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中,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目標徑直走到了潘家園的一棟建筑門口。
然后,祂伸出了手,扯住了什么東西。
人們只看到,這棟老舊的筒子樓在顫栗。
最終,還是一架盤旋在這筒子樓背面的無人機,拍到了這一刻到底發生了什么?
某個東西,某個與這棟樓鑲嵌在一起的東西。
可能是怪物,也可能是秦陸那邊的法陣。
總之,它被抓到了。
這時,一個隱藏在這筒子樓內的某個角落里的攝像頭,正好蘇醒,進入工作狀態。
于是,拍到了全貌。
目標的手上,扯著一只蜘蛛狀的怪物虛影。
祂只是隨便的一拉扯,這只蜘蛛狀的怪物,就支離破碎。
被祂的手徹底撕碎。
祂拍了拍手,好似一個正常人發現了蜘蛛網,隨手就拍掉一般。
在高清攝像頭下,那只巨大的蜘蛛怪物,點點的碎裂,變成了粉末一樣的東西。
司徒賀咽了咽口水。
“那是起碼少將級的地獄魔物吧……”他說。
“嗯……”光影都督點點頭:“阿爾克墨涅之子!”
“九層地獄中最厲害的魔物之一!”
“與地獄魔龍相提并論的魔物!”
“也是地獄公爵伊維手下最強的魔物!”
司徒賀倒吸一口涼氣!
阿爾克墨涅,是秦陸神話傳說中的神明級怪物,是可以挑戰雅典娜的魔神。
祂的子嗣,肯定是半神!
“若是阿爾克墨涅……”司徒賀說:“倒也可以解釋的通了!”
“在秦陸神話中,阿爾克墨涅挑戰雅典娜,被雅典娜擊敗后,變成蜘蛛,一生不停的在一張蛛網中織布,傳說,祂可以篡改別人的思想,甚至寄居在人類的大腦中……”
光影都督道:“確實如此!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在秦陸遇到過一只阿爾克墨涅之子,當時它正在企圖寄居到我國使團的成員大腦,竊取機密,被我所殺!”
說到這里,都督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大屏:“看來,咱們境內蘇醒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阿爾克墨涅之子,是地獄魔物中最擅長隱匿行蹤與氣息的魔物。
也是偽裝大師,即使是他,也難以發現這些東西的行蹤和味道。
但大屏上的目標,卻只是隨手一抓,就抓到了這個魔物。
然后輕輕一扯,就讓它萬劫不復!
其輕松寫意,幾乎堪比西游記里的如來佛祖鎮壓孫猴子。
任其神通廣大,也只能在五指之間輾轉騰挪。
靈平安拍掉手上沾著的灰塵,走進這棟已經廢棄多年的建筑。
頭頂上,有灰塵落下來。
他連忙拍了拍身上,將落下來的灰塵拍掉。
然后,他打著手電筒,走上樓梯。
這種老式的筒子樓的樓梯,幾乎都是一個樣的。
這也是當年聯邦帝國很流行的做法——那時候,是帝國工業大發展時期,人們崇拜并且迷信工業的力量。
特別是在國有單位和企業,幾乎所有設施都喜歡流水化、模塊化。
所以,出現在他眼前的臺階,基本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大小、高度、寬度和顏色。
“嗯?”靈平安忽然想了起來:“這樓梯上怎么沒有多少灰塵?!”
“不是說好了,這里都荒廢七八年了嗎?!”
恰好,這個時候,他的耳朵聽到了異響。
似乎有腳步聲在樓上響起來。
“裝神弄鬼!”靈平安笑了一聲:“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
他打著手電筒,徑直的順著樓梯走上前。
很快他就走上了二樓,手電筒照向前面,是一條走廊,走廊邊緣是水泥護欄。
但因為年久失修,這些護欄已經出現了裂縫和缺口。
他將手電筒照向兩邊,走廊兩側,出現了一個個破破爛爛的窗臺,他抬起頭,看向這走廊的頂部,已經裸露出鋼筋的水泥板上,出現了許多豁口。
喵嗚!
小貓貝斯特忽然從他手上跳到了旁邊的窗臺上。
琥珀色的貓眼,直勾勾的盯著窗臺內。
靈平安打著手電筒,照向那窗臺之內。
里面是一間堆滿了各種雜物的房間。
因為窗戶早就爛掉了,門也破了。
所以,這里面的東西,都有著一股霉菌味和腐臭味。
靈平安一腳踹開那扇門,打著手電筒走了進去。
喵嗚!
小貓貝斯特從窗臺外,跳到他肩膀上,小小的身體,發出低低的咆哮聲,顯然它是發現了什么。
“別躲了!”靈平安右手拿著手電筒,左手插著腰:“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里,你跑不掉的!”
他這全是詐唬。
但他詐唬對了。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前方地面的一堆雜物里爬了起來。
“你放過我好不好?”他似乎有些害怕的看著靈平安,身體都在發抖。
靈平安拿著手電筒,照向這個人影。
對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似乎很不適應這種強光的照射。
但也讓靈平安看清了他。
一個秦陸人。
看不清模樣和年紀,但是他應該是男子,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渾身臟兮兮的,頭發也亂糟糟的。
靈平安拿著手電筒,直接照向他的臉,同時嚴厲的發出警告:“放下你的手,讓我看到你的臉!”
對方猶豫了一會,但最終還是照做了。
他慢慢下擋住臉的手,害怕和恐懼從他臉上浮現。
靈平安也看清了他,一個臉上長滿了麻子的秦陸人。
“非法移民!”靈平安腦子里閃過這個詞匯。
所有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什么鬧鬼,什么邪乎,恐怕都是這個人搞出來的吧?
一個非法移民,為了留在江城市,做出這些事情不奇怪!
“這里的事情,都是你搞的鬼?”靈平安的手電筒照著他,片刻不離他的眼睛。
“嗯!”對方點點頭,又搖搖頭,一副很害怕的樣子,說道:“還有我父親和我哥哥……”
靈平安聽著,點了點頭,這就對了。
潘家園這邊的事情,肯定是團伙作案。
一個人是搞不出來那么多事情來的。
于是,他拿著手電筒,照著對方的臉,然后以非常嚴厲的口吻命令:“我現在命令你,蹲下去,雙手抱頭,不許移動,聽候發落!”
后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照靈平安的要求,蹲了下來,雙手抱住頭,一動也不敢動。
靈平安這才問道:“你父親和你哥哥呢?”
對方回答說:“他們不在……”
“哦……”靈平安點點頭,他可以想象,那兩個非法移民,現在肯定在外面找吃的。
無非是翻垃圾桶或者盜竊。
老實說,靈平安對這樣的可憐人是有同情心的。
但他接受的教育告訴他,不能對任何非法的犯罪活動有同情心。
可憐人犯罪就能得到寬恕?
那這世界還不得亂套了?!
再說了……
聯邦帝國雖然對永久權和入籍卡的很死。
但對工作簽證和難民簽證,卻相對寬松。
一般,只要通過移民局面試,就都能拿到一張臨時簽證。
若是因為戰爭、饑荒或者其他人道主義災難而流離失所,面臨饑餓與死亡威脅的外邦人民,經常都能得到聯邦帝國的安置。
本土、西宋、北周、南周,每年都要安置上百萬的難民。
聯邦難民署,會給難民們基本的生活物資,然后教他們一些基本的謀生技能,并進行一定培訓,然后安排工作。
一般難民身份有效期為五年,五年后,若其來源國恢復了和平,自然會遣返——畢竟,俗話說的好,狐死首丘,代馬依風。
再則,這些難民在聯邦帝國五年的時間,也是該學會了謀生技能,攢下了一筆資金。
也有能力回去重建自己的家園了。
這也是聯邦帝國的難民政策:救急不救窮,扶危不幫懶。
所以……
靈平安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非法移民。
他知道,這個人要么是患有某種不適合在聯邦帝國居住的傳染病。
要么就是有案底的罪犯!
顯然,后者的概率是很高的。
于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公民義務,便一邊拿著手電筒,照著對方,一邊拿起電話,撥打報警電話。
“喂!妖妖靈么?”
“你們快點派人來,我這里找到一個非法移民!”
“我在哪?”
“我在潘家園壹棟甲座二樓!”
“嗯!”
司徒賀感覺自己的三觀,要被眼前的一切顛覆掉了。
因為在大屏上,畫面清晰的呈現出了一個渾身皮膚通體慘白,整張臉都是密密麻麻的眼球,滾滾魔焰沖天而起的怪物。
“地獄王子!”他吞了吞口水,說出了這個怪物的身份。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準神級的怪物了。
說不定很多剛剛蘇醒的神明,都不是它的對手!
但現在,這個可怕的怪物,卻在書店主人面前,瑟瑟發抖,如同遇到了天敵的羔羊。
它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司徒賀不知道。
因為,這是無人機剛剛才拍到的。
在之前,在目標進入大樓后,無人機就已經丟失了祂。
等再次找到的時候,就看到了現在這副畫面。
一位地獄王子,潛藏在江城市的地獄王子。
雙手抱頭,蹲在一間破爛的雜物房里。
目標手上拿著的手電筒,照射在它身上。
強光照的這個怪物的皮膚,滋滋冒煙,讓它的形體在痛苦中扭曲、渙散。
然而,即使如此,縱然受到了這樣的酷刑與折磨。
這地獄王子,卻連動也不敢動,嚎都不敢嚎!
司徒賀能想象,這位地獄王子,必然經歷了無比恐怖和難以想象的打擊!
這時,司徒賀面前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面露疑慮。
“怎么了?”都督的光影問道。
“剛剛江城市警察局打來電話,說目標報警,自稱發現了一個非法移民,要求警察局派人!”
光影都督的眉頭皺了起來。
“是警告嗎?”他問著:“還是在考驗?”
畢竟,他們通過無人機,都能知道,這是一個怪物,一個地獄的魔物。
目標又豈能不知?
所以……
這只能理解為警告或者是一個考驗。
警告很容易理解。
展示實力,顯示力量。
但問題是……
祂需要嗎?
祂早就已經展示了祂的偉大與位格了吧!
所以……
是一個考驗嗎?
光影都督不得而知,但他不得不去猜。
就像太祖、太宗、高宗時代,那些服侍這三位君王的大臣們一般,去猜測君王的意圖,去把握君王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的用意。
就像猜謎語一樣,猜對了有獎,若是猜錯了……一個不小心,就要去北海種玉米了!
這亦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上位者們,最喜歡玩的游戲了。
他們不會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和要求。
那太丟面子,也太失風度了。
譬如高宗很喜歡吃揚州的蟹粉湯包,但他會對從揚州的人直接說:朕挺喜歡你們那邊的湯包的?幫朕去找幾個名廚來吧!嗎?
不會的!
高宗甚至不會讓人知道,他其實很喜歡吃蟹粉湯包。
他會讓他的身邊人去猜。
譬如,他會有意無意的開始關心揚州的風土人情。
他會和一個小孩子一樣,忽然詢問身邊的人:揚州的螃蟹,今年收成怎么樣啊?供應量如何啊?市場怎么樣?百姓的就業率如何?
若是身邊的人遲遲猜不到他的真正意圖,屢屢回答錯誤。
那么,他馬上就會讓人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現在……
光影都督感覺,自己似乎是高宗時期,伺候那位君王的大臣。
他得費心去猜,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喜怒。
而且,這一次若是猜錯了,恐怕懲罰不止是種玉米那么簡單。
思慮良久,他才吩咐道:“夏局長,你先帶人過去,將那地獄王子帶回來!”
“至于其他事情……”他說:“等我回本土……”
也就只能這樣了。
先收下祂的好意,然后再去猜祂的意圖。
地獄王子薩哈托,感覺自己現在真的在地獄里了。
祂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痛苦的哀嚎著。
面前的那個怪物手上拿著的那個手電筒的光,照在祂身上,讓祂如同一頭浸泡在了硫酸池里的乳豬一樣。
靈魂在慘痛中哀嚎,肌膚在痛苦中抽搐。
每一秒都如同被世界上一切可怕的酷刑在折磨著一樣。
但祂偏偏連嚎叫都不敢。
因為……
祂很清楚,祂只要敢叫,就一定會死!
這是直覺!
一個地獄王子的直覺!
而祂也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怪物!
作為地獄王子,薩哈托的靈覺是非常強大的。
所以,祂清楚的感知到了,那個拿著手電筒,正看著自己的人影。
那是真正的怪物!
真正的恐怖!
真正的可怕!
不用說別的,單單只是感受祂的氣息,薩哈托就已經要窒息了。
那是何等可怕而偉大的氣息啊!
只是稍稍感受,就宛如直面世界的真實一樣。
一個可怕、恐怖而瘋狂的真實!
薩哈托毫不懷疑,自己只要再多感受一點,立刻就要被這瘋狂而可怕的真實直接撕碎。
所以,祂已經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比地獄還古老,在世界誕生之前,在萬物起源之初,就已經存在的偉大而恐怖的存在。
祂的父親,地獄公爵伊維與祂相比。
就像螢火蟲之于恒星。
渺小而悲哀,脆弱而可笑。
喵嗚!
一聲貓叫,讓薩哈托回過神來,祂怔怔的看著那個人影肩膀上趴著的小貓。
金字塔的虛影,倒映出來。
“貓女神貝斯特!”薩哈托咽了咽口水。
作為地獄王子,祂多少知道一些這位古埃及的貓女神的來歷。
祂,是古埃及諸神之中,唯一一位,不是埃及神系的神明。
祂是外來的。
所以,祂侍奉的并非埃及人的主神拉。
所以……
這……
就是祂真正侍奉的古老存在?
薩哈托抱著頭,一邊猜測著,一邊承受著恍如這世界最痛苦的折磨的懲罰。
終于……
滴烏……滴烏……滴烏……
警笛聲從遠方傳來。
薩哈托流出了幸福的淚水。
這警笛聲在祂聽來,堪比地獄中的魔鬼樂章,是拯救祂的路西法之音。
而靈平安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聯邦警察部門的效率還真快!”
他打著手電筒,繼續照著面前的非法移民。
作為一位守法公民,他現在驕傲而滿足。
“我也并非是一條咸魚!”他說:“我也可以為國家做貢獻!”
蹬蹬蹬!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然后幾個警官,就快速的走了上來。
靈平安看到他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指著前面那個蹲在地上的秦陸人:“警官先生,這就是我發現的非法移民!”
“剛才他自己也親口說了,這潘家園的一切事情,都是他還有他哥哥、父親搞出來的!”
迎面走上來,穿著警服的夏平,看向了那位抱著頭蹲在地上的地獄王子。
此刻,在他眼中,這位地獄王子的整個表皮都似乎被某種可怕的能量,照的皮開肉綻。
墨綠色的魔鬼之血,大滴大滴的流出來。
這位強大的魔鬼王子,已經奄奄一息。
夏平甚至懷疑,自己要是再晚來幾分鐘,就得給祂收尸了。
他再看向自己面前的人。
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書店老板。
夏平看到了祂臉上露出了謙和的笑容,似乎在說:“我只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
夏平咽了咽口水,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剩下了最簡單的一句話:“辛苦閣下了!”
他還能說什么?
難道說:“閣下您可真厲害?”
或者問:“閣下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人家要是不高興,一巴掌怕死自己怎么辦?
“不辛苦!”書店老板憨厚的笑起來,笑的夏平頭皮發麻,也笑的那地獄王子渾身戰栗。
“那人我就交給你們啦!”書店老板抱起祂的寵物,那只貓女神,就打著手電筒,準備走出這間房門。
夏平松了一口氣。
地獄王子薩哈托更是激動的都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祂們這一族的死敵的保佑了。
結果,對方走到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回頭,對著剛剛松了一口氣的薩哈托說道:“閣下,你可要服從警官閣下哦!”
“這樣做對你有好處!”
靈平安認真而嚴肅的說:“也對你的父親和哥哥有好處!”
他是好心的。
因為,在聯邦帝國,非法移民若配合執法部門的工作,說不定還有在執行完懲罰后,獲準留居聯邦帝國的資格。
至少不會加重處罰!
但若抗拒執法……
通常會被處以重罰,甚至可能被判刑!
所以,靈平安是好心提醒,也是為了對方考慮。
畢竟,他只是一個非法移民,最多是一個做了些惡作劇的非法移民。
靈平安向警察舉報他,是因為他是聯邦公民,這是他的義務。
但,俗話說,法理不外乎人情。
作為一個光榮的聯邦公民,哪怕是面對非法移民,靈平安也覺得有必須展現自己的素質。
畢竟,聯邦帝國乃是禮儀之邦,仁義之國。
所以,他做了一些善意的提醒,以免這位外邦人,不熟悉聯邦的制度與法律而吃虧。
但他沒有看到,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那幾位警官和那位非法移民,都嚇得渾身發抖。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
靈平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眶里,冒出了熾熱的流火。
這流火卷起了整個建筑物的所有地獄氣息。
然后,嗦的一下,全部吸溜了起來,吃的干干凈凈。
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
薩哈托更是嚇得失禁了!
這位地獄王子,被嚇得失禁了!