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很一般。
他也早有預期了。
國宴嘛就是這么回事。
干凈衛生好看就夠了。
至于好吃？
來這里的人又不是為了好吃。
只消微微抬頭，便能看到那一個個液晶顯示屏上放映的端坐在二樓的御座上的皇帝的神色。
小皇帝，算是靈平安唯一一個記得住模樣的陌生人。
沒辦法，從小看著長大的。
真正的國民弟弟！
只不過，當年在直播畫面看著巍顫顫的坐在龍椅上，驚慌失措的呆萌小皇帝，也終于是長大了。
他嘴唇上有了一點點微微的胡須。
算算年紀，也有十八歲了吧？
小皇帝的聲音，也通過擴音器，傳到了耳中。
他說話還是老樣子，一板一眼，抑揚頓挫，應該是來之前就已經背過好多次了。
大體內容，自然是感恩和感謝。
這也是兩百年來的老規矩。
天子講話都是這樣的。
靈平安聽得，有些昏昏欲睡，只能勉強打起精神，強撐著。
“公子……”陸菲兒小心翼翼的道：“您要是累了的話，其實可以拿著邀請函，去找間休息室休息的……”
靈平安聽著，疑惑起來：“可以嗎？”
對方笑著點點頭。
靈平安卻是搖搖頭：“這樣不太好吧！”
“還是等皇帝講完再說！”
“不然太失禮了！”
“哦……”陸菲兒悄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喝著橙汁，她美眸微動著。
這位靈公子，果然是老師交代的一般。
總體是愿意給面子的。
這等大能，果然對臉皮無比看重！
皇帝的講話，終于結束。
全場掌聲雷動。
在皇帝下首的幾個桌子上。
三位穿著冠冕的國王，也紛紛起身，帶著各自的妻兒，脫帽致敬。
小皇帝，卻是弱弱的看一下，一直坐在一旁的長公主。
在看到自家姐姐的臉上的神色后，他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長姐如母。
他小心的走過去，與三位國王閑聊了一番，各自問好，又和那幾位世子說了些貼己話。
這才來到自家姐姐面前，問道：“阿姊，我今天表現如何？”
李柔安撫摸著自己懷中的白狐，她呵呵笑了笑：“陛下終于長大了呢！”
“阿姊，總算可以放心了！”
自文宗后這位聯邦帝國的皇帝，在對外方面，只有一個職責：扮演好人民眼中的明君角色，人民需要什么樣的皇帝，皇帝就應該演成什么。
而如今的這位皇帝陛下，天然的有優勢。
他幼沖即位，乃是天下的注釋下矚目下長大的。
屬于一代人的弟弟。
所以，只需要演好乖弟弟、好學生的角色。
全天下都會滿意。
只不過……
李柔安看著自己稚嫩的弟弟，她眼中也閃過一絲不忍。
因為她知道，她的弟弟，這位如今的皇帝。
除了要演好‘國民乖弟弟’這個角色。
還肩負著超凡世界的重擔！
以凡人之軀，要供養那兩座神鼎！
即使有天子王氣輔助，也是折壽的。
但這就是宿命。
天家的宿命！
也是王者要付出的代價。
李柔安拉住自己弟弟的手，姐弟兩人肩并肩坐下來：“今天后，阿弟你就休息幾天吧！”
小皇帝聽著，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嗯！”李柔安笑著點點頭：“就當提前放寒假了！”
“太棒了！”小皇帝開心不已：“那我要去皇城的水上樂園玩！”
“沒問題！”
小皇帝更開心了。
李柔安看著，眼中的憐愛更多了。
即使是富有四海的皇帝，卻也不得不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勤奮苦讀。
因為，哪怕是當個吉祥物，也需要皇帝有著充足的知識儲備和見識。
更何況，聯邦帝國的天子，從來就不是一個吉祥物。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維系著這偌大的帝國的基礎。
保證大洋兩岸的本土與北周、南周之間的貿易、人員、資金和技術往來不受任何限制，是如今聯邦帝國的核心利益。
而皇帝是這一核心利益的壓艙石。
南周人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是天子，哥們今天就反了你這個鳥中樞！
所以，憲政時代的皇帝，反而要比過去，承擔更多義務與責任。
他必須向整個帝國證明：朕，依舊是你們的好兒子，堯舜一般的君王。
皇家姐弟，并肩坐在一起的畫面，自然不可能被媒體放過。
獲得批準，可以靠近拍照的幾個大媒體記者，立刻按動按鈕，拍下一組組照片。
明天的頭版有了！
連標題也有了：天家和睦，姐慈弟恭。
就這標題和這照片，就能在北周和南周賣出幾百萬份來。
說不定，可能破千萬！
保皇派和保守派，最喜歡看的就是這種新聞了。
而更遠處。
一個個被安排坐在邊緣的各國大使、代表，神色則是各不相同。
天下諸國，自然是掌聲雷動，嘴角含笑。
無論各國間如何齷齪。
忠孝仁義，依舊是雷打不動的主流價值觀。
哪怕是如今這個資本泛濫，禮崩樂壞的時代。
因為越是如此，人們就越向往傳統，就越想回到過去。
這也是保守派和保皇派生長的土壤。
禮崩樂壞、人心不古。
所以，要呼喚傳統，要呼喚道德。
但，來自秦陸各國的大使和代表們，則是神色各異。
有的皺眉，有的微笑，有的冷笑。
甚至還有人帶著赤裸裸的敵意。
鏡頭將他們的神態，盡收其中。
張惠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他微微笑著，保持著禮貌。
這個時候，他的私人秘書，走到他面前，耳語了幾句。
張惠聽著，微微皺眉：“果真？”
“果真！”那秘書答道。
“這樣啊……”他站起身來，悄然的離開。
輕輕推開應急通道的門，他走到了無人的通道中。
然后，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符。
催動靈力，玉符滴溜溜的閃動起來。
但，沒有任何聲音從其中傳出來。
“噩夢空間……又出現了！”他低低的嘆息著。
半個多月前，噩夢空間忽然陷入沉寂。
黑衣衛滲透進去的情報人員，紛紛報告了此事。
他們雖然無法描述原因，也無法解釋具體緣由。
但靠著間接的，旁敲側擊和猜測所知的事情。
黑衣衛評判，噩夢空間，正在發生某種無法想象的變故。
現在……
這變故，終于要出現結果了？
“走！”張惠對自己的秘書說：“去都督那里！”
噩夢空間，與現實看似沒有干系。
但實則，有著千絲萬縷的干系。
兩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兇人，躲進了噩夢空間之中。
更有不知道多少，曾讓人咬牙切齒的兇人，隕落在其中。
而且，所有進入其中，并活著出來的人，實力都會迅速提升。
按照過去的情報所知，噩夢空間，自稱是‘進化的殿堂’。
祂指令和安排著一個個‘噩夢游戲參與者’，進入那一個個秘境、夢境世界，尋幽探密。
以所謂的點券和技能，來強化人的肉體與精神。
甚至還出售許多已經失落的秘法與神通。
黑衣衛對祂的研究，一直沒有松懈。
只是可惜，很難有什么成果。
空間的裝備、藥劑、血統之類的東西，現實都沒有可以檢測的技術。
不過……
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黑衣衛，就有著幾位將軍，是從那噩夢空間中崛起的。
這些老將軍們，貢獻了如今黑衣衛對噩夢空間最多的了解和認知。
但……如今，他們卻都消失了。
突兀的在自己的房間和駐地消失了。
工作人員，在他們消失的地方，發現了一個他們與黑衣衛約定過的記號。
那意味著，他們這些從噩夢空間的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強者。
再次被那噩夢空間捕獲了。
而這……是大事！
自從三個多月前，噩夢空間劇變。
所有情報和信息，都無法從其中帶出來后。
張惠就已經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那等詭異的東西，若有了力量，必然如此！
靈平安拿著手機，在一個工作人員的引領下，步入了一間裝飾的非常好的房間。
“公子……”這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態度非常好：“您有什么要求，可以隨時按鈴，我們會立刻為您安排好的！”
“嗯！”靈平安點點頭：“辛苦了！”
“不辛苦！”對方微笑著辭別，然后為他關上門。
靈平安則舒服的躺到了一條長長的沙發上。
他拿著手機，繼續看著噩夢傳說的更新內容。
看著看著，他就接到了一條短信。
打開一看，是噩夢傳說的調查答卷。
他掃了一眼，很中規中矩的客戶調查。
“左右無事，填著玩唄！”他說著，就靠著沙發，一個個選項填下來。
灰蒙蒙的霧氣中。
一個又一個身影，慢慢出現。
這些，都是噩夢空間過去的強者。
每一個的身上，都有著滂湃的靈能在涌動。
阿卡多凝視著那一個個身影。
有些是熟人，有些則是陌生人。
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他們都曾是噩夢空間中成長起來或者托庇于此，后來甩開空間，鉆了漏洞的人。
如今，有一個算一個，
都被一網打盡！
無人逃脫！
也沒有人敢逃脫！
因為……
霧氣中，人們看到了一個被淤泥一樣的東西，牢牢束縛著的影子。
烏鴉頭，耷拉著。
祂的血肉中的神力，被不斷的抽出來。
阿蒙！
所羅門七十二魔神之中排名第七的魔神。
而祂此刻，被某種可怕的力量禁錮住了。
并以某種難以描述的術法，抽取著祂的神力。
祂成為了電池！
所有高位超凡者和神明最害怕的下場。
生不如死！
那意味著，祂的未來，若不出意外的話，就將是這空間的雕塑了。
一尊用來告訴所有人的雕塑。
殺雞駭猴的雕塑！
阿卡多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這是空間在無聲警告他們這些人。
阿蒙的下場，是空間故意展示的。
“這東西……越來越詭異了！”阿卡多抬起頭，看著那頭頂上，那些暗紅色的在蠕動的肉團。
肉團之間，隱隱約約，能看到一條條巨大的觸手狀物體在抽動。
“阿卡多！”他正看得出神，耳畔卻傳來一個抑揚頓挫，帶著威勢的聲音。
阿卡多循聲回頭，立刻全身震動。
“您……您……”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的低下頭去：“您還活著？”
“你都沒死……我怎么會死？”來人輕輕的解下了自己披著的元帥服。
“向您致敬！！”阿卡多慢慢的鞠躬：“偉大的征服者……”
“不朽的凱撒……”
“尊貴又尊貴的皇帝！”
來人正是，秦陸歷史上，唯二叫阿卡多畏懼的人。
第一個，就是那位皇帝。
第二個，就是眼前之人。
普魯士的皇帝、征服者、凱撒。
曾經橫壓世界的人物。
就如現在東方的那位都督一般，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
曾說出了‘當代一切問題，都是要用鐵和血來解決’的至尊。
腓特烈！
腓特烈大帝！
法蘭皇帝后，秦陸第二個不容置疑的神羅皇帝。
但……
他不是應該死了嗎？
死在了探索莉莉絲的秘境之旅？
腓特烈從迷霧中走出來。
他看著阿卡多，阿卡多也看著他。
他臉上帶著一副青銅面具。
阿卡多注意到，他的面具上，有著一個黑色的貓頭鷹。
那是莉莉絲的圣徽。
所以……
他沒有死在莉莉絲的秘境中，反而成為了莉莉絲的眷屬或者情人？
“別拿這樣的眼神看我！”腓特烈摘下青銅面具，露出他那標志性的大胡子：“我現在，可是秦陸婦女聯合會的主席！”
“每日打拳，有益身心！”
他譏笑著，嘴角充滿了嘲諷。
阿卡多聽著，則猛然反應了過來。
“難怪……難怪……這么多年來普魯士，總是走在平權的第一線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莉莉絲的錨，就是你！”
腓特烈瞇起眼睛來：“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怎么可以用這種腐朽的父權眼光看待我神圣的平權事業？！”
“再說，你不也是被秦陸的世俗眼光所歧視的人？”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表格，遞給了阿卡多，道：“阿卡多，你看看，這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
“可以將人類、超凡者甚至是神明進行劃分……”
“同性戀、異性戀、雙性戀……”
“心理性別、生理性別……”
“垮性別……”
“我們應該平等的看待所有的不同！”
“并尊重所有的不同！”
“不要冒犯每一個敏感的靈魂！”
“難道不是嗎？”
阿卡多看著腓特烈的笑意。
他只覺頭皮發麻。
他明白了，眼前的腓特烈……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威震秦陸，鞭笞諸國的皇帝、征服者與凱撒了。
他已經是莉莉絲的傀儡。
說不定，腦子和靈魂，都已經被莉莉絲的神力所蛀空。
所以，他比魔鬼還要魔鬼。
每一個字都帶著魔力。
叫人聽著，就忍不住的動搖、相信。
就在腓特烈要繼續蠱惑，甚至同化阿卡多時。
這個詭異的廣場，忽地涌動起來。
地面在顫動。
迷霧在沸騰中翻滾。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從某個更高的維度中降臨。
腓特烈不得已，遺憾的停止了自己的行動。
他若無其事的收回了那張表格。
然后，看向那迷霧深處。
便只看到了在迷霧的包裹著，一頭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巨人，影影綽綽的出現。
祂的頭部，那本該是臉的地方，卻長出了一條畸形的，哪怕隔著迷霧，也讓人膽戰心驚，靈能沸騰，精神錯亂的可怕觸手狀的物體。
那東西，發出恐怖的嚎叫。
這嚎叫，讓迷霧都在翻滾、沸騰，甚至瘋狂！
只是看著祂。
無論是阿卡多還是腓特烈，都從心底浮現了一個單詞：信使！
祂是信使！
侍奉著無上至尊的信使。
為無上至尊傳遞祂的意志，執行無上至尊的命令的信使！
于是，他們心底出現了這信使的尊稱。
暗夜咆哮者！
在嚎叫中，無論是阿卡多，還是腓特烈，仰或者這個廣場上站著的每一個人影，都不由自主的趴了下去，匍匐在地。
因……
這信使是偉大的。
也是無所不能的。
更是狂躁易怒的。
除了祂的主人，沒有任何人可以約束或者控制祂。
祂念頭一動，整個空間都要崩碎！
所以，在祂的威壓下，無論是神還是別的什么，都只有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份！
哪怕是神明，在這樣的存在眼中，也只是螻蟻。
迷霧沸騰。
隱隱約約，有著莫名的聲音響起。
“奈亞子，夠了！”這聲音不屬于任何語言，也不存在于任何記錄中。
但莫名的，人們就是能聽懂。
“宣布主人的意志吧！”
在這聲音中，那恐怖的巨人臉部長出來的觸手，攪動起整個空間廣場上的迷霧。
即使是那頭頂的噩夢空間的血肉與組織，也大塊大塊的腐爛、畸變、脫落，空間在顫栗中發出了痛苦的尖叫。
這尖叫撕破了時空。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那迷霧之外出現。
一條條觸手一樣的東西，安撫著恐懼的空間，修復著祂破碎的身軀。
直到此時，人們才知道，這里為何要有迷霧。
而且是如此濃重詭異的迷霧。
因為……
這迷霧是保護他們的。
保護他們不被那恐怖的巨人的嚎叫所撕碎！
正是因為有著迷霧的保護，所以，他們能聽懂那恐怖的怪物的嚎叫。
也能在祂的嚎叫中幸免于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