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泉正剛再次對和馬使出快速連斬。
和馬一開始還以為他又要先吐口水起手,先閃了一手,結果老頭直接攻上來了,差點就沒擋下第一刀。
接著和馬好不容易接下了暴風驟雨般的連打,幾乎每一下都很勉強,最后一刀差點刀就脫手飛出了。
雖然最后和馬還是抓穩了刀,但上泉正剛的刀刃還是穿透了他的防御,抵住他脖子。
恰好這個時候,天空中傳來雷聲,比剛剛更加強烈的風從道場大門灌入,風中濃重的濕氣讓和馬想起上輩子最討厭的回南天。
任誰都感覺得到暴風雨即將來臨。
“看清楚了嗎?”老頭問。
“看清楚了。”和馬點頭。
“那換你來進攻,看看能不能打出來。”
“明白。”
和馬舔了舔嘴唇,等上泉正剛歸位。
這時候風更大了,和馬的順風耳還聽見外面傳來美加子的驚呼:“哇,我要被吹飛啦!”
然后是上泉老太太的聲音:“你這裙子太容易飛了,去換個褲子吧!我借你!”
看起來外面還挺熱鬧。
“摒除雜念!”上泉正剛對和馬喝道,“集中注意力!攻上來!”
和馬深呼吸,摒除雜念,發動攻擊。
他按著記憶中老頭的動作出招。
第一劍應該和老頭一樣快。
但是第二劍一下子就體現出了速度上的差距,老頭抓住空檔反擊了一波,不銹鋼刀直接打到和馬的手臂上,疼得他差點喊出聲。
“我要是沒有收力,你左手已經粉碎性骨折了!”上泉正剛喝道,“更快一點!行云流水的銜接才能不給對面反制的機會!”
和馬改成左手持刀,用右手揉了揉剛剛被打中的地方。這肯定淤青了,一按上去就疼得不行。
上泉正剛看和馬齜牙咧嘴的樣子,扭頭對旁觀的保奈美說:“那邊柜子有醫藥箱,里面有跌打藥,給他敷上。”
保奈美立刻奔向柜子,和馬卻大聲說:“我要繼續!”
“哼,態度到是很好。那就來吧!”上泉正剛說著再次擺出中段持刀。
和馬再次發動攻擊,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專注,速度也更快。
然而第一第二劍之間還是讓上泉正剛抓住了機會反打。
這一次和馬有了心理準備,直接用刀的護手架住了反打的一刀。
“能防住反打,值得肯定。但是你一開始就覺得自己肯定打不出第二刀,這種態度我不喜歡。”上泉正剛點評道,“你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到,那肯定就做不到了!”
和馬反駁道:“我只是不想手上再添一塊淤青而已,這叫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好一個一顆紅心!”上泉正剛突然發動攻擊。
同一時刻來自鹿兒島灣的狂風呼嘯而來,吹得整個房子的門窗都哐啷哐啷直響。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中,和馬看見什么東西劃過自己的視野。
好像是斷刀?
和馬還以為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被老頭砍斷了,下一刻才發現是老頭的不銹鋼刀斷了。
因為刀斷了所以短了一截的刀刃突破了和馬的防御,現在抵著和馬的肚子。
但同樣和馬正前方是空門大開的老頭的上半身。
和馬下意識的把刀往前推,就架到了老頭脖子上。
然后他才想起來自己這刀開了刃的,趕忙收回來。
老頭大笑起來:“想不到最后我會因為自己把自己的刀給砍斷了而輸掉。”
和馬咋舌:“這個……不能算您輸吧。”
“輸了就是輸了,咋一看好像是我的刀的問題,但是,決定用這把刀的是我。”上泉正剛把斷刃舉到面前仔細端詳,“嗯,看這個斷面,剛剛砍斷另一把不銹鋼刀的時候,它就已經受了很大的損傷,而我卻沒有要換刀,結果導致輸了,怨不得刀。”
和馬吐槽道:“就算您要換刀,也沒有刀可以換了啊,難不成用我的村雨嗎?”
晴琉插嘴道:“也可以用我的斷時晴雨啊。”
“不,”上泉正剛搖頭,“我不會再用古刀了。”
和馬“哦”了一聲,然后按耐不住好奇提問道:“您沉在太平洋海島上的刀是一把什么樣的刀?”
“一把很好的刀。”上泉正剛給了個說了和沒說一樣的答案,“我不知道它是誰鍛造的,它身上沒有刀銘,刀身上沒有,刀柄里面也沒有。”
“你還把刀柄拆開來看了嗎?”和馬驚呼。
日本刀的刀柄也被視作整把刀的一部分,像和馬手里的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所謂的“一文字”就是指的刀柄上的加飾花紋“一文字紋”。
所以一般來講都不會把保存至今的古刀的刀柄拆開。
上泉正剛笑道:“那時候我好奇嘛,拿著那么好用的刀,自然會想要了解它的來歷。就好像你和女孩子相處得很開心,也會自然而然的想要更多的了解她不是嗎?”
和馬:“這個……”
上泉正剛還想說什么,卻劇烈的咳嗽起來。
保奈美見狀,放下剛剛取出來的醫藥箱,跑向道場向院子的大門,打算把門關上。
但上泉正剛大聲阻止她:“不用關!就讓它這么開著吧,好久沒有吹過這么舒服的風了。”
和馬回頭看了眼,發現屋外已經黑云壓陣。
現在是八月,以日本的緯度這會兒應該正是看落日的好時候,但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鹿兒島市的燈光勾勒出鹿兒島灣的形狀,更遠處的大海一片漆黑。
櫻島火山也隱沒在漆黑的夜色中,完全看不見了。
從大海吹來的風繼續呼嘯著,讓房子的門窗躁動著。
和馬甚至能聽見房屋的某些部位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不由得抬頭看了眼。
日本木制房屋很多的,特別是這種單獨的一戶建,很多都是木房子。
上泉正剛安撫和馬:“放心,這房子是我親手建的,非常牢固。那么多年了經歷過無數次的臺風,巍然不動,就像我一樣。”
和馬看了眼老頭頭頂那個“彌留之息”的詞條,想了想沒說話。
晴琉站起來:“去幫忙吧,看來臺風要提前登陸,我可不想睡在被風吹飛了窗戶的房子里。”
保奈美也點頭:“嗯,我也是。”
和馬一看倆妹子都要去幫忙了,心想自己一個大老爺們不去幫忙實在說不過去。
他看著上泉正剛正要開口,老頭主動說了:“你也去幫忙吧。是我太急著把這招教給你了,準備好應付臺風再教也不費事。”
話音剛落,美加子急匆匆的跑進道場:“和馬!那個那個誰來了!”
和馬:“誰來了?”
“就是那個誰!那個那個,稻谷!不對,是……”美加子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但馬上豁然開朗,“下稻葉!下稻葉來了!”
上泉正剛嚴肅的問:“來的是老子還是兒子?”
“兒子兒子兒子!”美加子連說了三個兒子,“叫啥忘了,就是給和馬打敗的那個。”
和馬這時候想起來一個今天早上戶田學長說的話,下稻葉彰閑一大早被人發現失蹤了。
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上泉正剛大踏步向道場大門走去:“居然自己跑過來了嗎,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會收他為徒的!”
美加子好奇的問:“為啥呀,賣個面子給警視總監不好嗎?”
“因為我自認自己的實力還沒有到能把朽木變成棟梁之材的地步。”老頭說。
和馬心想這老頭果然是個毒舌怪。
但凡他柔和一點,也不至于讓下稻葉彰賢獲得七宗罪詞條。
這樣想的同時,和馬提著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就跟上了老頭。
走了兩步他想起來自己這刀開了刃,明晃晃的,就這么提出去讓鄰居看到說不定會誤會。
上泉正剛住這個山頭就沒幾家鄰居,而且人家都好好的做了防臺準備,門窗都封上了木板。
但萬一被人看到了呢?
和馬轉身找刀鞘,找了一圈沒找到,才想起來剛剛自己把刀鞘發射出去了,還打掉了上泉老頭的一幅畫。
他抬頭要奔道場最里面,就看見晴琉拿著刀鞘過來了。
“給。”
“謝謝。”
和馬接過刀鞘把刀插進去,正好這時候屋外傳來上泉正剛的怒喝:“誰讓你過來的!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教你這個學生!”
和馬跟晴琉對視一眼,快馬加鞭跑出道場。
上泉正剛站在院子里,瞪著站在門口的“那個人”。
下稻葉彰賢身上縈繞著一股黑色的霧氣。
和馬一看這霧氣就知道大事不妙。
下稻葉彰賢可能被什么玩意兒附身了。
和馬立刻扭頭找玉藻,然后看見她正在旁邊扶著凳子,凳子上老太太正在給窗戶安裝擋板。
老太太一邊忙話一邊對上泉正剛說:“老頭子,你這么兇干嘛!現在這天氣你還能把人趕走不成?最近的巴士站在山腳下,這路上也沒有的士可以攔,這馬上又要下雨了,就讓孩子過來住一晚上唄!”
上泉正剛嘆了口氣:“唉,也是。進來吧。”
和馬大聲說:“等一下!我有問題要問下稻葉同學!”
上泉正剛看了和馬一眼,正要說話,雨點落了下來,而且眨眼間就從小雨變成了瓢潑大雨。
“進來再說吧。”上泉正剛大手一揮,轉身往到場內走去。
和馬看了眼玉藻。
玉藻的表情非常的嚴肅,基本可以確定這貨不對勁。
上泉老太太從凳子上跳下來,對玉藻說:“我去穿個雨衣。你們男孩子現在有空了吧,一起來幫忙我把窗戶封上。”
和馬看了眼還站在門口大雨中不動彈的下稻葉彰賢,遲疑了一下回應道:“好的,我這就去穿雨衣。”
上泉老太太跑進緣側,在屋檐下一面甩頭上的水,一面看著還站在門口的下稻葉:“孩子你怎么了?快進來啊!這雨淋著會感冒的!”
閃電橫過天空,照亮了院子和街道,當然也照亮了下稻葉彰賢,和馬這才發現這家伙背后背著刀。
上泉老太太咋舌,一個箭步沖進雨里,奔向下稻葉:“這孩子,干嘛呢?”
和馬大聲阻止老太太:“等一下!上泉太太,他不對勁!”
說時遲那時快,天空中又一道閃電掠過,雷聲接踵而至,在眾人耳邊炸裂。
閃電的光芒消失的剎那,下稻葉彰賢背后寒光一閃。
和馬反應很快,直接拔刀使出了黑龍。
刀鞘風馳電掣的直取下稻葉的面門,在空中和那寒光撞在一起。
電光再次閃爍,悶雷炸響。
上泉加奈子老太太的和服半邊袖子滋啦一下裂開落下。和馬的干擾,讓這一刀砍偏了!
上泉老太太捂著裸露的手臂連連后退,驚恐的瞪著面前的下稻葉彰賢。
“下、下稻葉公子?”
下稻葉彰賢哈哈大笑,上前一步又要再次揮刀——
和馬已經沖上前來,在閃電的光芒中,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劃出一道圓弧,直取下稻葉彰賢的胸口!
得手了!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落在和馬跟下稻葉之間,電光在滿是雨水的地面上亂竄,和馬身體一陣麻痹——
草,還能這樣的嗎?
下稻葉完全不受影響,踏步向前,一刀砍向和馬的胸口。
斷時晴雨突然出現,擋住了這一刀。
“你在干什么啊?”晴琉一邊對和馬喊,一邊閃過下稻葉的第二刀,打算利用身材嬌小的特點沖到對方攻擊范圍內。
然而第二道閃電從天而降。
和馬飛起一腳把晴琉踹開,結果自己又被電得一陣發麻。
不對啊,和馬居然還有閑心思思考,這閃電威力不對啊,正常的閃電擊中,我人應該沒了啊!
這個當兒,下稻葉彰賢到了他跟前,高舉手中的長刀。
空中仿佛游龍一般的閃電照亮了明晃晃的長刀。
“桐生和馬!我才是天選之人!”下稻葉彰賢怒吼道,對著全身麻痹的和馬揮刀。
火光飛濺。
手持斷刃的上泉正剛擋在和馬面前,彈飛了以雷霆萬鈞之勢斬下的刀光。
“我這老頭子,還真是被看扁了啊。”老頭冷笑道,“誰給你的豹子膽,敢在我家門前造次?”
話音落下,遠處本來在一片漆黑中的櫻島火山,猛烈的噴發起來,赤紅的巖漿沖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