已經被眾人七手八腳的拉上船的時候,一人已道:“好像沒氣了。”
有人壓了下他的小腹,冷靜說道:“好像沒有灌水,”隨即微有冰涼的一只手搭在沈約的眼皮上。
沈約睜眼一笑,那要翻他眼皮查看他瞳孔之人微怔,纖手凝在沈約眼前。
女子身邊的人倒是驚駭了起來,失聲道:“死尸復活了。”
一聲叫嚷后,周圍鬧哄哄的一片,很多人向一旁散去,這倒可以證明勇氣從來都是短暫的、懦弱才是永恒的,只有那女子仍舊詫異的注目著沈約。
女子二八年華,眉目清秀,皮膚不算白皙,有著走江湖的那種健康麥色。沈約如此判斷。
片刻,感覺沈約是活的,那女子臉色微紅,緩緩的放下了手,站起來退到了一旁。
沈約坐在大船的甲板之上,四下打量了眼,已經看出這是一伙烏合之眾,換句話說,這些人是臨時拼伙的。
有一人陰陽怪氣道:“初月姑娘,人救上來了嗎?”
這是廢話,說這句廢話自然是為下文做鋪墊,沈約從那人的語氣中、已經想到問話的人接下來會說什么。
坐船是要給錢的!
方才查看沈約死活的女子輕聲道:“自然是救上來了。”
“好像還活著?”
說話那人從帆影中走出來,看起來尖嘴猴腮,滿是刻薄之意。
沒人回話。
眾人看起來出把力是可以的,要錢是絕對不行的。
大家都沒錢。
沈約看起來又像死了一樣。
那叫初月的少女“嗯”了聲,蹙起娥眉,那尖嘴猴腮的人已經道:“人只要活著,坐船就是要給錢的。”
那人顯然不知道沈約早幾個節拍已經算出他要說出來,看了沈約褲襠一眼,“你有船錢?”
經過江水的洗刷,還能留下錢的,錢財多半是縫在隱秘的地方了。
沈約嘆口氣,“沒有。”
他在穿越的時候考慮了很多,唯獨沒有考慮資金的事情,但他對此也不太發愁。
尖嘴猴腮那人卻很發愁,隨即盯著那叫初月的少女,“初月姑娘,是你力排眾議,救這人上來的,他既然沒死、又沒錢,按理說,他的船錢是你應該付的。”
初月微有囧意,“我……”
不等她說完,一人已道:“我家初月憑什么付錢?”
一個老者急匆匆的跑出來,走到初月面前訓斥道:“你這丫頭,爹一刻不看著,你就鬧出禍事了。”
隨即轉頭對那尖嘴猴腮的人道:“李船主,事情一碼歸一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家初月是好心救人,可佛不度人人自度,這人好好一個男兒,有什么道理讓我們父女幫付船錢?”
那老者一縷山羊胡,眼睛小、可轉動靈活,一看就是精算之輩,看著沈約,那老者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公子,你說是不是?”
沈約有點尷尬,老者說的不中聽,但也是事實,“要不……我這就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