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樞召開特別金融會議……”
“決定,定向增發總額為十萬億華元之三年期國債……”
電視上,播放著晚間新聞。
靈平安忍不住的抬起頭來,看著電視屏幕。
“這一決定,中樞方面,已經基于條約的義務,通知扶桑、新羅、蘭芳等利益相關方……”
天下之中,扶桑、新羅和蘭芳是從來沒有嘗試過大規模發行貨幣的。
這也是歷史慣性。
打宋代開始,扶桑等國就拿著大宋制錢當自己的貨幣。
近代以來,更是如此。
畢竟,自己發行貨幣,很麻煩的。
一個不小心,就要面臨金融危機,搞得民不聊生。
直接用華元,便省掉了這許多的麻煩。
至于主權?
扶桑、新羅等國,早就不要了。
人家巴不得明天就跑步進入天下大同。
只是……
“十萬億?”靈平安眉頭皺起來,他再對數字不敏感,萬億的概念還是有的。
這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國債。
“這么多錢跑到市場上……”
“物價恐怕要上天!”
他喃喃自語著。
摸出手機,看了看社交平臺的討論。
靈平安的臉色又變了。
因為幾乎所有的專家和學者,都在破口大罵。
罵央行膽子太小,注水不夠!
才十萬億?
聯邦帝國國債規模,應該在今年年底就突破一百萬億才好!
換而言之,這些家伙居然想要發行超過四十萬億的國債!
“簡直瘋了……”靈平安看著這些文章,看著這些家伙煞有介事的分析著當前的經濟政策。
一個兩個,都是言之鑿鑿。
虛擬現實科技將帶動整個天下的經濟突飛猛進。
德宣之治的黃金歲月,就在眼前(德宣之治,百年戰爭后的工業革命時代,五十年中,聯邦帝國完成了全面工業化和城市化)。
所以,參考德宣之治的經驗教訓。
新的時代,必須加大貨幣供應量,防止出現資本不足和貨幣流動性不足,影響和遲滯國民經濟的可能。
只是看著這些,靈平安就明白了。
這些家伙是在炒作!
生怕炒的不夠火熱!
這是在拼命的鼓噪輿論,火上澆油呢!
“看來,資本在噩夢傳說上下了重注啊!”靈平安想著。
能讓幾乎所有資本,都一起鼓噪。
這噩夢傳說,看樣子還真的可能改變世界。
就像曾經的移動互聯網浪潮一樣。
仔細想想,也是啊。
技術的發展,必然帶來全社會財富的增加。
所以,靈平安也就心安理得的給自己泡上一杯茶,悠哉悠哉的坐下來。
布塔尼亞駐夏大使館。
阿卡多看著電腦上顯示的賬戶余額。
這些都是從布塔尼亞本土調集來的華元外匯。
總計是三千五百六十億。
此外,還有年底交割的一千億華元的石油期貨。
對布塔尼亞來說,這是全國的救命錢。
用于維持國計民生的基本儲備。
他拿起鼠標,輕輕的了一個按鈕。
所有資金,全部認購最新發行的三年期聯邦帝國國債。
哪怕,它的利率是零!
但是……
卻可以拿到總額為四百五十六萬的貢獻點!
當交易確認完成的瞬間,阿卡多額頭上忍不住出現了汗滴。
“好在……”
“我就在帝都……而且剛好手里面有足夠的資金!”
聯邦帝國發行國債,而且是如此大規模的國債。
對任何國家、財團、組織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即使是敵對方,也會想法設法的購入這東方的國債。
譬如,曾經的神圣同盟,便手持著超過五千億華元的國債。
為什么?
答案很簡單。
每十萬國債,可以拿到一點貢獻點。
而貢獻點,可以購買各種超凡資源、功法,甚至定制頂級的超凡武器!
僅此一點,就足夠所有人瘋狂。
而聯邦帝國國債,采取不記名的方式發行。
持有國債,等于同時持有貢獻點。
在國債交割之時,貢獻點就會到賬。
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時候,行駛自己的超凡物資采購權。
兩百年來,這一規矩從未失效。
所以,華元和國債,是全世界最堅挺的貨幣。
不僅僅是因為其錨定的是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與制造強國。
更因為,它還錨定著黑衣衛控制的超凡資源!
在這個后昆侖山星落的時代。
在這個噩夢空間將要走向半公開的時代。
沒有人會懷疑聯邦帝國和黑衣衛的償付能力。
所以……
這筆國債,等于是送錢啊!
四百六十萬貢獻點。
足夠買到可以鑄造出將軍級法劍的超凡物資。
那可是超凡世界的核武器。
一個國家真正的底蘊。
號稱人造神器的東西!
果然,當阿卡多再次刷新電腦頁面時。
這批總額十萬億華元的三年期國債,已經銷售一空。
這意味著,出手的人,不是單獨的個人。
而是各國央行!
天下各國的央行,恐怕都已經用出了全力。
說不定有人還是砸鍋賣鐵的來買國債。
“幸好我之前因為噩夢傳說的緣故,所以請國內調集了所有可用的外匯和期貨!”阿卡多說道:“不然,怎么都來不及趕上這趟盛宴!”
對世界而言,聯邦帝國國債是最優質的資產。
不僅僅是因為無風險和有收益。
更因為其錨定的超凡資源。
只是,過去,其國債規模很小。
每次發行不過幾千億而已。
而且,因為其國內利益集團和超凡家族的要求,央行不敢從市場上回購國債。
中樞也不敢用財政盈余來回購國債,只能用發新債買舊債的方式來償付。
這才給了各國機會。
布塔尼亞人,就用了兩百年時間,陸陸續續的將手中的國債總額提高到了三千億華元。
而剛剛,阿卡多的操作,讓布塔尼亞持有的聯邦帝國國債總額達到了七千五百億的額度。
這將使得布塔尼亞,成為秦陸持有聯邦帝國國債最多的國家。
但這是好事!
阿卡多只是隨便的看了一下,聯邦帝國的國債交易市場。
剛剛發行的三年期國債,在市場上的收益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三。
這意味著,有人愿意溢價收購任何人手上持有的國債。
很快這個數字就跳到了百分之五!
阿卡多看著,笑了起來。
這意味著,他什么都沒做,就讓布塔尼亞的外匯儲備增加了百分之五!
眨眨眼的功夫,就凈賺了上百億!
這也就難怪,為何所有人都在瘋搶聯邦帝國的國債!
這是送錢啊!
當然……
阿卡多也明白,國債就是這個東方國家的陽謀。
以超凡資源為餌,收割全世界的財富。
各國辛辛苦苦積攢的外匯,全部都變成了國債。
這變相逼迫了各國,不得不出口資源來換取外匯。
而華元國債的利息的變動,又會形成華元潮汐,操縱著現實物價的起伏。
國債利息的每一個百分點的變動,在全球金融市場,都會形成海嘯,操縱著世俗各國的經濟。
而,他們為此,只需要付出一些富余的超凡資源。
這是最優解。
也符合東方的哲學。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十萬億華元……”
“幾個小時就賣光了!”
鄭客行看著電腦上已經顯示售罄的國債。
他咬著牙齒,咯咯咯的響著。
他很清楚,自從太祖發行國債以來,購買國債的主力,從來就不是外邦。
而是聯邦帝國自身的各方勢力。
靈氣復蘇后,國債的主力,就成為了各個超凡家族。
所以,他都不需要怎么想就明白。
此番國債發行,恐怕整個聯邦帝國的超凡勢力,都拿出了自己吃奶的力氣來支持。
“這是背叛!”他喘息著。
超凡家族們,已經用腳投票。
他們用實際行動,表明了立場,交納了投名狀!
而這次國債發行,其實也可以看做是中樞在釋放紅利。
乃是在告訴所有人——跟著我不會吃虧!
而中樞有這個底氣。
十萬億華元,等于同時釋放一億點貢獻點。
這些貢獻點,足夠兌換出可以鑄造十幾柄將軍級法劍的物資的同時,完成鑄造的耗費。
需知,將軍級法劍。
那可是人造的神器!
每一件都可以鎮壓一個超凡家族的底蘊。
讓一個古老家族,那么偶爾斷代也不至于衰落!
所以,這些法劍不僅僅是材料難覓。
而且鑄造繁瑣。
僅僅是李守義手中的那璇璣、玉衡雙劍。
據說便是調動了全天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超凡礦石,同時,請出了最好的三十位鑄劍大師,前后花費了一年多時間才鑄造出來。
故此,黑衣衛自稱:只有偉大的國家和偉大的人民,才能鑄造出偉大的法劍。
這話,倒也不是吹牛。
因為黑衣衛是唯一一個除了神明之外,可以自造自產這種級數的法劍的勢力。
但問題在于……
鄭客行記得,他過去在私底下,與各個超凡家族接觸時。
幾乎所有人都對中樞有著不滿。
有些人,甚至表現的比他還要激進。
遼東的謝家、涼州的秦家、北海的陳家。
無數人眾口一詞:天下苦夏久矣。
只消有人振臂一呼,就要萬眾景從。
但事到臨頭,這一個兩個,卻都爭相的當起了舔狗。
這些家伙怎么就不想想。
黑衣衛的超凡資源那里來的?
還不是他們占據的國有靈脈和靈地的產出?
還不是他們強行攤派下,要求各家繳納福地與靈脈產出?
他們拿出來的,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基本上相當于,過去的地主,在收了佃農的租金后,又假作好心,賞幾個錢給佃農過年。
“媽的!”鄭客行實在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豎子皆不可與謀!”
嘴上雖然罵的厲害。
但,他內心的恐懼,卻在與日俱增。
這些天,他不敢睡覺,不敢吃飯,不敢喝水。
生怕一閉上眼,就會被人在夢中取走首級,更害怕被人在飲食之中下毒。
腦子里,翻來覆去的,都是自己失敗后的慘狀。
腦袋被打碎了,腦漿流了一地。
而魂魄則被陰司的鬼差,捆在烈火中炙烤。
這恐懼,讓他漸漸的狂躁起來。
他有時候,甚至有種自殘的沖動,仿佛只要拿著刀子,割下自己的肉,就可以安撫內心的狂躁,讓心靈得到片刻的安寧。
在今天早上,他就差點掐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當他兒子來見他時,他心中當時便有著想法:與其日后,你被人羞辱、踐踏、折磨,不如為父帶走你。
死在我手里,比活著被仇敵羞辱要好。
好在,他最后的理智,讓他控制住了那沖動。
此刻,鄭客行深深喘息著,將一大瓶強力的鎮定劑,塞入嘴中。
這些足足可以讓一頭大象心臟驟停的鎮定劑入口,他才稍微感覺到了一點舒緩。
“明天……明天……”
“不成功便成仁……”他喃喃自語著。
這位帝都超凡家族的掌舵人,不會知道,此刻,他的雙眼通紅,臉色猙獰,顴骨凹陷,整個人都已經瘦的好似皮包骨。
他更不會知道,在他的肩膀,趴著一條黑色的蠕蟲,這蠕蟲尖叫著,將一聲聲低語,灌入他的心神,放大著他的恐懼,激發著他的不安,催促著讓他走上死路。
叮鈴鈴!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
叮鈴鈴!
持續的電話聲,讓鄭客行的狂躁更加劇烈。
他喘著粗氣,站了起來。
那肩膀上的蠕蟲張開利嘴,狠狠的咬在他的肩頭血肉上。
但他卻仿佛已經失去了痛覺。
反而因為這撕咬,那狂躁的情緒暫時的安寧下來。
于是,他走過去,拿起電話。
“我是鄭客行……”他低聲說著,聲音嘶啞,疲憊不堪,眼前一片恍惚。
“老鄭!”電話對話傳來了一個沉穩的男聲:“我是國公!”
鄭客行聽到這個聲音,猛然的清醒了幾分。
“國公……您有事?”他問著。
“嗯!”
“我們剛剛刺探噩夢傳說客服的行動失敗了……”電話對面的人說道:“所有人,在進了那大樓后,全部沒有了生息……”
“我想問一下你,是否掌握相關情報?”
鄭客行聽著,他肩膀上死死咬住他血肉的蠕蟲咔咔咔的啃噬著他的血肉。
他的身形忽然模糊起來。
聲音也猛地變了。
變得詭異,變得恐怖,變得尖銳。
就像是午夜之中慘死的冤魂在向仇人索命:“你們全都會死!”
他說:“全部都會死!”
肩膀上的蠕蟲,啃得更加起勁。
“叛徒!”
“叛徒都該死!”
那蠕蟲鉆進了他皮膚下的血肉:“被我們找到了……就別想逃!”
鄭客行的臉慢慢的像融化的蠟燭一樣模糊起來。
他嘴中重復著:“是的,我也會死!”
電話對面的人聽著,嚇得立刻就掛斷了電話。
鄭客行卻桀桀的笑起來。
他扭頭,看向肩膀的那條蠕蟲。
臉上的血肉,融化著不斷滴落。
他笑起來。
就像是蠟像館里的雕塑,在燈光下無比滲人!
帝都的某個地下車庫之中。
一個老式的電話亭中,戴著罩袍的男人像見鬼了一樣,放下手中的電話。
但,耳畔卻依然有著那恐怖詭異和尖銳的低語。
“你們全部都要死!”
“你們都該死!”
“叛徒!”
“叛徒都會死!”
“被我們找到了,就別想逃!”
他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跑向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車。
然后跑到車中,立刻發動汽車,開足了馬力,無比恐懼的沖出了這個已經被廢棄的車庫。
但他不會知道,在他的副駕駛上,一個影子,已經悄然坐在那里了。
這影子沒有臉,也沒有五官。
只是靜靜的坐著,跟著他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